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報】═══════════════════ |
教 育 專 題 深 入 報 導《2006-11-02》 |
本期內容 | |
◎形上的流亡:無法囚禁的良心 索忍尼辛的人道主義文學之八 | |
◎教授爸爸週記:高中與大學的對話 | |
◎吾思吾師 找回教師熱情與尊嚴徵文比賽 |
形上的流亡:無法囚禁的良心 索忍尼辛的人道主義文學之八 | |
宋國誠 | |
以一種「局內的旁觀者」身份,以一種調查研究的編纂式敘事,索忍尼辛探討了所謂「古拉格政治經濟學」。蘇聯官方始終把「古拉格」(Gulag)稱之為「勞改營」──勞動改造的地方。既是勞動,那是何等神聖人類義務啊!既然是改造,那就是何等神聖的感化教育啊!這種改頭換面、脫胎換骨的教育,怎能說是暴政?怎能說是虐待?但是,真相是,古拉格不是勞改營,而是政治監獄,一個良心者的苦刑監獄。 古拉格政治經濟學 所謂「古拉格政治經濟學」不是指一門專門知識或學科,而是一種「監獄虐待學」,作為蘇維埃革命的成果,它是「馬克思列寧主義」和「統制經濟」(command economy)的綜合物。像蘇聯這樣一個不依賴外援,決心採取「自立更生」走向重工業化的國家,在缺乏資本與科技條件下,勞動力就成為一種不可或缺的動力,而且最好是廉價的,或根本是完全免費的。至於勞動者,最好是來自於這種類型的人:在生活上沒有要求的,可以在任何一天從一個地方轉移到另一地方的,沒有家庭牽連的,不要求事先安排好的住處,也不要求學校、醫院,而且在一段時間之內連廚房、洗澡房都不要求的人。 索忍尼辛告訴我們,「古拉格」的理論根據在上一世紀(19世紀)就已經形成了。馬克思的親密戰友恩格斯(Friedrich Engels,1820~1895)在《家庭、私有制與國家的起源》的研究中顯示,人類的出現不是隨著道德意識的產生,也不是隨著思維的形成,而是隨著偶然的和無意識的勞動:猴子拿起了一塊石頭時,人類便由此開始了。馬克思在他知名的《哥達綱領批判》裏,也以同樣的自信宣稱,使罪犯(誠然,他指的是刑事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的學生們會把政治犯當做罪犯)改過自新的唯一手段──不是獨自思考,不是道德的自我反省,不是悔過,不是憂愁(這些全屬於上層建築的東西!),而是生產勞動。索忍尼辛諷刺到:「他(馬克思)本人生來沒有拿起過一把丁字鎬,到死也沒有推過一輛獨輪車,沒有採過煤,沒有伐過木,我們不知道他劈柴劈得怎麼樣……」。(第三部,第一章) 這裏必須提到一個人,就是蘇聯馬克思主義法學家,1920年代曾經大力批判蘇維埃早期的法學家帕舒卡尼斯(Evgenii B. Pashukanis)等人,1935年擔任蘇聯檢察總長,1949至1953年擔任蘇聯外交部長,1938年3月負責審判布哈林,在史達林的「大整肅」運動中扮演了關鍵角色,並為「大整肅」提供理論基礎的維辛斯基(Andrei Yanuar-ievich Vyishiski)。他有兩句名言:「法律是階級鬥爭的工具」、「口供是證據之王」。不是說勞改營是為了教育嗎?維辛斯基宣稱:「整個蘇維埃的刑事政策是建立在鎮壓、強迫原則和說服、再教育原則辯證的結合之上」。所謂「辯證的結合」,其涵意是這樣的:由於一切資產階級的懲治機關都是竭力用造成肉體和精神痛苦的辦法來『煩擾』罪犯,但是「與資產階級的刑罰不同,在我們這裏,使犯人受到痛苦不是目的,而是手段」。看來,偉大的社會主義法制只是把「痛苦」當作手段,而目的呢?「我們的目的在於真正的改造,要使從勞改營裏出來的人都成為有覺悟的勞動者」(第三部,第一章)。 「不勞動者不得食!」這又是官方支撐「古拉格政治經濟學」的閃亮口號。索忍尼辛以極為辛酸的政治諷刺說道:「啊!(官方)文化教育科的才子們!你們在勞改營的食堂裏找到了這麼一句福音兼共產主義的偉大口號,一定極為得意了!」問題是,即使聖經《馬太福音》也清楚說到:「工人得到飲食是應當的。」《申命紀》中還說:「牛在場上端穀的時候,不可籠住他的嘴!」蘇聯官方試圖借用聖經格言來美化它的奴工制度,但聖經根本沒有他們可以借用的東西,甚至聖經變成了官方用來栓住狗嘴不讓狗兒進食喊叫的「罩籠子」,好讓牢頭易於驅使和管教。索忍尼辛諷刺地抗議道: 從此我將懂得,你們卡緊我的細瘦的脖頸全然不是由於匱乏,你們摧殘我的生命並不單純是出於貪婪──這都是根據那個正在到來的社會主義光輝的原則!只是我在勞改營裏看不到勞動者得食。