══════════════════【立報】═══════════════════ |
教 育 專 題 深 入 報 導《2006-07-27》 |
本期內容 | |
◎形上的流亡:激流中的孤島 海明威的悲劇英雄文學之四 | |
◎教授爸爸週記:Peggy開書店 | |
◎吾思吾師 找回教師熱情與尊嚴徵文比賽 |
形上的流亡:激流中的孤島 海明威的悲劇英雄文學之四 | |
宋國誠 | |
1929年的《戰地春夢》(A Farewell to Arms, 另譯為《永別了,武器》),表面上是一部以一戰為背景的戰地愛情小說,但實際是一部悲劇哲理小說。小說題名「告別武器」,取材自16世紀英國詩人喬治‧皮爾(George Peele, 1558-1597)一首同名詩“A Farewell to Arms”,詩中敘述英國女王伊莉莎白屬下一位鬥士從戰場中光榮引退的故事,詩中寫著:「青春隨著年齡而消逝,美麗、力量、青春像花朵易逝,責任、信仰、愛情像根苗常青」(youth waneth by increasing: Beauty, strength, youth, are flowers but fading seen; Duty, faith, love, are roots and ever green)。在英語中,arms具有雙重涵意,一指武器,一指臂腕。Farewell to Arms是指對戰爭與愛情的告別。然而這裏的「告別」絕不是瀟灑的揮別,也沒有重逢的期待,而是痛苦的棄絕和絕望的失落。 無法告別的悲劇 小說情節非常簡單,描寫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一位美國青年弗萊德里克‧亨利(Frederick Henry)自願從軍前往義大利戰場,擔任救護車駕駛(這也是海明威參與一戰時的職位)。在一次戰鬥中,他實際上是在戰壕中吃乳酪麵條,沒想到一顆砲彈飛進壕溝,炸得他滿身是傷。弗萊德里克雖然被意外炸傷,卻因此獲得一枚勳章。原來,光榮的勳章不過是一場「飛來的意外」,他對自己根本不是英勇戰鬥而獲獎深感荒謬和可笑,戰爭的神聖性就在這次獲獎中徹底破產。 在療傷期間,他認識了一名英國護士凱薩琳(Catherine Barkley),起初弗萊德里克並不愛她,甚至抱著逢場作戲的態度,但漸漸地他愛上了凱薩琳,這意味著愛情作為一種避風港灣和精神依托在戰爭中愈發顯得可貴並被珍惜。 療傷癒後的弗萊德里克再赴前線,但義大利軍隊已經戰敗和撤退。義大利統治者認為義軍的戰敗是因為軍官的叛逃,於是派出憲兵四處追捕背叛國家的軍官。憲兵粗暴的「私刑」再一次證明戰爭的荒誕和可恨,弗萊德里克也被擄獲,就在等待審問和行刑之前,弗萊德里克跳入一條河中。從此,他成為一個逃兵,告別了戰爭,告別了世界。他「親身經歷了一國大軍的撤退和另一國大軍的進軍,現在所看到的只是虛無」,「憤怒在河裏被洗掉了,任何義務責任也一同洗掉了,……我已把袖管上的星章割掉,那只是為了便利起見。那與榮譽無關。我並不反對它們。我只是洗手不幹了」(註3)。 弗萊德里克和已經懷孕在身的凱薩琳一起逃往瑞士,兩人以為從此告別了殘酷的戰爭,攜手共創伊甸園式的愛情生活,但命運並沒有停止對這對戰火鴛鴦的無情捉弄,凱薩琳不幸死於難產。弗萊德里克雖然勇敢而幸運地逃離戰爭的迫害,卻無力抵抗生命的悲劇,末尾,弗萊德里克成了風雨飄流的流浪漢,一個無家可歸的在世幽靈。 痛苦真理與快樂真理 戰爭的創傷固然在身體上留下不可彌補的印記,但作為一種精神的深層醒悟,戰爭是一個尋找「痛苦真理」(painful truth)的過程。痛苦真理不同於「快樂真理」(happy truth),快樂真理是官方意識形態所炮製、經由宣傳和美化之後的抽象目標,正是這些快樂真理──為世界民主而戰、為人類自由流血等等,驅使成千上萬天真無邪的青年投入了戰場。然而正是因為快樂真理是通過「集體殺戮」和「他人痛苦」的方式來實現的,是以快樂真理的「實踐者」付出全部痛苦換取快樂真理「製造者」的利益來實現的,快樂真理最終必然全盤暴露其「痛苦」的本質。當快樂真理被鋪天蓋地的宣傳為普世價值時,個人價值是無處容身的,當快樂真理與「國家神話」相結合時,個人的抵抗將被定義為「背叛」而無地自容。 弗萊德里克僅僅因為自己的「義大利口音」不準,就被自己的同盟軍誤認為敵方間諜而險遭處決,就在他基於求生而跳河逃亡那一刻,在經過冰冷河水的洗禮(一種自然主義的象徵式隱喻)之後,弗萊德里克終於在觸及「痛苦真理」的本質時徹底「告別了武器」,告別了快樂真理。原來,快樂真理給他的最後答覆就是「擅離部隊,明令槍決」,他的的身份不過被證明為「批著義軍軍裝的德國人」。