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南台灣，還是一樣燠熱。偌大的鋼骨現代建築教人一下子無法承認人到達的是左營。拖著行李，搭上區間車，到了高雄後站。來迎接的是輛油表跟計速表都壞了的機車。車主，我的攣生胞兄在高雄母校當住院醫師，我是個從臨床醫學叛逃的游擊兵。下來高雄目的是主講一場有關街頭塗鴉的心理學，其他時間閒閒無代誌。我聽從建議，去高雄醫學大學附設醫院去看一場展覽，由台杏文教基金會策展的「白袍」，以台灣醫療史為展示主題的首例巡迴展。
展示區非常明顯，一進入醫院大廳就映入眼簾，但並非每個經過的病患跟家屬都會駐足。其實很訝異，展出的說明立牌做得相當精美，文物的選取也相當具有代表性。展覽預計在五個月內巡迴國內台中、台北、高雄、花蓮四個醫療院所。臨時性的展出，能夠做到這種精緻的程度，叫人不免讚嘆。展區包含了日治時期ABCD區，從衛生政策、醫學養成教育以及醫療制度的建立等角度切入，然後進入日治晚期的民主運動以及戰後醫學教育的完善化。台灣的西方醫學，在展示的帶領之下呈現出由小田俊郎（台北帝大醫院首任院長）論述中，西方醫學由日人奠基的一脈相傳。
相當有趣的是，展覽以日台兩部偶像劇「白色巨塔」出發，目的無非是為了讓展覽更具有親和力，能夠挑起社會大眾的興趣。展示外牆先比較兩系列白色巨塔的同異，然後漸近式地跟參觀者介紹醫院或是醫學院裡，學術以及臨床醫師的位階。這一步當然是成功的。但是我所納悶的是：那麼醫院外面呢？
身為臨床醫學的一介逃兵，在遁出醫院之前有許多的掙扎。最後讓自己孤注一擲的是已故的李宇宙醫師，他在我大學時辦的演講上說的一句話：「醫生的養成，是從理想主義者過渡為犬儒主義者的過程。」打從高中還沒畢業，我一心想要讀一些跟家庭所的耳提面命相左的東西。屈就於傳統包袱，醫學院七年加上住院醫師訓練一年之後，毅然決然離開醫院。離開之前，看到的是在醫院裡，醫療決策如何制定，病人怎樣被定義，以及一病關係如何在這個權、力交換場裡被型塑。離開後，滿懷著一肚子的不確定感，不斷詰問自己：「你會不會後悔？」
台灣環境保護聯盟
2007全球環境治理國際工作坊熱帶雨林保育台印國際經驗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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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溫室氣體的人均年排放量是全球人均排放量的三倍，兩千三百萬人口的總排放量佔全球排放量的1%，在全球氣候變遷問題日趨嚴重的今日，台灣應該扛起什麼樣的責任、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是每一位台灣子民所要思考的課題。
而位處台灣南方的印尼原本擁有全球第三大面積的熱帶雨林，現在正以每分鐘十個足球場面積的速度消失當中。雨林的消失，不僅加劇全球氣候變遷的程度，更喪失雨林中所富有的生物多樣性。有鑒於此，台灣與印尼雙方於近年來不斷地尋求交流與合作的可能，這次的國際工作坊就是雙方建立合作關係所踏出的第一步。
本次的工作坊將在全球化的架構下，從環境治理、非政府組織的國際參與、環境運動網絡的建構與策略、印尼雨林消失現況報告、有機農業在印尼發展的可能性、印尼推動環境保育的經驗等角度切入，期望能促進臺印雙方在雨林保育工作上理論與實務的交流，並積極尋求具體合作。在此誠摯地邀請您前來共襄盛舉，讓我們透過知識與經驗的交流，來形成行動的共識，以還給地球清新健康的面貌。
‧指導單位：教育部技術及職業教育司
‧主辦單位：環球技術學院環境資源管理系（所）