我在勞改營裏也看不到「不勞動者─不得食」。(第三部,第六章) 苦役何曾感化任何人? 即使官方宣稱勞改是為了使犯人在勞動中「悔改」,讓犯人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苦思與反省中,懺悔自己的罪行以改過自新。但實際上,良心的譴責與古拉格群島無緣,因為島上沒有一個人有負罪感,也沒有什麼可懺悔的,這可以從島上的逃亡率遠高於自殺率得到證明。如果真要反省,那就是後悔沒有在反正國家從來就不疼惜人民血汗錢的情況下,多撈一點國家的錢財!如果真要悔恨,應該是寧可去當德軍的俘虜也不要逃回祖國的懷抱!如果真要改過自新,頂多是不再從集體農場偷拿東西回來餵孩子,不要把工廠吃剩下的麵包帶回家!索忍尼辛諷刺道: 不,你不但沒有什麼可以悔恨的,相反地,你的清白無瑕的良心像一絨山間的湖水在你的眼裏泛出淨潔的光輝。你被苦難淨化了的眼睛能準確無誤地看出別人眼中的任何一點渾濁。比方你就能準確無誤地分辨出誰是眼線。「契卡─格別烏」不知道我們具有這種善於辨別真偽的慧眼──這是我們用來對付它的「秘密武器」。國家安全機關在這方面總是我們的手下敗將。(第四部,第一章) 難怪杜思妥也夫斯基會說:苦役何曾感化任何人? 靈魂的疥癬 古拉格的存在,不只是使「有罪/無罪」、「懺悔/無悔」、「牢友/眼線」之間的區別越來越模蝴,也使「親人與叛徒」之間的界線越來越神秘。當時流行一種「株連流放」的制度,要想逃脫這種制度,就要有「背叛親人」的魄力。當時,能夠證明自己對黨國絕無二心,證明自己絕對清白的,就是告發自己的親人,而且告發越親密的人越具有可信度。索忍尼辛告訴我們,1937年間,一對夫婦預料會雙雙被捕──因為妻子是從波蘭來的,於是兩人商定了一個辦法:不等人家來抓,丈夫先去告發妻子!這樣一來,女的被抓,男的就能在「內務人民委員會」裏宣告與妻子「脫離關係」,並獲准留在委員會裏。一位政治犯在臨去監獄之前,因為擔心自己女兒因為父親冤案而產生反抗心理,會被秘密警察拿來大作文章,臨行前一再叮嚀女兒一定要參加「共青團」,以證明黨在處理父親的案子上「完全正確」;女兒遵照父親臨別的囑咐,與父親脫離了關係,但也因此保住了自己。索忍尼辛寫道: 當時有過多少這類的脫離關係的聲明啊!──或是當眾宣佈,或是在報刊上聲明:「我,某某,決定自某年某月某日起脫離與變為蘇維埃人民敵人的父母的一切關係」。用這個東西可以買到一條命。(第四部,第二章) 於是,在島上待得夠久的人,會得到一種精神的皮膚病,叫作「靈魂的疥癬」。這種病有幾個症狀:永恒的恐懼、依賴性(不願更換戶籍和住所,深怕一旦走錯了地方就一去不返)、隱秘性和互不信任、普遍的閉塞、告密和背叛。索忍尼辛說道:「一切人的感情──愛情、友誼、妒忌、仁愛、善良、好名、誠實──隨著筋肉一起從我們身上消蝕了……我們沒有了自豪感和自尊心,甚至醋意和情欲都好像是火星上的概念……唯一剩下的是憤恨──這是人的最耐久的感情」。(第四部第二章) 在古拉格群島上,一年其實只有「三季」,秋綿綿,冬漫漫,春姍姍……因為夏天很短,可以直接跳過。然而並不因為一年只有三季而感到日子比較短,正好相反,由於不需要動腦子、過多的思考時間、沒有書籍或收音機來轉移注意力,所以日子感覺特別長。但即使日子很長,勞動的天數一天也不會少: 在一年當中,不論是泥濘滿地的濛濛細雨,或是凜冽狂暴的風雪,或是風停雪歇後的砭骨的嚴寒,你都要330次地在出工的佇列中擠撞。你要幹滿330天討厭的、與己無關的不動腦子的工作。330個黃昏,你渾身又濕又冷地瑟縮在下工集合點,等著押解隊的士兵們從各個老遠的瞭望塔走到一起來。列隊出工,列隊下工。低著頭喝掉730碗菜湯,730份稀粥。在你的「小車廂」上醒來、睡去……。(第四部,第一章) 時間終會流逝,但苦難會有終了的一天嗎?隨著史達林的暴斃,古拉格結束了嗎?索忍尼辛的回答是否定的,因為在一個「只有鋼箍、沒有法律」的國度裏,古拉格就會繼續存在: 依然是那同樣詭譎的隱秘性和暗無天日的不公正充滿著我國的空氣,籠罩在城市上空,它比城市煙筒冒出的黑煙還要濃……。(第七部第三章) (下週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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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目錄) |
教授爸爸週記:高中與大學的對話 | |