作為一個「逃兵」,他脫離了快樂真理的虛幻和假相,回到了一個沒有被真理污染的世界──前往非交戰的中立國瑞士。 痛苦真理的體悟,是個人真正成熟和懂事的起點,這是一種從一個被各種快樂真理燻染得焦黑一片的世界中趁機逃出的解脫。然而痛苦真理的體認並不是另一個快樂真理的出現,而是生活作為一場無法改變的悲劇這一最後真理的成立與確定。在這痛苦真理的世界中,「存在的悲劇性」會在快樂真理層層剝筍之後顯露它的本質。 絕望的勇氣 人們總是以為海明威只是一個擅於描寫「硬漢」的作家,但實際上,在這部小說中,海明威為讀者塑造了一個「典則女性」(code woman),一個以愛情來治療世界之傷、人間之痛的「精神護士」。凱薩琳是整部小說真正的靈魂、真正的英雄、真正的女人。作為一個護士,她忠於她治傷救人的本職,作為一個女人,她不只是體貼、溫順、浪漫、犧牲與勇敢,而是她懂得什麼是愛情,懂得治療心傷,懂得教導她所愛的男人什麼是「真愛」。在還沒有來到義大利軍醫院時,戰爭已經奪走了她未婚夫的生命,對凱薩琳來說,她是唯一知道戰爭殘酷性的人,她深知人生只是一場卑鄙的騙局,因為戰爭的殘酷性不是失去自己的生命,不是失去一條臂膀或腳腿,而是失去所愛的人。然而,她仍然以一個女性之愛,教導弗萊德里克如何認識戰爭、體驗戰爭並逃離戰爭,她在漫天風雪中趕往瑞士與弗萊德里克會合,在警察的追捕中從容不迫地協助弗萊德里克逃亡。她把弗萊德里克從一個嘻皮笑臉、玩世不恭的男孩,教導成一個透悟人生、堅強存活的男人。她深切地知道,只有愛情可以抵抗這個罪惡世界,只有愛情可以保護她和弗萊德里克的兩人世界。在一次談話中,她對弗萊德里克說道: 我們不該爭吵。因為你我只有兩人,而跟你作對的是整個世界的人。如果你我產生隔膜,我們就完蛋了,人家就能征服我們(註4)。 「絕望的勇氣」是凱薩琳處在這個烽火亂世中的生存哲學。在凱薩琳和弗萊德里克兩人的生命中,弗萊德里克總是在苦難來臨的關鍵時刻不在現場,而凱薩琳則獨自面對苦難。凱薩琳懷孕時,她沒有告知復原後即將重返戰場的弗萊德里克,弗萊德里克輕率地離開了她,當她生產時,弗萊德里克離開了病房去了餐廳。但是當弗萊德里克負傷時,凱薩琳照顧他、陪伴他,當他逃離軍隊後,凱薩琳趕去與他會合,與他一起渡過重重關卡來到瑞士。當凱薩琳陷入難產的痛苦時,當生命已逐步離開她的世界時,她依然對著弗萊德里克展露微笑,在自己生命將盡時依然對所愛的人傳達堅強活下去的意志和勇氣,這一場「臨終前的微笑」,無不令所有讀者為之動容、為之心碎。 「懦夫千死,勇者一死」,這是莎士比亞筆下凱薩大帝的名言,但凱薩琳深不以為然。人們總是以勇者自居,但真正的勇者從不為人所知,因為勇者從不戰鬥! 以毅力的幻影對抗必然的毀滅 在這部以對話為敘事形式的小說中,沒有戰爭場面的太多描寫,反而是通過戰友間的對話,一再表露厭戰、反戰的嘲諷態度。對這些「理想主義的參戰者」來說,榮譽很快就潰不成軍,信仰經不起砲火一擊。戰勝和戰敗、進攻與撤退、戰死或倖存,根本沒有區別,幸運的,留下一條小命去領勳章,不幸的,戰死遠赴天國,再不然,戰敗就回家。在海明威筆下,這是一場「事不關己」的戰爭,這是一場有著千萬人參加但卻與千萬人毫不相干的戰爭,它像似一場漫無規則的集體遊戲,人們像聚集在著火木棍上的一群螞蟻,不逃就死,逃了也死。在「就地槍決」一幕中,弗萊德里克終於認清了,掌握生死大權的人對生命是如何的輕蔑與不肖,「他們光槍斃人家,沒有人家槍斃他們的危險」(註5)。一場標明為追求「世界民主」的戰爭,追求者卻毫無個人生命的自主權,一場為解放全人類的戰爭,解放者卻連自己都無法解脫。儘管對於「逃兵」弗萊德里一直有負罪感,但他最終採取「單獨議合」的方式,告別了這一世界性的愚蠢,尋求個人的離世與安寧。弗萊德里自願擁抱戰爭,但戰爭並沒有讓他殺死任何一個敵人,卻徹底犧牲了他的生命信仰。通過弗萊德里克的「告別行動」,海明威旨在闡明,叛逃並不是罪惡,而是一種正義的防衛﹐「單獨議和」不是懦弱﹐而是精神的自保﹐這是一種「以毅力幻影對抗必然毀滅」的生存哲理﹐只要你對這個世界停止思想﹑停止聆聽﹑停止介入﹑停止駐留。擁抱愛情﹐告別武器﹐這是一種「能奈我何」的悲劇心理﹐一種對快樂真理的一口吐痰﹐對生活悲劇的一抹哼笑﹗ (下週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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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目錄) |
教授爸爸週記:Peggy開書店 | |
賴鼎銘(世新大學資訊傳播學系教授) | |