‧承辦單位：台灣環境保護聯盟
‧協辦單位：台灣生態學會、台南環境保護聯盟、耕莘文教基金會、維他露基金會
‧工作坊時間：
台中場：10月26日(五) 9:00~12:30
台南場：10月27日(六) 9:00~12:30
台北場：10月28日(日) 9:00~16:00
雲林場：10月29日(一)、10月30日(二)，共計二日
詳細議程請見該場次之議程表。
‧工作坊地點：
台中場：維他露基金會會館。地址：台中市雙十路一段123號。
台南場：台南市勞工育樂中心第三會議室。地址：台南市南門路261號。
台北場：耕莘文教基金會409室。地址：台北市辛亥路一段22號4樓（羅斯福路與辛亥路口）。
雲林場：環球技術學院創意樓 B1國際會議廳。地址：雲林縣斗六市嘉東里鎮南路1221號。
‧參加費用：免費，台北、台中、台南場次，預計各50個名額，額滿為止。
（詳情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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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術的經院裡，日子也不是很好過，常常碰壁，甚至成為過學術鬥爭的死棋。原本，以為自己就要打道回府了，沒想到在這泅泳的過程中，遇到了很多人，像是在倫敦的研討會上，認識了以鴉片為題的醫學史博士生許宏彬；在回台大表演賴和專輯時，吳嘉苓老師問我：「那何不加入STS？（科學與科技的社會人文研究）」然後是一群在台灣文學所裡面梳理歷史的呂美親，陳南宏，周馥儀。我才知道，自己要寫的，是歷史。
然後我回想在醫學院的那幾年，對歷史有過的任何接觸。有的，我唸過本國史，六十分級格，猶記當年講師在台上，要學生回家查出自己的族譜，後來有人告訴我，這種教學方式是要避免學生數典忘祖，忘記自己的祖先來自中原，十足的中國中心意味。三年級時，在一次台杏基金會策劃的「醫療典範之旅」，認識了幾位對台灣的環保運動，本土文學發展以及民主改革貢獻良多的醫生。然後以「人文」為名的營隊漸次出現，每一場都召喚著似要逝去的醫學良心。幾年之後，醫學院開始倡議「醫學人文」的教學。前一陣子上網搜尋母校的教學大綱，已經有了「醫療史概論」、「台灣醫療史」、「醫學與人文」、「台灣醫療史中的典範」，上下學期各兩學分。
醫學人文成為顯學，其實是近廿年來的事。在社會腳步愈加急促，醫病關係丕變的外部條件之下，醫學教育也愈來愈不注重一學生的人文素養，於是一群教育家整合了人文以及醫學學科，用盡各種方式想要在這群只會計算臨床劑量跟背誦指引的年輕醫師身上灌注些歷史感，社會的洞察能力，甚至藝術欣賞的技能。他們（包括台灣的醫學院）無所不用其奇，帶學生到博物館參觀，欣賞畫作，讓他們訪問「典範人物」，一開始的確是個「跨學門」的嘗試，後來建制化成為一門學科，在台灣的各大醫學院，如今幾乎都有醫學人文科，甚至有的還開設醫學人文研究所。
當前在醫學院討論「醫學人文」，感覺起來已經有點「炒冷飯」。究其原因，倒不是人們對人文的想像逐漸冷淡，而是炒的氣味跟火侯。我想說的是「典範」。典範是不能拿來炒的，縱然這些典範人物對醫學甚至社會的貢獻卓良，但是炒作典範其實跟黨國教育裡的領袖崇拜無異。再者，典範會隨著時間的推衍而消長，他們成為史料的價值，遠大於課桌上的圭臬。就好比杜聰明，第一位台籍醫學博士，他「當然」是位醫學典範，但是從外部脈絡來看，這位一生孜孜矻矻替自己留下記錄的巨人，恐怕還有更寬廣的詮釋空間（參考許宏彬，〈誰的杜聰明？--從科學家的自我書寫出發〉，2004）。然而望向國內各大醫學院的入口，牆面，還有多少類似的匾額，需要我們重新注視跟註釋？
