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男人上網不是為了上床的嗎?
你們以前交過筆友沒?大呆交過,而且交到以百為計算的單位。我怎麼知道?嘿,他的情書大部分都是我幫他寫的。
交筆友有很多管道,像是我年輕的時候有很多專門刊登筆友訊息的雜誌,前面的內容根本沒人看,直接都翻到最後面的筆友通訊錄,多到有如電信局發的電話簿。
大呆是個有色沒膽的傢伙,女人對他而言,除了性幻想外,沒有其他任何積極的意義。舉例來說,他一個星期會到我家來一次,對著一堆的筆友回信,他通常都這麼說:『老包,你猜哪個最漂亮?』
猜個頭,我乾脆叫對方寄相片來,可是大部分的女生會叫我,不,叫大呆先寄。老天,大呆的相片只適合用在廟門口當門神,寄給女生不嚇死人才怪。我騙來小乖的相片當成大呆寄出去。後來我們真的收到不少的相片,大呆每天都很興奮,他會拿起每張相片當聯考的考卷一樣研究。那個時代很流行拍霧霧的或者曝光過度的照片,因此其實看不出什麼名堂,再說我也懷疑這些相片的真實程度,我們會用小乖的,誰說她們不會用林青霞的?
最有趣的當然是筆友見面啦,這叫盲人約會(blind date)。大呆最喜歡要對方在左胸前別朵花,他自己則捧本瓊瑤的小說。你們看,那個時代的人多土呀。
大呆從沒上場過,他不是叫我就是叫小乖去代替他。我幹過幾次的替身,我坐在西門町的咖啡廳裡面,把書放在左上角,大呆則坐在另一個角落,用報紙遮住他那張噁心、卑鄙、無恥、下流的臉。女孩子會晚到,我猜可能她們得花點時間在外面先觀察裡面有沒有拿本書的帥哥吧。
筆友來了,她們才不會別朵花,而是走過來問:請問是呆先生嗎?
接著,依照我非凡的記憶,可以在此直錄下來:
我:沒錯,我姓呆,我老爸姓呆,我祖宗也姓呆。
女:我是小文,你怎麼和照片上長得不太一樣?
我:照片沒拍好,我比照片上的帥多了。對了,妳怎麼也和照片上的人不一樣?照片上的沒有青春痘呀。
女:前兩天才冒出來的,好討厭唷。
我:沒關係,多冒點。
女:我問你,上封信裡的詩,你是不是抄鄭愁予的?
我:你還不是抄楊牧的。
這時遠處的大呆會在報紙後面拚命的搖手,意思是趕快結束,他對這個女的沒興趣。我這個人不喜歡欺騙別人,最後一次當大呆的槍手,我再也忍不住的站起來對筆友說:『我不姓呆,姓呆的那個坐在那裡。』
女孩驚訝的轉過頭去看大呆,我很清楚,她這輩子可能不會再和任何男人說話了。不過女孩也站起身,她走到大呆前拉開報紙的說:『你是大呆?哈,真有意思,我也不是你的筆友,你的筆友是她。』
這時我看到另一個角落也坐著一個手拿報紙的女孩,她也正拚命的朝我們這邊猛搖手。摸著良心說,那個女孩真漂亮,可惜她朝大呆和我瞪了兩眼的便跑了。
筆友,無聊的遊戲?
好吧,我承認無聊,還有更無聊的呢。前幾天我去看大呆,他忙著在電腦前面打字。嘿,相隔十五年,他依然在交筆友,不過精采多了。他寫著:『偶很帥ㄛ,新竹科學園區裡面沒有人不知道大呆喲。』
他見到我來,喊著:正好。他要我坐在電腦前,把攝影鏡頭對準我:『快,我們要ICQ。』
然後不久我們看到一個可愛的小妹妹出現在螢幕上,哇咧,她還拉起裙子,都快看到內褲,才突然的消失。
大呆樂呆了,說下星期要和這個妹妹見面,他說:『她喜歡有點年紀的男人,說這樣才成熟。嘿嘿,老包,借幾千塊來,台北哪家火貼爐比較好,要有電動床的。』
別以為大呆年紀大了,膽子也變大,他還是要我陪他去。我坐在西門町阿宗麵線前的小廣場,大呆則躲在牆柱子旁吃麵線。幹。沒多久真的來個小妹妹,她的裙子短到快露出小屁屁。我實在很想對她說,我是大呆,沒錯。可是大呆可能猜到我的用意,他端著麵碗便跑出來的說:『哈囉,我才是大呆,他是我的司機。』
司他個頭,我撕爛他那張臭嘴。
小妹妹對著我們笑,她向阿宗麵線那裡招招手,走來一個長得和許純美很像的女人,也撐了把花傘。小妹妹說:『她才是溫蒂,我是CoCo,她的姪女。』
我想,大呆至少可以省下旅館,把錢還我了吧。我轉頭對CoCo說:『妳也喜歡成熟一點的男人吧,走,請妳去旅館──不,請妳去看電影。』
你們一定都想罵我對不對,尤其是女生,妳們會認為我慾望城國、精蟲穿腦是不是?妳們會罵我慾望街車、慾海橫流對不對?
先別急著罵,我問妳們,有哪個男生上網路交朋友不是想上床的?而且妳們真以為我們上網來是想談談妳的博美狗和我的秋田犬呀。
那天我們兩個都很沮喪的離開西門町,小乖的公司在附近,我們決定去找他請我們吃飯,安慰大呆那顆受傷的、幼稚的、空虛的、淫亂的心靈。沒想到下午六點多了,他公司裡的人都還沒下班,我問小乖說,老闆發加班費呀。他叫我別吵,因為他們都忙著上網去找網友,否則天寒地凍的,總不能回家抱棉被。
妳們看,不是我對網路有不乾淨的念頭,而是──喂,每個男人上網不都是為了想上床嗎?
─ 本文摘自 張國立《男人終於說實話》T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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