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台北街頭,氣溫漸漸轉涼,但凱達格蘭大道上的政治集會,在媒體全天候的報導下,讓台灣社會在紅潮、綠浪裡沸沸揚揚著,網路上、電郵裡不時會感受到旁人焦慮台灣陷入這樣的對立。然而,一場將到的舞蹈節卻讓我找到此刻的立足點,委身在文化深根的工作裡,和一群年輕朋友為紀念蔡瑞月的舞蹈節忙碌著,雖然票房不甚理想。
但我們並不氣餒,依然照著原先規劃的步調,發出兩波亮眼的 DM 、 舉辦網路寫手會、在週末傍晚進行「中山北路遊樂走」,一點一滴在中山區醞釀舞蹈節氛圍,為台北添寫更豐饒的文化風景,希望讓更多年輕朋友能認識去年過世的蔡瑞月老師,關於她的舞蹈人生、她在舞蹈研究社留下的璀璨故事。
而這首屆以「蔡瑞月」為名的舞蹈慶典,源於去年蔡老師過世時的民間呼籲,以此感念蔡老師為台灣開踩出的舞蹈之路。也因著蔡老師的「先驅之姿」,讓這首屆舞蹈節在「紀念」裡「溯源」,我們回到 蔡 老師隻身到日本習舞的 1937 年——她先後投入石井漠、石井綠門下,深受日本新舞蹈運動洗禮——在首屆舞蹈節裡,呈現石井流派與台灣現代舞的連結,所以,邀請石井漠的後人 石井早苗、石井登來台,演出石井漠作品《機械是活著的》、《瘋狂的動作》;更邀請 93 歲高齡的石井綠來台,指導年輕舞者演出二戰期間和蔡老師在南洋巡演的作品《惜春》、《豐年》。
台灣方面,參演的現代舞團「世紀當代舞蹈」團長姚淑芬,也在學院內進行舞蹈教學;「風之舞形舞團 」 藝術總監吳義芳,在《舞者阿月》舞台劇裡扮演雷大鵬編跳「阿端」;「 愛因斯跨領域創作坊 」 詹曜君、「 蕭靜文舞蹈團」藝術總監蕭渥廷,都曾在舞蹈社跟蔡老師習舞多年,1994年當舞蹈社因捷運工程面臨拆遷時,她們在「台北藝術運動」裡,高吊24小時在舞蹈社上空15樓層高處,以身體表達這城市「只要高度、不要藝術」。而這次舞蹈節,他們都將製作有別於劇場黑盒子內觀賞、與舞蹈社自然氣息相應的舞作,在舞蹈社演出。
牽一頭野獸出來散步
第一屆蔡瑞月舞蹈節
財團法人台北市蔡瑞月文化基金會、蕭靜文舞蹈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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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屆蔡瑞月舞蹈節」將在蔡瑞月玫瑰古蹟舉行,像當年蔡瑞月與詩人雷石榆所組的「詩人家庭」,有文學、音樂、戲劇、人文穿梭其間,也就是藝術沙龍的概念,有陽光、綠地、樹蔭、涼風、音樂和舞蹈,當下,有著抬頭可看見的天空、自由流暢的氣息,而不是關在黑盒子裡,是一個更解放的空間,也正是擠壓的台北都會,讓每個人的苦悶內在,能有解放的出口,在這不可取代的玫瑰古蹟中,找尋她的味道,她的意義和她的精神。
因此,回到1937年,蔡瑞月老師她走過的足跡,剛從高女畢業的她渡海追隨大師的腳步,先後受教於石井漠及其嫡傳弟子石井綠,沉浸日本新舞蹈運動的洗禮及經歷的故事,探尋她憧憬的初衷和解放的路徑。這是本屆舞蹈節的核心精神。
所以,我們重現,石井漠在1932年《瘋狂的動作》、1948年《機械是活著的》,以及二戰時蔡瑞月跟隨著石井綠在戰爭慰問團裡,不得不演的重要節目《豐年》、《惜春》,以藝術的舞步在戰火中發散一絲仍具人性的氣息;然後殷殷期盼,日本當代現代舞大師折田克子的獨舞《靜默的樂園》。
立足於此,與「世紀當代舞團」、「風之舞形舞團」、「蕭靜文舞蹈團」、「愛因斯跨領域創作坊」,一同踩踏解放的舞步,召喚深受「都會化」的人們,在現代舞裡尋回那遺失已久的原心。
‧演出時間:
95年9月29日(五) 7:30PM
95年9月30日(六)3:30PM、8:00PM
95年10月1日(日) 3:30PM 、8:00PM
‧演出地點:蔡瑞月舞蹈研究社(台北市中山北路二段48巷10號,近捷運雙連站)