那麼，也許「醫學史」的使命在這裡開始吃重了。在英國，醫學史的教育從實證醫學的年代開始直到二戰之後一小段時期，依然是由醫學專業者所執行，主要是醫生。直到五零年代，史學家加入了醫學史的教育團隊，切入的層面包含了社會史，文化史以及經濟史。如今我們所研讀的醫學史巨著，幾乎都是這批人的心血結晶，比如 Roy Porter, Christopher Lawrence等人。直到晚近，才有又一股風氣顯示醫生或是前臨床工作者放棄臨床專業，開始以醫學史為畢生職志。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為其中的一員，但是一開始投入的過程便是戰戰兢兢。因為在台灣，這樣的角色幾乎等於沒有角色，講話因為沒有權力場的支持而頓失重量。我感到惶恐的，是身為一個前臨床工作者，同時又是歷史的入門者，必須從雙邊汲取養分，最終更必須向雙邊挑戰。
年初，中國時報邀請我寫了一篇文章，要我講自己我從臨床叛逃的過程。主編相當堅持要把標題下為〈白色巨塔外〉，這樣讀者才知道我是從醫院內寫到醫院外，並且一定要為當前「淪喪的醫德」做出回應。我當時啞然應對。在感謝編輯最終仍然刊出拙文之餘，我卻也不得不發出疑問：為什麼只有「白色巨塔」才能代表醫院，或是醫界？「塔」的出現，其實代表的是大型醫院的林立，醫院史雖然讓醫學史料變得容易保存跟取得，但卻無法涵蓋醫院外，甚至是醫療還沒有機構化之前的醫病陳述。其實同一時間，中視版的白色巨塔在媒體上炒得沸沸揚揚。報紙副刊想要數落醫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這樣炒作無非為了刺激閱報率。唉！非得要這麼「消費」嗎？
不久之前，英國宣佈了即將改革醫師的穿著，BBC的網站上寫著「白袍之死」。原因是因為研究發現，醫師鮮少送洗的白袍，是院內感染的重要感染源。於是官方宣佈醫師必須露出肘部，也不准配戴領帶，甚至聽診器也要改革（兩年前在醫院評鑑時，領帶，聽診器還向國小時代的手帕衛生紙一樣，是樣樣被要求的儀容檢查項目呢！）。從此，白袍所象徵的也許不再是威權，信任跟尊嚴。
我突然能夠覺悟八十多年前開始在彰化行醫的賴和，看診時身穿涼爽的台灣衫，道理何在了！在胞兄蝸居的套房裡，我看著他丟在地上由內往外包的厚重白袍，有點心驚膽跳。然後我取下他在書架上的一本書，「今天不寫病歷」，那是剛離開人間的李宇宙醫師最後一本普及書。那時更是一陣鼻酸，因為五年前當我還在大學擔任學生會職務，請李醫師演講的內容「從理想主義到犬儒主義」，成為他書裡面的其中一章。而為什麼「今天不寫病歷」會成為「醫學人文」的教材？病歷何時成為一種紀錄的風格？何時成為寫作的文類？在西方醫學史中，這個辯論還是無解。那麼由非醫師所撰的個案報告， 和醫師所寫的「非病歷」，何時竟成為「醫學人文」？
「白袍」的特展無疑是相當用心的，在階段意義上也算成功。但在人潮倥傯的醫院大廳，忍著痛楚的患者，跟著急等待的家屬，誰真的願意停下來聽我們訴說「某某醫生有多偉大，有多值得我們效尤」呢？或許我們能在白袍之外，也投注對等的心力：多一點小人物，少一點典範；多一點疾病敘事；少一點醫學報告；多一點細微的社會經濟生活書寫，少一點宏大的醫療技術里程碑，跟告詔。或許，一個更完整的台灣醫學史全貌，會以更謙卑的姿態浮現。
(本文作者，中山醫學大學畢業，曾任精神科住院醫師。曾製作〈河：賴和音樂專輯〉。2006年取得Essex大學心理分析理論碩士。目前就讀於牛津大學衛康醫學史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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