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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專題 ◎ 2006-10-19
══════════════════【立報】═══════════════════
教 育 專 題 深 入 報 導《2006-10-19》

本期內容
  ◎形上的流亡:無法囚禁的良心 索忍尼辛的人道主義文學之六 
  ◎教授爸爸週記:曾志朗說教改 
  ◎吾思吾師 找回教師熱情與尊嚴徵文比賽 



形上的流亡:無法囚禁的良心 索忍尼辛的人道主義文學之六
  宋國誠
1968年與《癌症病房》一起在西方出版的《第一層(地獄)》(The First Circle)是索忍尼辛一系列「集中營作品」中篇幅最大的一部。全書雖由長達87篇半獨立的短篇構成,但敘事時間只有3天,並以一項秘密的科學任務串連全書。雖然索忍尼辛的《第一層地獄》不若後來的《古拉格群島》那麼有名,但卻真實而生動地揭露了蘇聯極權體制下一項「政治/科技陰謀」,刻畫出一幅愚昧壓倒良知的人間地獄景象。

Sharashka:人間的煉獄

書名「第一層」取意於但丁《神曲》(The Divine Comedy)的「煉獄篇」(Purgatory),但是但丁筆下的煉獄是一處暫時懲罰的滌罪之所,屬於地獄中痛苦最少的一層,受到撒旦的監視。索忍尼辛筆下的「第一層」未必叫作監獄,它實際上是一處位階極高的「研究所」,但所內為數180名高級科技人員,又都是犯人之身,因為他們都因觸犯「俄羅斯蘇維埃社會主義邦聯共和國」(Russian SFSR)第58條罪名被逮捕。書名「第一層」雖然含意曲折,但若以索忍尼辛把整個蘇聯社會比喻成地獄來看,第一層應是指蘇聯的「上流社會」,而看守這群「待罪名流」的撒旦就是瘋狂的史達林。

這個研究所叫「瑪夫瑞諾研究所」(Marfino Institute),位於莫斯科近郊,關了從各地徵召過來的工程師、語言學家、數學家、機械師、物理學家、畫家、詩人等等高級知識份子,目的在研發一種秘密的電子儀器,以破解任何無線電波和電子傳輸的密碼,為官方截取秘密情報。「秘密任務」在俄羅斯諺語中稱為Sharashka,本意是「特種行業」,若以中文俗語來說,含有瞎搞、唬嚨、不務正業的意思。在小說中,被用來諷喻一些從事「秘密研發」的機構。儘管Sharashka性質上是個集中營,但生活條件好得很多,比起「泰格林」(Taiga)──西伯利亞極地酷寒的集中營──在Sharashka這裏無需從事艱苦的勞動。「瑪夫瑞諾研究所」又稱「最高機密科學實驗營」(the top-secret scientific work camps),它出自史達林的政治狂想,隸屬國安部一個特別委員會,接受蘇聯秘密警察(KGB)和國家安全部的指揮。實際上,Sharashka並不是虛構的,《第一層(地獄)》也不是一部科幻小說,它是根據索忍尼辛的親身故事寫成的。小說中的數學家納格勒(Gleb Nerzhin)應該就是索忍尼辛自己的化身,犯人魯賓(Rubin)實際上就是蘇聯異議作家、知名政治犯列夫‧科爾別涅夫(Lev Kopelev)的化名。隨著蘇聯瓦解之後許多秘密檔案的公開,人們逐漸知道Sharashka許多研究成果後來都是以蘇聯科學院的官方名義發表的,實際作出貢獻的科學家卻被刻意剔除,未曾享有應得的名譽。二戰之後,許多參與Sharashka的科學家獲得釋放,直接證實了這些駭人聽聞的科技陰謀。

「瑪夫瑞諾研究所」有兩個任務,一是研發一種「語音識別機」(vocoder),另一個是「七號」(Number Seven)實驗(註13)。在「瑪夫瑞諾研究所」中,「七號」是一座「語言截波實驗室」(Clipped Speech Laboratory),實驗的內容是把正常人的語言截波,減幅、波幅壓縮、電子微分和積分,好讓「上級老闆」憑聲音就可知道誰在說話。這兩項計劃即使有科學推論上的可能性,但實際上卻是一樁「政治鬧劇」。「瑪夫瑞諾研究所」的存在意味著瘋子對天才的統治、精神弱智者對理性正常人的領導。所謂「極權主義的本質」就在這些實驗之中,它經由截取電波、解碼分析的途徑,深入人們的內心,尤其是竊取並預知異議份子的陰謀和詭計。這種試圖利用音波來偵測人們內心意念的科技系統,不是什麼光榮或成就,而是恐懼的表徵,反映的是極權主義者內在的焦慮與不安。

幸福就是「活著」!