‧演出單位:石井綠‧折田克子舞蹈團、石井早苗(石井漠紀念芭蕾舞蹈研究所)、石井登(石井漠紀念創作舞蹈團)、世紀當代舞蹈、風之舞形舞團、蕭靜文舞蹈團、愛因斯跨領域創作坊
‧票 價:600元
優惠辦法:學生憑證400元
凡購買套票兩張即贈送珍藏版明信片乙份(請於9/29~10/1憑兌換卷至演出服務台辦理)
‧售票 :兩廳院售票系統、財團法人台北市蔡瑞月文化基金會(購票洽詢專線:(02)2567-3752)
‧指導單位:行政院文建會
‧主辦單位:財團法人台北市蔡瑞月文化基金會
‧承辦單位:蕭靜文舞蹈團
‧協辦單位:台北市政府文化局、智邦生活館、台灣日本人會日台交流部會
‧指定飯店:國賓大飯店
(詳情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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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社的「自然」,也是它在這城市中的可貴,以草皮、樹蔭圍繞的木造屋舍之姿躋身於高樓大廈間,讓人在單調生活裡來到這裡稍做喘息,得到身心的抒解,從城市生活的種種束縛裡解放。而這份「解放」也正是蔡老師舞蹈的精神意涵,她面對政治壓迫的時空、社會對舞蹈的異樣眼光,仍不斷透過舞作呈現「追求解放的意志」。
就像這次舞蹈節呈現蔡老師的舞作《傀儡上陣》,是她自己的故事,也是那個年代台灣人的心情。蔡老師以流浪藝人江中清的「春花望露」作配樂,舞台上只有兩位舞者,舞台上有一個搖籃,男舞者不斷在後方控制女舞者的一舉一動,即使女舞者努力想靠近搖籃抱抱孩子,她的手、腳、頭仍然無法自主,只能配合男舞者手中的線擺動,雖然有一個短短幾秒的剎那,女舞者成功擺脫、抱到了孩子,但也只有那幾秒掙脫,之後仍被男舞者全場控制著、直到燈光暗去。只是短短的七分鐘,卻讓觀賞者讀到「束縛」的心情圖景。
而這份「解放」也是現代舞的重要精神,透過自由、解放的肢體,解除古典芭蕾的制式動作、只為宮廷貴族服務,類似的挑戰舞蹈藝術精神也展現在蔡老師的《女巫》、石井漠的《瘋狂的動作》。當 50 年代國防部透過各級學校大力推動民俗舞,在一片蓮花指、小碎步裡,蔡老師取材自台灣廟宇慶典中的乩童,以獨舞、狂亂的舞步編出《女巫》,在一種奇魅的氣氛裡,讓人感受到台灣民間文化的豐沛活力。而石井漠的《瘋狂的動作》,則將精神病院裡的情景搬上舞台,在 30 年代日本新舞蹈運動中,瓦解人們對舞蹈的浪漫想像,他沒有穿著華麗的舞衣,而是赤裸著上身,隨著鼓聲、用力踏著步伐進場,和其他摹擬著動物的舞者們,各做各的動作,構建出一幅「野性」的畫面,讓人重省「瘋癲」不再是負面、邪惡的,而是人的自然狀態表現。
這些舞作都將在舞蹈節裡完整呈現,有些雖是上個世紀的作品,有些則為舞蹈社空間而發的新作,但都呈現著不同時空裡人們的相同感受——「不願束縛、追求解放」,就像充滿綠蔭、陽光的舞蹈社,從 1953 年蔡老師開設以來有那麼多人守護著,它是解嚴年代裡許多人學習舞蹈解放肢體的地方;它在 1994 年的拆除危機裡,是許多關心城市發展的藝文工作者,現身搶救的藝術基地;而歷經 1999 年指定古蹟、火災、修復的曲折,它更是許多市民等待開放的藝文空間。
而這首屆紀念蔡老師的舞蹈節慶,也將回到舞蹈社舉辦,在這充滿蔡老師生命故事的空間裡,台、日跨國展演「解放」精神的舞作, 在涼爽的秋風、綠蔭下演出, 召喚人們不想被束縛的原心,受藝術的洗禮而獲得心靈的解放,在這政治紛亂的時刻,一如蔡 老師生前無視政治干擾、仍以舞作豐富人們的靈魂 。
(拍攝者:李冠逸,2006/5/31,蔡瑞月逝世週年紀念活動於舞蹈社舉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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