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刻意也非無心,我們或多或少在生活中都保有超過一張以上的面具。
也許是吃過悶虧也可能是曾經重跌一跤,當然也可能前輩的遭遇而引以戒惕的前車之鑑,教你我不知不覺慣性地為自己披上一層保護色,彷彿變色龍一般,因時因地因人而變化不同顏色。
但這一切泛指態度的差異,本質上,仍是一個相同的個體,只有一個名字、一種身分而並非真正變成另外一個人或者一如擁有多重性格的精神患者。
一個需要擁有雙重以上身分的人若非罪犯就是從事諜報工作。(但諜報人員難道也不是另一種形式的罪犯?)
莫倫西是個罪犯,在1874年的英國倫敦被捕,當時他是一名小賊,在拒捕追逐過程跌落碾碎機,成了血娃娃,殘存著一口氣,卻教法賽醫生救回一命,只因剛好吻合醫生正積極籌寫的論文──討論複合傷的治療,於是在歷經一整年斷續地開刀、縫補、修整之後,莫倫西總算漸漸具有人形,除了疤痕累累的身體之外,幾乎於常人無異。
這期間他跟隨著醫生出席各大科學研究發表會,其中除了醫學之外不乏物理、工程學、數學、自然哲學等新研究科學,他全部聽進了腦海裡,雖然不脫小偷「入寶山豈能空手而回」本性,但其實也因為每一種科學內容都挺有趣,況且身陷囹圄,總得找些事情殺時間,有這些理論、新知可以反覆思考,也讓不自由的身體,擁有自由無拘的想像力。
只是怎麼也沒想到,一篇「倫敦的新下水道系統」演講,卻成為他出獄後的人生明燈,教他萌生另一種神不知鬼不覺的犯罪方式,透過地下水道出入遊走倫敦各富豪之家,將他們的財物洗劫一空,再遁入地下水道迅速潛逃,任憑警察絞盡腦汁在地面上奮力搜捕也毫無所獲,連點蛛絲馬跡也沒瞧見。
在監禁的後半日子裡,他沈寂已久的心,因為這個計畫而雀躍著,不住地思考計畫的可行性,並從中察覺可能有的缺失,他一再地修訂,先從銷贓開始,從前偷竊只為了餬口,未來不愁衣食當然是必然,除此之外重點在於累積財富,因此得想辦法查出專門蒐購這類財物的地點、人物。然而有什麼地方比身處龍蛇混雜之處的監獄更容易打探?於是他積極融入獄中生活,開始和每一個人攀談。
隨後在思考地下水道行竊方案過程中,省悟到自己需要體力,才有能力出入下水道、背負竊得的財物。另外,竊得大把金銀珠寶又該如何享用卻又不啟人疑竇?於是他明白自己需要一個夥伴,只是隨即又想這麼獨一無二的計畫,難保不會被夥伴私吞?於是他推演出,沒錯,自己的確需要一個夥伴,只是那將會是自己。
雙重身分的雛形正式確立,之後就是逐步修訂。
隨著莫倫西的步伐,看著他如何開始遊走地下水道中竊取財物,在每一次行竊過程中增添和改善自己的裝備、如何覓得居所安然藏匿贓物、如何從容地變賣竊物、如何透過學習觀摩,讓自己從市井小民變成上流貴族人士、如何抽離自己,同時扮演兩個角色而不教人察覺……
無疑的,莫倫西是聰穎的,不是一般的小聰明而是大智慧。
有多少次我們礙於不得抗拒之因,而聆聽一場又一場的演講時,如果不是瞌睡連連,也就心不在焉胡亂作著白日夢,或者開始發起簡訊、偷看一本書或者百無聊賴地觀察身旁的人,從未抱持「既來之則安之」態度,好好從這場演講中聽出些什麼、學到一些什麼,只是消極地抵抗著。
當我們擬定新計畫,有多少次會真正付諸行動而不單單不流於空想?過程中如遇到挫折也能不退縮,也許經常氣得口不擇言,頻出惡語,可是依然會逐步檢討調整,直到計畫可以達到預定的目標?
莫倫西一一做到了,他思考縝密、從不浮躁,儘管不安,卻懂得想辦法抒解;他透過觀察學習,如何讓自己的言談、行為舉止吻合飽讀詩書的權貴;以另一個市井小民分身出入各種場合,瞭解更多生活面的細節、富豪們經常出入的地點、平日消遣……讓自己一步步越來越像個世襲貴族或是出自富裕家庭的知識分子,漸漸地擺脫竊賊形象,且打從心底真正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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