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愛好電影的評論者會對電影的形式、風格、作者、挖掘不已,但對於像我這樣已經在拍電影的作者而言,很想將電影景框放大再放大,因為被電影景框凝結的影像某種程度已成永恆,然而電影之外的台灣土地正因官商勾結工程弊案逐漸滅絕,十年後,我們還能拍什麼主題的電影:科幻、恐怖、都市…繼續記錄殘破的台灣?(圖為女神的製片喵站在油菜花田裡 攝影 黃威凱)
「女神Aphrodite」這部短片,若沒有去花蓮拍,至少可省下十多萬的拍攝成本,也就是說我現在可以不用再到處借錢拉贊助了,因為後製十多萬的經費還沒著落。但我現在還是很慶幸有去花蓮拍,至少在學生時代,可以斗膽揮霍,勉強在短短的篇幅裡,捕抓了不屬於都市的台灣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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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報即將翻譯出版九零年代社會行動者最重要的一本書:《自己幹文化》。此書談論九零年代之後由反全球化運動所激發的各式新興文化行動,包含了環保、佔屋運動、另類媒體、免費舞會等等。此書雖以英國為範本,但實則論及全球青年 自己幹文化與直接行動的寶貴嘗試與經驗。世新大學創立的破報長期以來皆以新聞專業作為職志,並為台灣唯一具有批判精神的另類刊物,世新新聞系近年更是倡議台灣媒體識讀與公眾新聞學的重要旗手。是故,藉此機會籌劃一系列的工作坊和講座,為當代青年增添反抗文化的新論述與力量,提供更多行動的想像與可能。
首先揭幕的為「媒體行動者與直接行動」工作坊,邀請港日韓最重要的媒體行動組織者來台,包含了日本的獨立媒體中心和非營利科技藝術組織Remo,韓國基進媒體教育組織MedAct,香港的影像行動者與獨立媒體與國際在線等組織來台,進行為期兩天的交流。本工作坊重點在於累積經驗與對話,強調如何開始、如何作,從而構思另一種選擇,而非學術性的討論,歡迎在學生、社會工作者、從事媒體相關工作的社會人士一起參與。
‧時間:4/28(六)、4/29(日)
‧地點:世新大學管理學院大樓(台北市木柵路一段11號國際會議廳M207)
‧報名事項(繳交活動費用後,將報名資料交至破報,完成報名手續)
學生報名:新台幣300元(含兩天午餐與講義資料,報到時請攜帶在學學生證)
社會人士報名:新台幣600元(含兩天午餐與講義資料)
請下載報名表後填寫,逕寄 pansy@lihpao.com ,或傳回:02-8219-1216
報名時間:即日起依報名先後順序至額滿為止
聯絡電話:(02)86676655 ex 243破週報林淑慧
(詳情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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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系有一項鐵的教訓,那便是:電影的一切都是「假」的,很多畫面都是可以「借位」拍攝,那就「假」和「借位」繼續往下聊。其實在我們大一的時候,拍攝第一部三分鐘無聲短片時指導老師小梅就告誡我們,先從你周遭可用的資源和近的場景開始拍,如果這些都拍不好,其餘免談,於是電影系的練習作業可以看到許多板橋附近的場景,台北都市的場景,或是依照成本結構考量,在學校附近的同學住家搭景很省錢,於是某些同學家就成了電影系熱門拍攝場景。拍到了畢業製作,敏銳度和資金規模提高,會變得開始思考,究竟自己的電影要存在怎樣的空間,而這也牽涉到製片部份的成本估算和導演劇本的場面調度,於是大多數同學會選擇以都會的題材去發展,這也是許多台灣目前的電影,不管有沒有拿到輔導金,都希望在一個可以被搭景且便利的場景拍攝,因為出外景的成本是非常昂貴的,電影「巧克力重擊」運用了台北廢棄空間去營造比較超現實的街舞世界,這點是聰明的,而像「等待飛魚」這樣移師至蘭嶼拍攝的電影,著實佩服製片小組的勇氣,因為在運輸交通不便利的外島,所有物資和器材必須大量的船運過去,增加了非常龐大的成本,而像甫獲獎的短片「小站」選在人煙稀少的平溪線小站「三雕嶺」拍攝,其實三雕嶺站周邊也只有一小段懷舊感的火車場景,電影景框去除了小站之外醜陋的水泥建築和林立的大工廠與拼湊的都市。
