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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專題 ◎ 2006-08-24
══════════════════【立報】═══════════════════
教 育 專 題 深 入 報 導《2006-08-24》

本期內容
  ◎形上的流亡:激流中的孤島 海明威的悲劇英雄文學之八 
  ◎教授爸爸週記:行家技藝 
  ◎吾思吾師 找回教師熱情與尊嚴徵文比賽 



形上的流亡:激流中的孤島 海明威的悲劇英雄文學之八
  宋國誠
1950年的長篇小說《過河入林》(Across the River and Into the Trees)是一部極富爭議性的作品,一種幾近頹廢主義的反戰思想和黯淡無光的人生態度,使海明威受到評論家無情的調侃和攻擊。

評論家莫頓‧塞柏爾(Morton Zabel)在「國家」(Nation)雜誌上撰文指出,《過河入林》是海明威做過最糟糕的事情:貧乏的創意、乾澀的語言,一種自我嘲諷的風格和主題;有「紐約知識份子」(The New York Intellectuals)之稱已故的美國評論家艾菲德‧卡辛(Alfred Kazin),對海明威這樣優秀的作家卻在生涯的後期寫出如此糟糕的作品,表達了「同情和尷尬」(pity and embarrassment,註20)。但是另一方面,海明威這部小說深深感動了美國小說家約翰‧奧哈拉(John O'Hara),他在「紐約書評」稱贊海明威是莎士比亞以來最重要的作家」(註21)。實際上,多數評論家並沒有深入理解一個「負傷英雄」(wounded hero)難以復原的心理後遺症,沒有體會一個遭受13次腦震盪的軍人對戰爭的痛恨而形成的憤世態度,更沒有體會一個戰爭倖存者需要求助異於常人的社會治療和精神彌補。作為美國20世紀反戰文學的一支,海明威對戰爭、愛情與死亡的個性化思考,證明了《過河入林》沒有那麼糟糕。

「戰爭基因」難以改造

書名取材於美國「南北戰爭」中南軍將領傑克遜將軍(General Stonewall Jackson)臨死前的一句豪語:「不(我還沒要死),讓我們越過河流到對岸的樹蔭下休息。」(No, no, let us cross over the river and rest in the shade of the trees.)這是一種視死如歸的精神,也是《過河入林》所要表達的不屈意志。這意味著個人的死亡不是戰爭的結束,「南北戰爭」結束之後,會再有「東西戰爭」,一次大戰收場之後,會再有二次大戰登台。戰爭具有遺傳能力,因為戰爭帶有人性「集體自殺」的基因,它類似一種在人類身上動物性的「發情物」,總是在人類和平不了多久之後就動情搏發,但人類的這種基因構造,不像動植物,幾千年來都無法改造。

故事坐落在義大利的威尼斯(Venice),歷經兩次大戰的美國軍人坎特威爾上校 (Colonel Richard Cantwell)重返義大利當年受傷的戰場,一處位於皮亞韋河(Piave River)沿岸的舊日戰地。坎特威爾上校是一個將死之人,戰爭對他而言已是30年前的事。他患有心臟病,每天必須服用「甘露六硝酯」(mannitol hexanitrate)──一種抗心絞痛的藥,才能活命。他的手掌在戰爭中被子彈打穿,以致多年後依然是一隻無法復原的、畸形的手。「皮亞韋戰役」(1917年10月至1918夏天)是一次大戰中重大戰役之一,海明威本人親自參與了這場死傷數十萬的血腥大戰。來到昔日戰場,坎特威爾決定為這一地方建立一個紀念碑,他將自己所獲得銀質英勇勳章、20年總計一萬里拉撫恤的紙幣,埋進土裏。這塊土地實際上是戰士墳塚,「土裏埋著吉諾的一條腿和彈片,還有倫道夫的雙腿和我的右膝蓋骨。多精采的紀念碑,裏面什麼都有,肥料、金錢、血和鐵」。......「然後他看了看對岸廢墟上重蓋的白色房子,朝河裏吐了口唾沫」。重返舊時戰地,憶起血肉模糊、彈片橫飛的殘酷戰爭,坎特威爾充滿無限的弔念與哀傷。