半年前,飛資得資訊公司老板娘Peggy,有一次聊天的時候告訴我,她想將國家圖書館地下室的空間標下來,開一家書店。 我認識Peggy那麼多年,知道她不像一般生意人,她有時會做一些不賺錢,只是個人興趣的事業。而且,國家圖書館的地下室不小,如果開一家書店,應該很壯觀,我想一想,就鼓勵她試試。 幾個月沒有消息,我想她大概沒有得標,因此也就將這件事情逐漸淡忘了。 沒想到一週前,她發了一封電子郵件給我,邀請我參加她在國家圖書館的主題書店的開幕典禮。我一看之下,才知原來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早已全部打點好了。 但令我驚訝的卻是,她開的竟是圖書資訊學的主題書店!看到這份邀請信,我不禁對著她的新進員工──也是我以前的學生,嘀咕著Peggy的浪漫主義。因為圖書資訊學這個學門實在太小了,想要賺錢根本不可能。如果是這樣,開這家書店幹什麼? 嘀咕歸嘀咕,我還是應允了當天會參加它的開幕典禮。我與Peggy這麼熟,又怎能不去! 7月21日當天,早上10點,我先到國家圖書館的中華民國圖書館學會,開一個月一次的常務理事會。會議間,趁著上廁所的時候,我經過這家新開的書店,就順道先行參觀了一下。果真是小!而且書籍除了飛資得的子公司──文華圖書公司──自己出版的圖書資訊學專書外,就是一些百科全書,及其他出版社有關圖書資訊學的學術專書。 然而,繞了一圈下來後,我開始慢慢喜歡這家小書店了。我喜歡的原因,是因為除了書以外,這家書店還擺了不少精緻的藝品。這些藝品,有些來自美國國會圖書館,多半是與書有關、非常具特色的紀念品,包括國家圖書館的竹簡仿製品都有。 書與紀念品的組合,讓這家書店充滿藝術的氣息,商品的味道反而被沖淡了。這一下,我不禁開始佩服Peggy的品味。原來她是在實現自己的理念,一個不在賺錢,而是在彰顯閱讀品位的文化空間。 下午兩點開幕時,圖書館界大老王振鵠老師、國家圖書館莊芳榮館長、中華民國圖書館學會理事長黃鴻珠館長,及一干圖書資訊學界的老師及館員4、50名都在場。王老師及莊館長陸續上場講話,我也以文華圖書公司暢銷書作者的角色,被邀上台講了幾句話。 透過莊館長的引言,才知這是Peggy的老公,飛資得總裁邱先生送給Peggy的生日禮物:一份3百萬元、不知何時才會賺錢的書店禮。然而聽到這裡,大家都以熱烈的掌聲,為這樣的理想喝采。邱先生是一個木訥寡言的企業家,但他對Peggy理想的支持,確實讓我不得不佩服。 當天講話時,我最後指出這家書店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沒有設置小小的空間,可以允許個別的團體來此讀書。我就不客氣地向Peggy建議,如果她設置這樣的空間,我一定會把一週一次的讀書會,搬到這家書店閱讀。 其實,這樣的理想,是國家圖書館可以幫忙實現的。國家圖書館應該開放一些空間,讓讀書會登記,讓讀書的種子,每天在國家圖書館燃燒。 更且,國家圖書館還可以在大門口設告示,告知來館的讀者,當天讀書會的活動,鼓勵有興趣的讀者當場參加。透過這樣的方式,推廣讀書活動,不只彰顯圖書館的功能,更讓讀書活動廣為普及,這應該是國家圖書館對台灣文化界的另一種貢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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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目錄) |
吾思吾師 找回教師熱情與尊嚴徵文比賽 | |
送舊迎新囉!迎接新的一年,讓我們滿懷感恩的心,感謝過去教導我們、使我們智慧增長的師長,用一千字以內的短文與大家分享溫馨感人的真人實事。全教會贊助入選者稿酬每字2元,來稿請以電子檔寄young@lihpao.co-m﹐附真實姓名﹑身份字號﹑銀行帳號。本報有權刪修來稿﹐來稿者視為同意本報集結出書時﹐不另支稿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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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目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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