電影是需要借位的,許多電影創作者在電影拍攝勘景時,都攪盡腦汁去想,怎樣讓所記錄的電影場景(除卻搭景的部份)有美的感覺,於是東切西借位,會發現台灣實在是充滿了災變,除非每個導演都像蔡明亮這樣的作者,拍的都是建構中的台北都市,破落的場景,疏離的空間和甬道,成就他電影的美學基礎,一切都超現實的真實,因為殘破的都會對許多作者而言,是充滿衝突與生命力,甚至行走於其中的人們都變成了遊魂般值得一再被書寫和記錄。
然而現今的台灣電影創作,已經很難可以出現像侯孝賢早期的「悲情城市」或是「戲夢人生」般充滿自然素描的場景,電影的自然國土似乎成了比都市鬼魅般更鬼魅的消失了。去一趟花蓮,全台灣還僅剩幾處沒有消波塊的自然海域就在花蓮,然而隨著砂石盜採日益,勘景的幾處河床被沖刷的光禿慘烈,鏡頭拍了山很美,但是再往下就是黯淡砂石一片,冬天一入花蓮太魯閣前段,除了美麗的山嵐 高掛山頂,搭配就是土石流沖刷掉了整座山,一片枯黃,然後水泥工廠日夜加工,白色的工業煙霧成了陰雨天裡奇特的景緻,他們凝結在空氣裡,提醒台灣人要以經濟奇蹟為貴,接著是存在已久的檳榔樹就無限蔓延,幾乎沒有一座田地和山邊不立著檳榔樹,我不敢去評論檳榔樹,因為他畢竟養活台灣許多家庭,如今成為台灣地理的醒目存在和獨大的「樹種」,淺根的檳榔破壞水土,而自認檳榔樹和椰子樹在影片上的感覺不同,因此「女神Aphrodite」也就完全無法記錄花蓮的山景,接著,拍攝火車場景,火車站邊竟然出現了觀光草莓園,先不說其可怕的農藥污染,台灣人一向數大色俗便是美,整排的旗幟破壞了鄉間景色,我請可憐的美術組全部拆了,拍完再插回去,然後大道上又是一輛又一輛經過的砂石車,美術執行王徵就說他去當國片「單車上路」美術時,就是在蘇花公路上擋砂石車。於是請攝影勉強切割出超現實的空間,但還是讓砂石車經過記錄在電影裡,我沒有嫌棄的意思,而是覺得有趣,因為在台灣拍劇情片已經變得像在拍紀錄片,電影畫面記錄了台灣人的生活態度,一切反應了向自然討債的價值觀,與自然和平共處是何等不切實際的念頭。
緊接著,我透由搞運動的朋友:反西寶水力發電廠的張國仁大哥,情商了林務局萬榮工作站和林田山文史工作室才得以借到了有五十年歷史的日式宿舍,不是華麗的屋瓦,而是小而生活感十足的小屋舍,「女神Aphrodite」雖然是小品不得了的作品,但其空間的厚度也因為拍攝場景和花蓮的山水而自然成形,這都是花費鉅額也無法搭建的,因為人類生活的痕跡和自然環境數千萬年的靈魂都不是三天可以達成的迷人場景,這也是許多電影創作者醉心於記錄真實的山水。
就像電影「魔戒」若無紐西蘭的天然風景支撐電影舞台,花再多金錢用動畫描摹,也無法感動世人。然而就在我們拍攝場景的山頭,據說耗資113億,預估壽命50年,發電只佔全國0.2%不到的「西寶電廠」計畫正瘋狂執行,所幸在居民自救和政治角力之下,工程暫時被擋了下來,但何時死灰復燃,我想在龐大的利益勾結下,通常台灣的工程建設都是會持續進行的,張國仁大哥說:西寶電廠要開鑿二十公里長的隧道,和一座地下發電廠,土方超過一百萬立方米,要三十萬輛砂石車才載得完。棄土放在集水區的山溝,將會造成嚴重土石流。而像西寶電廠這樣的工程計畫不斷在台灣重演,高雄美濃花了大半歲月才擋掉了一座怪獸水庫,貢寮福隆海水浴場的海洋音樂祭白沙是人工運來的,核四廠繼續蓋著,墾丁被漏油污染的海域至今無法恢復…這些都是感動你的電影景框外每分每秒正在發生的事,「女神Aphrodite」不是一部生態電影,甚至女主角我都寫了一個愛抽煙的都市女孩回家等花開的故事,裡面沒有教條的讓角色說我們要保護自然,而是盡量去框住不是都市的台灣。
我們依舊迷戀光影穿越老火車的美、黃澄澄油菜花田的美、水流田埂藻類漂流的美,磚瓦生苔時光的美,太多無從記載卻銘刻在我們青春時代的土地之美,所幸我們這群都市人還能有幸在這樣的狀態下拍部小電影,但我更希求這樣的拍攝機不會中斷,也許下一部是記錄城市,但這部「女神Aphrodite」也在有限的器材和資源,極其簡陋地手繪我們生長的土地。
電影沒法規定一個創作者要去遊走怎樣的時空,我們無非都在辯證內心極其酸楚又甜蜜的孤單小宇宙,然而正如一路相遇的老者們智慧言談:孩子啊,你們要有使命感,用心去看見土地之美,因為唯有在大自然下,我們身而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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