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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對話！
格致學生反髮禁記事

◎ 郭珮筠／三重青少年基地

　雖然教育部在去年（94）七月重申頭髮是學生的身體自主權，要求學校解除髮禁，且不能因為頭髮問題處罰學生。但一直到今年，許多學校仍有髮禁。今年六月底，台北縣私立格致中學的學生透過網路與中華民國學生反髮禁自治協會（簡稱「反髮禁協會」）連絡，表示他們學校髮禁依然嚴格，體罰事件也很多，學生希望協會能夠協助他們解除學校髮禁。

　這是格致學生第二次在校園內發起反髮禁運動。去年學校將髮式規範交由家長會投票決定，投票結果贊成放寬規定的有28票，29票贊成維持現狀，格致因此繼續維持著女生齊耳、男生小平頭的嚴格髮式規定。但是學生認為整個過程並未公開討論，而且部分參與表決的家長也表示過程並不公平，更令許多學生質疑學校髮禁規範的合理性與正當性。

　今年七月，幾位格致的學生與「反髮禁協會」開了幾次會，計畫在學校發反髮禁傳單及進行反髮禁連署，並且在網路上建立「格致學生反髮禁家族」。八月，格致學生寫了一份文宣，利用輔導課放學之後在校外發放，獲得許多學生的支持，甚至有家長也認同學生能表達意見，並驚訝學校竟然還有體罰。

　許多學生透過日記的方式記載他們與學校溝通的過程，以下是發動連署的格致學生王小柔（化名）的「反髮禁日記」，摘要如下：

95年8月21日
　這天開始各班反髮禁連署。中午12點多，因連署事件被導師抓去輔導。高一直升班連署單被教官以「會被詐騙集團利用」的理由沒收。之後教官到高一各班威脅不交出連署單就不能夠放學，共一節，耽誤到放學。

＊連署方式為填寫 班級 跟 學生姓名，連署書上的說明為：（連署前請務必閱讀）
1、本連署主要訴求為：
（1）要求學校公開與學生辯論或討論髮禁問題。
（2）要求學校用符合校園民主之方式改善髮式規範之問題。
2、本連署單請勿在上課中傳閱或傳寫，以免被『合理沒收』。
3、連署書為連署訴求之用，資料絕不做其他用途。
4、此連署書為合理之民主方式，並無任何違反校規之行為，若連署過程遭學校禁止或處分，請與格致反髮禁自治協會、中華民國學生反髮禁自治協會聯繫，我們將協助處理。協會電話：29844189

95年8月22日
　因連署事件，早上6點多，被導師抓去輔導到7點多結束。接著又被輔導中心抓去輔導，共三節，導師一節、輔導中心兩節。

95年8月30日
　早上11點20分，因頭髮沒剪被留校。被罰拿菜瓜布刷教室地面，共一節。共6人，5男1女被罰。

95年8月31日
　早上11點多被校長找去約談。我之前有寫信問校長：「『生活再教育』的內容是什麼？『生活再教育』的意思是什麼？」校長說他不知道「生活再教育」內容。我跟他說一開始去就要罰站一節課，這樣應該已經構成了體罰。對於罰站這件事，校長說答應要把時間改為10分鐘。另外，校長說髮禁問題，交由家長會決定，全校家長可共同參與。還有，校長說他不知道學校體罰很嚴重，還拿一份92學年的公文給我看（因為，教育部規定，不能因頭髮而處罰學生，我心裡想：生活再教育難道不算處罰嗎！？），說前幾年他就把這樣的公文發給全校的老師，內容大約如下： 1、老師被檢舉體罰1次扣10分考績 2、老師第2次被檢舉，解聘。

註：在校園有違規的學生，要週六或週日到學校進行「生活再教育」，據了解要到幾次不一定，「生活再教育」的內容也因教官而異，主要是：罰站、靜坐、打掃、寫悔過書，時間是一整個上午。

95年8月31日
　幾個學生於早上10點15分去校長室和校長談話。校長說他一直希望能適度放寬髮禁，他也不覺得因為留長髮就會影響到功課。可是去年的家長投票大家決定是不解的。校長說他在好幾年前，就發公文給老師也明文規定，學校不能有體罰。他跟我說，他承諾我如果有體罰，白紙黑字將時間、地點、人物寫給他，他就嚴辦那位老師。由於這件事情是學生根本不曉得的，我覺得學生應該有權利知道這件事，所以跟校長提到希望可以將公文給學生看，要借公文去影印。校長以公文是學校機密之理由，說公文不能借去影印，可是，格致網站上之導師會報每年都有寫不能體罰。