「瑪夫瑞諾研究所」究竟在進行什麼秘密計劃,對索忍尼辛來說沒有太大的吸引力,小說的重點在人物與性格,一部「知識犯」的生命史和生活誌。索忍尼辛以人物素描和日常對話的手法,詳實記敘了犯人的生活瑣事與感觸,把官方建立的「科技實驗營」變成的一座「人性實驗室」。小說的主題是「痛苦」,蘇聯體制下漫長無盡的痛苦,一種靈魂上的死亡。然而,再卑微的人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只是在這個時代裏,幸福就是痛苦,或者是一種對「不再更苦」的渴望;在這座「特種監獄」中,幸福就是「把那稀稀薄薄像水一樣的大麥粥喝下」;在這個人性的尊嚴已經所剩無幾的囚房裏,幸福就是「活著」,活著以便還能在靈魂已死的歲月中思考讓自己感到滿足的方法。

在「囹圄第五年」一篇中,納格勒(Gleb Nerzhin)與獄中好友魯賓(Rubin Grigoryevich)──一位真正的共產黨員─進行了一場輕鬆的辯論,納格勒回想5年來的囚禁生涯,他感謝上蒼給他坐牢的機會,因為坐牢帶來了「思考的機會」。但顯然,專業哲學家的思考和囚徒生活的經驗,兩者截然不同,失去自由的人的「思考」和享有自由的人是完全不一樣,因為自由的人可以「生吞一塊牛肉」,囚犯卻只能「吃著半滴油水都沒有的麥麩粥」(註14)。對一切活著的人來說,一塊牛肉和一碗麥粥之間,該如何比較?滿足幸福的方式究竟差異在哪裏?對於已經被關了5年的納格勒來說,「禁欲主義的懷疑論」是他生命延續的支撐,「它是道路邊的一處遮棚,風雨交作時我可以坐在裏面等候雨止。但是懷疑論是使一個受到教條梏桎的心靈得到解放,……」(註15)。然而,即使對於靠著毫無營養的食物也要活上半年、一年的人來說,依然渴望一種「自由自在」,即使只是一個不必工作的星期天,一個「沒有一位總統、沒有一位總理,且讓人睡足一天」的滿足感。

一種不只是索忍尼辛個人的經驗,而是所有各種身分的囚犯感到最難以承擔的,就是「探監」,一種禁錮許久之後突然與親人相處的尷尬時光。在「寂靜的鐘聲」一篇裏,索忍尼辛描寫了會見親人的心理激盪:「在犯人的生活裏,去和親人會面的這一段行程是一件大事,靈魂已經埋葬在地窖裏,而這時卻要使它再度復活,在平常日子裏,從來沒有引起過回憶,但已經累積整整一年的思想和感受,就要在這短短幾分鐘,對一個和你親近的人兒傾心相訴。」(註16)蘇聯的勞改營考驗的不僅是男人,這些在大戰中倖免於死的男人,更考驗著女人,考驗著那些聽到自己的男人被判入獄卻還頗感欣慰的女人,因為「一個人進了墳墓便一去不歸,送去勞改的人總會回來吧!」。納格勒的妻子娜達雅(Nadya)是一個堅定的女人,為了曾經只是相處一年的短暫幸福,她願意再等10年。但是到最後,最忠貞的愛情會變成一種對對方的催促,男人會對女人說,用不著把妳的一生埋葬掉,結婚去吧!女人則會對男人說,不要再對我忠實,去看看別的女人吧!

對許多關了10年以上的老囚犯來說,史達林極權體制的殘暴,不在於欺騙和謊言,而是讓囚犯沒有女人,奪走他們可以結婚生下的孩子。集中營的可怕,也不在於艱苦的勞動、冰寒的氣候、粗濫的食物,而是讓囚犯在世界上唯一的生命破碎時忘記生命,甚至準備原諒那些使你生命破碎的豬鼻子,使你的思想只盤據在監獄的飯盒裏,看看能不能拿到一塊完整的麵包,想想洗澡後能不能拿到一件沒有扯破的內衣。存在的意義變成對一頓粥飯的想念、一件內衣的期待,而一旦獲得實現,囚犯就會感到幸福、覺得滿足。

七號:一處人性實驗室

索忍尼辛並沒有直接譴責史達林,因為史達林的偉大來自人民對他的尊崇,如果共產主義國家的人民個個都是「帶菌者」,那又如何期待史達林不是個「大毒蟲」?此刻的史達林已經是個70歲的老人,又腫又病,只不過他依然能夠坐在紅場堡壘裏的軟椅上發號施令罷了!這究竟是一個瘋人統治著一個偉大的國家?還是一群白痴的人民被一個幸運者統治著?領袖是什麼?人民又是什麼?不必悲觀,人民總是會在下一次的愚昧之前獲得短暫的清醒,而領袖不過是人民從愚昧到清醒間的過渡偶象。對此,任何理性的辯論都無濟於事,因為,愚昧才是不可爭辯的真理,歷史總是重覆千篇一律的蠢事。

