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卡夫卡(Kafka)
大概沒幾件事比多管閒事的朋友更惱人的了。我說的是那種自以為很為你好、根本不理你意願的朋友。
就拿我同事亞伯來說吧,幾年前我們都在《娛樂週刊》上班,我跟他講心事,說我對廣告行銷部那位芳名茱莉‧荀伯格的小姐大為傾倒,但我說,這是機密,絕對不可以告訴任何人,尤其不可以告訴茱莉。結果他將之詮釋為:「拜託,請不要客氣,盡量去告訴大家,尤其要告訴茱莉。」
我才訴完心中情不到兩小時,茱莉和亞伯已經關上門躲在裡面剖析我的傾倒,而且大笑一場。
比這還更惱人的唯一事情就是:到頭來竟證明你朋友做得對。要是亞伯對我的意願尊而重之,恐怕我永遠都不會對那位傾倒對象展開追求,到現在大概依然是個寂寞單身漢,根本不知道壁式燭臺長什麼樣,更別說家裡有好幾個這種燭臺了。
所有這些想法,就在我閱讀卡夫卡這篇時浮現腦際。從讀到的少許資料中理解到,卡夫卡有些自尊方面的心結,主要源於有個很專制蠻橫的父親。卡夫卡由於無法從事自己喜愛的文學,於是念了個法律博士學位之後,在一家保險公司找到白天上班的工作。念法律的時候,他結識了不是很有名的小說家布羅德,兩人成為終生摯友。
卡夫卡生前曾經勉強同意發表他寫的一些古怪故事,包括《蛻變》在內,刊登在一些前衛文學刊物上。但到了四十一歲,因為肺結核即將去世,卡夫卡對自己的作品很不放心,存有疑慮,於是留了一張寫得一清二楚的字條給布羅德,請他毀掉所有未曾發表的手稿。但是布羅德將之詮釋為:「出版所有未曾發表的手稿。」甚至還更進一步詮釋為:「成為卡夫卡身後的出版人、傳記作家、詮釋者及檔案保管人。」要不是因為布羅德,我們永遠不會知道譬如《審判》、《城堡》、《美國》等作品。
看完卡夫卡這條目之後,我決定打電話給老友亞伯,告訴他說,等我死了之後燒掉我未完成的稿子。他會知道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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