95年8月31日
　下午3點15分去學務處找學務主任談話，主任請我去會客室等待。談話內容的重點是：「生活再教育」的目的是讓學生反省犯的錯誤。（我心中的話：真的嗎？因為頭髮而被罰「生活再教育」，學生真的有犯錯嗎！？）對「生活再教育」之罰站，他說他會更改，他也覺得這樣不妥。因為，週會不到一節課就有許多人支撐不了。而且「生活再教育」內容應該統一，而不是看哪位教官決定。

被扭曲的家長會

　九月開學之後，王小柔跟幾個學生再次去找校長談髮禁問題，校長表示他一直希望能適度放寬髮禁，並強調他也不覺得因為留長髮就會影響功課，但因為髮禁是家長會投票決定的，再次聲明他沒有任何決定權。校長向學生表示將在家長委員會議重新討論髮禁。對此學生向校長表達希望能夠考慮將家長會的時間從週五下午改到週六日，讓更多家長能夠來參與，並要求學生能參與討論。但校長表示，學校長久以來都是選這一天開家長會，所以不會更改日期，又因家長委員會有規定不能讓學生參與，所以投票那天學生不能參加。

　家長會當天中午，學校卻突然對全校學生做問卷，但問卷形式不一。有的班級有三個選項：維持現狀／放寬／完全開放；但升學班（忠班）只有：維持現狀／放寬二個選項。還有一些高二的班級根本沒有問卷，而是教官要求贊成放寬髮禁的學生把名字寫在紙條上傳給教官，但等大家都傳完之後，教官才說還有另外二個選項：維持現狀或放任。學生要求教官要重新投票，卻被拒絕。

　當天下午的家長會，在髮禁的討論上，學校單方面擬了選項要家投票，選項包括：一、維持現在的髮禁；二、維持現在的髮禁，冬季放寬；三、男生女生各增長2～3公分（不染、不燙、不打層次、不打薄、不上膠、不做造型…）；四、採放任開放，學生自己決定。

　投票一開始，學校說可以不用寫名字，因為有家長趕時間，投了就走了，但後來學校又宣佈要寫名字，又重新投票。投票的結果是：第一項和第二項是十多票；第三項是四十多票；第四項是二票。最後，學校決議放寬學生頭髮2～3公分。但這與學生希望學校解除髮禁落差很大。

　事實上，這個看似民主的開會過程卻有著許多問題。因為只有部分家長能夠參與投票，而投票的項目卻是沒有經過家長開會討論，由校方自己決定的，尤其把解除髮禁說成「放任」，使得很多贊成全面開放，由學生自主管理頭髮的家長們沒有辦法去勾選那個項目。

學生要的只是一個對話的機會
　
　學校一再忽視學生的聲音，漠視學生的意見，當學生們鼓足勇氣，認真研究，想要和學校討論問題，得到的卻是拖延的回應還有老師、教官各種的羞辱。

　在整個反髮禁的過程中，幾位學生都受到言語或是行為上的為難，例如學校安全檢查抽檢都會「碰巧」抽到他們的班級，老師因此數次對全班同學說：「都是因為他害了大家。」

　還有一位教官在上國防課時，請學生起來唱國歌，起立後學生跟教官說不想唱，教官竟然說不唱就是不認同這個國家，甚至對學生說出：「你是共匪還是民主進步黨派來的奸細！」，並因此決定日後的國防課都上室外操練課。

　甚至還有老師公然對學生說：「讀格致就沒有人權，要人權就轉學。」
　
　這一個月來，學生們要的只是一個對話的機會，家長們要的也只是一個對孩子的頭髮的監護權，學校在做髮式意見調查時，卻把完全開放名之為放任。

　開放髮禁不是放任，是一個人身自主權與美感的重要的教育機會。但學校既不進行任何教育的對話，還想要利用各種手段扭曲家長與學生的意志。

　對話不是放任，學校完全不尊重學生與家長的想法，才是真真實實的威權。也只有威權者，才會在人們要求對話時，說別人是放任。

　格致長達四十多年的髮禁，終於在學生鍥而不捨的努力下，放寬了三公分（註），雖然大家都不滿意這樣的結果，但經過這一段努力，學生們知道，威權雖然不容易破除，但並非不能破除。

註：9月18日，學校宣布髮禁放寬，國中從耳下一公分改成耳下三公分，高中女生從耳下三公分改成耳下六公分，男生的頭髮從髮根斜推30度調整成斜推15度。學校還規定，如果第一次檢查有任何一個同學不及格，就立刻恢復原來的規定。

編按：本文刊載於《人本教育札記》208期。歡迎訂閱，洽詢電話：02-2367015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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