賴鼎銘(世新大學資訊傳播學系教授) | |
幾週前,教育部高教司一位同事與我聯絡,提及高教司陳德華司長,邀請我主持一場高中校長與大學教務長的對話。因為世新大學是教學卓越大學,他希望我能代表世新與會,與高中校長對談。 10月26日,一早9點我就到台大的集思會議中心報到。這一待就是一整天,打破我參加會議的記錄。幾年下來,我已甚少參加整天的會議;通常都是參加完該參加,或想參加的場次,就匆匆走人。 這一次,我會留一整天,除了想聽一聽陳司長的報告外,最主要還是想了解高中校長對大學有何建議。早上的高中校長報告,我已聽出了端倪。下午與成功高中校長聯合主持的座談,讓我有更深的了解。最後一場綜合座談,4組的總結報告一出來,我更有了完整的掌握。 其實,當天不如說是高中校長對大學的要求與期待,期待大學的入學考試能夠如他們所要求般進行改變,以讓高中的教育能夠更常態化一點。 其中一個批評,主要針對大學考試時,部份名校(尤其是台大)因為考科指定太多(通常多到5至6科),造成高中生為此疲於奔命,到了3年級都是為考試而在讀書,讓高中企圖推出選修制度的理想,根本無法落實。 這也是有部份參與者,建議大學減少考科。考科的減少,自然會讓考試的壓力降低,讓學生有更多的自主空間,可以學習自己有興趣的東西。有些甚至建議以學群的方式決定考科,讓指定科目劃一化,學生更容易準備。 座談時,我提出作為一個大學教務長,我並不贊成考試,我寧願採取學校推薦及個人申請制度。我舉例說美國就是如此施行的,我甚至不用到美國面談,就接到名校的入學許可。 但看來主要的壓力似乎來自家長會,家長們對申請制度還沒有很大的信心。甚至高中校長也明言,偏遠地區的學生,沒有當老師或有錢的父母,申請資料的準備相對吃虧很多,因此申請制度反而加深入學的差距。因此,就偏遠高中的校長角度思考,他們還是支持考試入學,只是多考及少考而已。他們認為,考試制度比較能保障讓弱勢學生出頭的機會。 當天的另一個建議,則是希望將大考移到高二暑假,並以高中一及二年級的上課內容,作為出題範圍。這樣的安排,可以讓考完試的學生,在高三時可以選修自己有興趣的課程,甚至發展成指定考科的準備工作,更有利於特殊才能學生的就學。 當天,我也提議可以邀請大學的教師,到高中幫忙開一些選修課,除了讓學生多一些選擇,更可以讓學生作為入大學前的準備。可惜,這樣的美意被評為好高騖遠,因為他們認為不應以大學的選修制度,來看高中的學習。 其實,當天我最深刻的感覺,還在於高中校長的兩難。一方面希望常態教學,讓學生快樂學習,培養健康的公民;另一方面,家長的壓力,卻讓他們不得不注重升學的急迫性。這也是,再怎麼談,都是圍繞著考試在思考。所謂的多元入學制度,其實是端不出檯面的理想。 作為教務長,當天我有著深深的無力感。高中對大學的要求,竟然僅止於考試制度的變革。這裡面的邏輯乃是:只要大學入學考試配合改變,高中教育自然就可以常態化。 當我提及,大學需要高中提供學習態度積極的學生時,似乎得不到任何回饋。只考慮大考的片面思維,讓我深深感受台灣教育的畸形發展。看來,台灣的小孩,一時之間仍然無望於脫離「烤試」的苦海了,真是嗚乎哀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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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目錄) |
吾思吾師 找回教師熱情與尊嚴徵文比賽 | |
送舊迎新囉!迎接新的一年,讓我們滿懷感恩的心,感謝過去教導我們、使我們智慧增長的師長,用一千字以內的短文與大家分享溫馨感人的真人實事。全教會贊助入選者稿酬每字2元,來稿請以電子檔寄young@lihpao.co-m﹐附真實姓名﹑身份字號﹑銀行帳號。本報有權刪修來稿﹐來稿者視為同意本報集結出書時﹐不另支稿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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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目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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