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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光華電子報-遇見新洋味(下)(2006/09/20)
遇見新洋味(下)
文.李國盛 圖.林格立

1994年開始,內政部統計來台居留的外籍人士人數,已緩步由26萬人上下,成長到2004年6月,正式突破50萬人大關,之後穩定保持在50萬人以上。

從職業區塊分析,留台外國人,以外籍勞工(69.4%)最多,外籍配偶(19.9%)次之,兩者相加約佔了43萬人,最後才是因觀光及商務等原因在台停留的外籍人士。

而龐大的外籍勞工中,又以泰國籍最多,佔外勞總數的33.9%,菲律賓次之(28.7%);外籍配偶則以越南籍最多,佔外籍配偶總人數的63.1%。

「東南亞移工與外配人數同步增加,為了安慰這群人的思鄉之情、服務他們的生活需求,應運而生的商店總會帶一點當地的文化進來,」蔡青龍說。

這些新洋味究竟會不會像日本料理、美國牛排一樣深入台灣本地生活?抑或在轉瞬間就會像70年代一度大行其道的緬甸商街一樣,逐漸黯淡消逝?決定的因素很可能不在文化本身的魅力,而是潛藏其後的政經、社會和心理因素。

味蕾護照

上班日的中午,上班族和補習班的學生湧入台北車站旁、北平西路上的「印尼大排檔Sari Rasa」,拿起塑膠餐盤準備點菜。以巴單地區特色菜「香蕉葉包魚」聞名的這家小店,兼賣印尼食物,空氣中濃重的印尼「丁香煙」味道瀰漫。

「假日是印尼人,週一到週五則是本地上班族,」本身是印尼華僑的老闆蘇小姐說,「生意還算是不錯。」主食是米飯,巴東牛肉一塊只要25元,至於一串20元的沙嗲烤羊肉串的做法,則稍稍與印尼當地有所不同。

「在印尼,香蕉葉和椰子葉又多又便宜,」蘇小姐說,現在為了省錢,底部不放葉子直接上架烤的沙嗲羊肉串,因為便宜,料又實在,同樣吸引了一群死忠顧客,更吸引了許多嗜吃羊肉的年輕客人來嚐鮮。

而走一趟汐止越南街、新莊泰國街、甚至早年由泰北金三角流亡至此的緬甸華僑慢慢經營起來的中和緬甸街,都可以嚐到廣大的東南亞地區盛行的不同口味咖哩。

比起國內民眾熟悉、加了甜甜水果口味的日式咖哩塊,以及加入了大量辛香料的印度咖哩,其他還有大量使用紅咖哩醬和綠咖哩醬(製造過程中使用大量辣椒),辣味和顏色成為主角的泰式咖哩;加入了蝦仁醬而味道偏鹹,上菜時常有一層香油圍繞著的緬甸咖哩;加進魚露烹調的越南咖哩等,如今都成了國人飲食的新選擇,可謂咖哩的極盛時代。

洋味之辯

不過,就像來台灣2年、眼睛大大的印尼看護工Aullya一樣,聽到台灣人也來此光顧,他們第一個表情往往是訝異。

「台灣人也來這裡吃東西?我好像沒看過,」Aullya用緩慢而清楚的國語說。跟許多外籍移工一樣,在她的幫傭經驗中,除了工作的場所,她的人際網絡其實是和台灣本地人完全隔絕的。

「不可諱言的,隨東南亞移工、移民進入而逐漸風行的新洋味,和我們所熟悉的高貴舶來品非常不同,」中研院民族所研究員陳其南指出。

「首先,台灣最早輸入的外來文化,許多是與被殖民經驗緊密結合的,」陳其南說。日本當然是,而美國由於對台灣政經影響力巨大,在文化滲透上也有一種不平衡的關係。

「除了殖民經驗的影響外,盛行於台灣的各種外來文化,則與文化消費的全球化風潮關係密切,」陳其南說。印尼沙嗲和泰國咖哩,沒有經過像麥當勞漢堡、星巴克咖啡或是LV精品等的標準化大量生產過程,也不具備強烈的廣告行銷輸出的野心,在台灣高度發展的消費社會中自然居於劣勢,只能緩慢而小規模的滲入本地市場。