感時濺淚,觸景傷情

在駛往威尼斯的公路上,是一趟戰時記憶的巡弋、不堪回首的重遊。沿途風景秀麗,讓人不禁想起歷來知名畫家的風景畫,讓人想起今日遠在他方的家鄉,讓人想死後安葬在這裏,成為這片土地的一部分。對上校來說,戰爭雖然是30年前的事,但自從第一聲槍聲在戰地上響起,這記憶、這土地、這河岸,就已成為他生命的全部。通過一種今昔對比,戰時的記憶像似在車窗瑩幕上移動的影像,一幕一幕的翻頁,感時濺淚、觸景傷情。海明威用一種在凝視與景物之間「無間隔」的敘事,用記憶和感情之間「無障礙」的連接,讓戰爭往事凸浮出眼前的景象,讓戰後餘生者深陷記憶難以自拔。往事的記憶像汽車疾駛的速度,戰爭實況逃出了記憶的匣子,跳躍在這岐嶇蜿蜒的路途上。一條岸邊有人在釣魚的河,兩旁栽種著茂密的柳樹,但誰又知道,「當年河裏漂的都是死屍。那次進攻臨近結束時,發生了大規模的廝殺,當時天氣炎熱,在河邊和路上清掃戰場時,有人命令把屍體都拋到河裏。不幸的是,河下游的幾道水閘仍控制在奧地利人手中,他們關閉了閘門。……後來,成立專門的機構,派勞工隊在夜間把屍體撈起來埋在路邊」(註22)。創傷的記憶,不是一吹即散的煙霧,不是一抖即落的塵埃,不是車後揚滾的灰土,而是那顆埋在身體裏無法取出的彈殼,終生和你的心臟一起跳動。

戰友、情人,生命的燭光

與戰時舊友的相會,是上校死前的重大心願。「騎兵團」是戰爭時期的一個兄弟會,這個叫作「普魯薩德里」的小團體在戰後並沒有解散,他們保留了紀律和軍階,相互照顧、彼此扶持。戰友重逢,他們故意不提悲傷的往事,但上校和「騎兵團長」既已見面,乾脆來個「戰術模擬」,以過去的戰役作沙盤推演,聊表對戰友的懷念。然而這個上校稱為「高尚的軍事和宗教團體」,它組成的目的不是為了英勇作戰,上校和「團長」之間的生死交情,也不是約定好後死的要為先死的掘墓埋屍,而是為了研究和實驗「科學避戰」的方法。由於深度厭戰,他們熟悉所有的逃避決竅,他們教導戰友怎樣技巧地避開每一次的決戰,他們至今還一一記得那些決心不再為戰爭付出生命的人。他們記得,為了逃避決戰,「一個士兵把一個沙袋綁在另一個人的綁腿上,這樣可以不留下火藥燒糊的痕跡,然後退到合適的距離,在確信不會傷到對方骨頭而只會擊傷其小腿時開了槍,接著又朝塹壕前的矮牆上方連開兩槍,好為他們的自殘辯解」。他們知道,「那些可憐的士兵是多麼不願死,他們分食火柴盒裏沾滿淋病濃液的東西,期望感染病菌之後可以逃避下一次血淋淋的進攻」,他們都瞭解,「一些不同城市的富家子弟為了逃避打仗,都往自己的膝蓋骨下注射石臘油(paraffin oil)」(註23)。這個「騎兵團」就是為了這些避戰把戲而成立的,他們的行為是懦弱嗎?是背叛嗎?不是,他們是為了表達對「大發戰爭橫財者」的痛恨,他們要以「同袍相殘」的方式,抗議自己參加了這個不義的戰爭,他們為了懺悔和贖罪。

上校為了在死前再見一次他的情人蕾納塔(Re-nata)來到威尼斯。蕾納塔,一個快滿19歲的義大利女孩,她愛上了這位飽經戰火、垂垂老矣的落漠英雄。女孩自己知道,一個19歲的姑娘愛上一個不久就會死去的50多歲男人,是一種無法感受的憂鬱;上校也知道,這個女孩一直是支撐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但又是他生命中最後的真愛。在他們相會的這一刻,蕾納塔拾起上校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這意味著即使上半生已經在戰爭中死去,就像那隻被子彈貫穿而變形的手,但她還是希望兩人還有「另一半的人生」。蕾納塔的希望不是結婚,因為正如上校所言:「屬於我們的生活只有一次。」蕾納塔唯一的希望是上校能夠「盡量努力不死」,或者在他還活著的時候,摸摸口袋裏她送給他永久紀念的翡翠綠。上校和蕾納塔之間的愛情,是一種純粹的疼惜與呵護,他倆不是為了追求華服或美酒,也不是日久天長、相互攜手的幸福,而只是一種擁抱中的低語、互視中的尊重,輕撫受傷的手、努力不想別的事,一種作為一個人應該享有的溫暖與和平。實際上,蕾納塔並不是上校男女情欲上的「情人」,而是他「心靈的純化者」。在這個純真又美麗少女身上,他看到人性的至美,看到自己灰暗人生中為他點燃的一盞溫暖燭光。

躺在對岸的樹蔭下

如果在死神逼近之際還有什麼值得遺憾的,那就是作為一個團長,在戰爭中因為上級的錯誤決策而失去了三個營和一批戰士,留下的幾個傷兵也都從此終生殘疾。上校毫不客氣地批評當時擔任盟軍最高統帥的艾森豪將軍,把他說成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笨蛋」。因為當上校奉命帶兵進攻敵人的一座城市時,艾森豪卻下令在他們的頭上搞轟炸。「這是那位穿著軍裝的政治家(指艾森豪)堅決批准的,他這輩子從來沒有受過傷,也沒打死過人,只需拿著話筒說說話或是在文件上寫寫字。如果你願意,不妨把他想像成我們的下一任總統」(註24)。然而,上校最痛恨的是,他沒有即時洗手不幹,他參加了這一場該死的戰爭,為人類悲慘的命運留下自己一隻畸形的手作為無可原諒的見證。

