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舊島的電話鈴聲總是恰巧又不巧的在這個時候響起
有一通聲稱要找我母親的電話 說是過去的她
我握著話筒,耳朵裡刮起一陣秋初海邊的風
她是誰?她說她的軀體還陷在堆沙的遊戲裡
孩提時代長時間的沙灘活動讓她的膚皮乃至瞳孔均呈現鼠灰色
她是一身由高屏溪水沖刷泥沙狹長淤積的外島
避颱的漁民先來 接著湄洲的海流分香來了媽祖
昔日的她和今日的她依舊如旗桿般消瘦 凝視往來津渡
來自舊島的電話鈴聲總是恰巧又不巧的響起
她又自報身家 聲稱找我母親的電話是過去的她
原來,島的舊事早在光緒年代即有電報線收放
姿勢早熟的洋行和通商阜卻也最早棄考歷史
通往燈塔的螺旋山路 徒留時事的隧道與熄燈的軍機
至今還可以選擇徒步向老炮台懺情
只有匍匐沙礫上的原生植物在一百年前後並無兩樣
話筒裡的她繼續說話:
摘拔馬鞍藤蝴蝶型的葉瓣是她每日既有的行程
她是過早盡責的兔媽媽 摘好了就速速回家
她育有兔子數隻養在雞的籠子和狗一樣大
她沙質的身體總在劇烈氣象過後被重新捏塑
坦蕩無聊的岸線也會有懸崖峭壁的心計
只是不消十餘日 又會柔腸寸斷恢復平地
從防風林到碎浪線的有多少腳印 其實一直在變
她都默記在心
潮汐是島的經期
配合簡單的自然現象 她同時開演成長少女的啞劇
在她腳邊勤快橫走的螃蟹群像是蟻
她已懂得修飾的舉手投足 不會再有頑皮的大動作讓它們一哄散去
而若是真的恰巧 與搖著招潮大螯英挺路過的白領海軍迎面相遇
輕抹腮紅的黃昏海也會呈現色相與她知心
……(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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