空間中的緊張關係

而無論就早先的殖民經驗,還是至今愈來愈激烈的文化商品化的發展來看,台灣一直是「文化接觸時相對弱勢、偏向於輸入的一方,」陳其南觀察,「但面對這些東南亞外勞及外籍配偶時,我們的位置改變了,轉成為比較優勢、至少在經濟、科技和創意美感發展上是比較強勢的一方。這是一個新經驗,我們必須學著去調整心態。」

「文化與文化接觸,衝突和誤解在所難免,」在世新大學教授「跨文化傳播」課程的副教授管中祥也指出,他上課時發現班上學生對於外籍移工、外配移民的整體性印象,其實就充滿了這種「俯瞰」的扭曲視角。

「學生覺得他們是為錢而來的,屬於替代性高的契約工,而在形象上則簡化成兩種人:一種是可憐的,另外一種則是可惡的,」管中祥說,媒體呈現的東南亞移工,不是受虐、被雇主欺負,就是偷錢逃跑、打架鬧事。這兩種形象在學生心底生根,讓他大吃一驚。

「這是非常典型的媒體視角的扭曲,只選擇衝突面,而無法從平視的角度去看他們,」管中祥說,為了讓學生了解這些新族群,他特地請外配團體「南洋姊妹會」的成員和學生在跨文化溝通的課程中面對面,引起學生不小的回響。

「談國際化、國際交流這麼久,我們的全球觀其實仍是一種嚴重偏移的白人世界想像,即使政府多年前曾喊出『南向』政策,這種觀點仍然未改變,」管中祥說。

傾聽、仔細聽

「歷經了前幾年台塑麥寮、高雄捷運工地暴動,顯示了開放外勞進口16年來,我們扮演移工雇主的角色並不成功,」過去5年均以「計畫夥伴」的身分參與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社會變遷計畫、多次發表東南亞移民與移工在台狀況論文的蔡青龍慨歎。

移民是人類社會常態,但「自從1949年以來,在移民問題上,台灣一直是移出人數大於移入的社會,」蔡青龍說,「如今內有產業需求,外有全球化潮流,我們面臨了前所未有的移民經驗。」

事實上,如何接納新移民並非台灣獨有的課題。今年初,美國總統布希準備在美墨邊界建立圍牆,以阻擋非法移民的消息,引起軒然大波。至於在歐洲,由於移民與難民日增,各國極右派政治團體的興起更引人憂慮。

在接受與排拒拉鋸的時刻,陳其南提醒,象徵都市創造力標準的「波西米亞」指數,往往存在於種族多元的城市。「從文化去接觸,巴黎、紐約、墨爾本之所以迷人,有很大的一部分就在於移民創造的風景,」他說。對於台灣而言,總數43萬的東南亞移工和移民逐漸散發文化影響的同時,或許是一種新的轉機。

(本文節錄自台灣光華雜誌2006年09月號)

除了打電話回家鄉必須的電話卡外,服務外籍人士的店鋪和餐廳往往也扮演文化觸媒的角色。
從文化入手,原本屬於集體引進、活動空間固定而鮮少和一般民眾接觸的外籍勞工逐漸被看見,也讓大眾更體會到他們對於台灣經濟和社會的貢獻。
由法律和勞動權益的保障慢慢轉為文化和生活面的關照和融入,是台灣各級政府外勞政策的重大轉折。圖為在台北市中山堂前舉辦的外勞歌唱比賽一景。

  1. We have the upper hand, at least in terms of economics, high tech, and ingenuity. This is new to us and we need to learn to adjust out attitude.
    我們轉成比較優勢、至少在經濟、科技和創意美感發展上是比較強勢的一方。
    *have the upper hand 佔優勢地位
    The host team usually has the upper hand in all kinds of ball ga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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