上校告別了所有人,在離去的車上死去,他坦然接受死亡,優雅而莊重。正如傑克遜將軍臨死前的那句話:渡過河去,到對岸的樹蔭下休息。

(下週續)

註20:http://en.wikipedia.org/wiki/Across_the_River _and_Into_the_Trees。

註21:http://www.nytimes.com/books/99/07/04/spe cials/hemingway-river.html。

註22:海明威,《過河入林》,王蕾譯,上海:譯文,2004,頁19。

註23:同註22,頁54-55。

註24:同註22,頁215。
(回目錄)



教授爸爸週記:行家技藝
  賴鼎銘(世新大學資訊傳播學系教授)
上週六,約了工人到淡水的房子,一方面請工人修理水龍頭,一方面請他們為防漏的工程估個價。

工人到了山上,首先問水龍頭到底有何問題?我告訴他,水流很小,我找不出問題,以前請人修過,一直沒有解決。

工人看了看,隨手用板手轉開水龍頭前端的濾嘴,再打開水龍頭,水流竟然嘩嘩然,一切正常。這一下,我才知道,十幾年來水龍頭的問題,竟然是鐵鏽堵住了濾嘴,水量因而變小。我自己修過洗澡的淋蓬頭,知道這種狀況,但碰到水龍頭,偏偏就是無法舉一反三,找到問題,對症下藥。

送走了工人,我的思緒不斷,一直回憶著這幾年,碰到的不少行家,這些高手的能力,令我不得不自嘆,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幾年前,車子的冷氣失靈,我將車子開到保養廠。年輕的技工看了一看,跑來告訴我,壓縮機有問題,必須換掉。我想一想,以不相信的口吻告訴他,車子沒買多久,壓縮機就壞了,為免太不可思議了吧!

這個年輕的技工,看我一副無法被說服的樣子,只能找資深的班長解決。於是,我也跟著班長到修車間,只見班長拿起一隻鐵鎚,對著吊得高高的車子,在壓縮機旁用力地敲了幾下,然後試了一試,告訴我沒有問題了。

班長告訴我,只是壓縮機與另一個零件的間隙過寬,敲一敲調整一下就好了。他這一敲,此後,我的壓縮機用了近10年,一直都沒有換過。

這個班長的功夫,我在課堂上不斷地當例子,拿出來告訴學生。這種從經驗磨練而來的默會知識,很難以文字記錄下來,只能透過做中學,才能學到。

這樣的例子,在醫生行業裡,也屢見不鮮。師大路一家著名的皮膚科醫師,就是個例子。單看每天掛號及排隊的人群,在師大路蜿蜒,就知道他定有不一樣的能耐,才能吸引那麼多求診的病人。

我在台大也碰到這樣的醫生。我的心律不整,多次體檢,不少醫生掛著聽診器,就是聽不出來。有時,還要我告訴他們,這些醫生才記錄下來。但幾年前,我到台大醫院做二天一夜的全身健檢時,就碰到一位高手。

這位台大的年輕醫師,一聽我的胸部,就告訴我,我有心律不整,要我找他進一步檢查。這接下來幾年,他在我身上做了不少的檢查,包括24小時心電圖、心臟超音波、跑步心電圖、及核醫檢查等等。最近,我的心律不整終於被他控制下來,再也不會自覺心臟的跳動。心臟能被乖乖掌控的感覺真好,上個月回診時,他要我開始用力運動,看看是不是已恢復正常。

另一個行家則是在和平醫院遇到的。這已是20年前的事了,當時因為要出國留學,就去找皮膚科看看我胸前一顆異樣的黑痔。當天,我就如此因緣際會地,碰上了林瑞宜醫師。林醫師一看,要求我馬上作切片,讓他確定是不是他懷疑的東西。

接下來的那一個暑假,從被診斷得到黑色素瘤,然後開刀、住院,此後的幾年我歷經生死掙扎。但一方面也感激碰到林醫師,將我從鬼門關拉回來,因為再慢一點發現,癌細胞就要深入血管,蔓延全身了。

我常開玩笑說他是拿放大鏡看病的醫生,但有時不得不佩服他的的診治精神:他是帶著研究態度進行治療的醫生,看一個病人總要花很長的時間。週前我到和平醫院回診,開玩笑問他,以他這種看病的速度,要看到幾點?他告訴我,常常都是看到下午一點半左右。

這些行家,讓我看到他們從專心及投入的精神中,歷練出高人一等的技術。而像這樣的行家,在人類社會中,其實不乏其人,只要小心留意,總是會碰到一、兩位。

奉勸各位,碰到時,不要讓他們輕易溜走。因為他們可能是你人生中的救星,不管是家常瑣事,還是生命攸關的存亡大事。
(回目錄)



吾思吾師 找回教師熱情與尊嚴徵文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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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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