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圖/邱常梵
黃昏時,獨自坐在名古屋大須觀音寺前的石階上,安詳地聆聽從寺內傳來的日語誦經聲,幾隻鴿子悠然地在四周漫步,薰香裊裊,縈迴如千手千眼的觀世音菩薩,慈悲地慰撫著苦難的眾生……
迎面有人拾階而上,走過我身邊時,用不自在的神情看了我一眼,混雜著驚恐、可憐、猜測、好奇……,我猛然想起自己滿臉的傷,趕緊把帽簷壓低一些。
回想起昨天在立山受傷,不僅跌破同伴眼鏡,連我自己都感意外。
之前幾天,和大學登山社的畢業校友一起攀登日本第二高山——槍岳,並縱走北穗高岳,一路都是陡峻嶙峋的危岩絕壁,當時因受颱風影響,天氣變幻莫測,前一刻還看到陽光,後一刻風雲變色,濃霧滿布,在能見度不佳下趕路,攀岩越石,爬上爬下,危險萬分,因此大家都走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平安下山後,先在上高地溫泉區休養一天,避開颱風,再轉往著名的觀光景點——立山黑部國家公園,輕鬆登頂立山。
下山時,遠遠看到來畢業旅行的數百名日本小學生,為了避免在山道上相遇塞車,我加快速度小跑步下之型步道,跑了一段後,一個不察,左腳踢到一突起石塊,往前一個踉蹌,因為正好是之型路轉角處,身體來不及回正,就這樣,整個人往旁邊坡下騰空摔了出去,落差加上跑步下坡的加速度,當臉及身體碰到地面後,衝力還使我繼續往前滑行了幾步,才停住,當時閃過腦中的念頭是「無法置信」,我怎麼會趺倒呢?耳中則傳來剛剛才被我超越,走在我後方不遠處同伴的驚叫聲……
自己緩緩爬起坐在滿是大小石頭的地面後,我清楚感覺到滿臉都是血,還一滴滴直往下落,趕到的同伴以蘆薈幫我初步清潔止血,然後扶我站起身,動動手腳,全身檢查一遍,幸運地,除了臉部受傷,只有手掌和膝蓋有一些擦傷。
慢慢走下山,留守在那的隨隊醫生,立刻幫我做進一步的消毒處理及上藥,所有同伴全圍在四周關懷,不知誰說:「剛剛在立山山頂的雄山神社,不是有日本和尚為大家誦經祈福嗎?怎麼沒保佑啊?」有人接口:「不,要這樣想,就是因為有祈福,所以不幸中的大幸,雖然摔倒,但傷得輕些。」說的一點也沒錯,那樣的地形,那樣的摔法,僥倖只有皮肉傷,真的是佛菩薩保佑啊!
當酒精消毒的刺痛滑過臉上傷口時,我在心中觀想:「就讓我來承擔所有會在這條山道上跌倒者的業報吧!願今後走在這條山道上的每一個人,都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
本文摘錄自《人生雜誌第27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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