納格勒最後被逐出了研究所,但不是獲得自由,而是失去更多的自由,因為他拒絕被調往「七號實驗室」,他不願在最關鍵的「數學分析」上提供服務。於是「北方的森林和苔原(Taiga)正在等待他們,破記錄的酷寒氣候、十字鍬和手推車,正在等待他們」(註17)。「瑪夫瑞諾研究所」的實驗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但不是因為完成了什麼秘密計劃,也不是發明了什麼科技產品,而是證明了人性的尊嚴與不屈:極權主義可以控制人們的身體,但永遠無法掌握人們的思想與意志。即使一座人間地獄,也還是無欲者嬉戲的天堂。

(下週續)

註13:Aleksandr I. Solzhenitsyn, The First Circle, translated by Thomas F. Whitney, Harper &Row, 1968, p. 48

註14:索忍尼辛,《第一層地獄》(上),黃文範譯,台北:遠景,1992,頁56至57。

註15:同註14,頁60。

註16:同註14,頁327。

註17:索忍尼辛,《第一層地獄》(下),頁957。
(回目錄)



教授爸爸週記:曾志朗說教改
  賴鼎銘(世新大學資訊傳播學系教授)
10月14日,世新大學為了慶祝50週年校慶,舉辦了兩場高等教育的研討會。

早上的一場是針對海峽兩岸舉辦的論壇,幾個姐妹校的校長都上場開講。世新大學牟宗燦校長開幕後,我因為必須回辦公室,改寫原定要來致辭的教育部杜部長的演講稿,因此錯過了精彩的對話。

下午的研討會則定位為國際研討會,由前人文社會學院李振清院長主持,姐妹校校長Eric R. Gilbertson博士及前教育部長、現任中研院副院長曾志朗參加與談。兩位與談人報告完後,進入對話的場次。

我與曾部長幾度在以前的會議碰過面,我通常都是帶著批判的角度質疑過他。但幾年下來,想一想,與幾個部長比起來,他算是比較沒有官架子,而且表裡如一,堅持教改理念的教育主管。

也是因為如此,縱然是英文發言的國際研討會,我仍丟了一個問題給他。我問他,大部份人都認為教改並不成功,以他當過教育部長的經驗來說,到底問題及困難何在?如果台灣還有機會,以他的角度來看,我們還能做什麼?

我會問這樣的問題,一方面作為教務長,負責招生的工作,看盡教改的各種面向及缺點;另一方面,我又是國二生的家長,小兒子常常必須面對考試的壓力,無法好好學習自己想學的東西,讓我大大兩難。

接到這樣的提問,他坦承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他的坦白,令人非常讚賞,但他認為教改在一定程度上,仍然是成功的。不過,他仍指出,教改最後無法畢其功,與多元入學方案無法實現有關。

曾部長認為,教改的失敗,就在於無法廢除考試制度。原來教改的精神及做法並沒有問題,但當時根本無法預想到,台灣整體社會的價值觀,還沒有做好接受這種轉變的準備。

曾部長指出,台灣的社會對公平的執著,讓多元入學的理想無法真正落實。要公平,就只好考試。從入闈出題,到答案卷彌封,到分工改題,這中間經過千年發展,已累積一套綿綿密密的防弊措施。論公平,果真是公平,因為沒有人能做手腳,所有人都有相同的機會。

考試制度的問題,就在於制式的答案,扼殺了創意的可能。這種問題,在研究所尤為嚴重;在台灣,進研究所也可以補習,進來後如何期待他們對「研究」有所體會?

有些人的能力,其實不是筆試所能考出來的。如果可以這樣考出來,太極拳及少林拳大師,早就遍佈全台了。錄取學生,應該像老師父要傳承功夫時的選徒一樣,必須有伯樂選千里馬的洞察力才行。這樣的人才,更不是背背拳論及拳譜就可以檢驗出來的。

多元入學本來就是要讓社會慢慢建立起一套評價機制,讓不同的人才的篩選管道逐漸建立起來。可惜,台灣的社會,對於申請及推薦充滿了不信任感,總認為所有人都會徇私,因此,動不動就透過立法委員施壓,更要求教育部要緊盯著招生工作。這也是多年前,黃榮村前部長有一度要求各校進行考試面談時,要錄音錄影的原因。

曾部長當天下午的回應,應證了我對台灣教改失敗的觀察。從國外回來,我們對美國的一套選才機制,其實瞭若指掌。如果不是美國的彈性制度,我們如何能憑簡單的申請,進入美國名校,拿到辛苦的博士學位?如果我留在台灣,被台灣的僵化機制綁住,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我了。

可惜,台灣就是常常橘逾淮為枳,很多美國的好制度,一到台灣就會變了樣,失去了原初的精神。所以,這也是為什麼曾部長退下教育部長後,仍然到處演講,就是試圖想透過各種方式,改變社會及家長的價值觀。

曾部長的話,讓我不得不持續頷首,而他這種唐吉訶德式的精神,更令我不得不佩服。只是我也在玄思,為什麼中國社會,就是去不了對於考試的無限依賴?
(回目錄)



吾思吾師 找回教師熱情與尊嚴徵文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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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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