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維莉
每個星期一、三、五,我會帶領著安心站(註)的工作人員,一起到附近的災民安置所Wellgama,為災民提供精神關懷及護理服務。我的專長是外科,可是在這裡沒有科別的區分;就如同當地人對我們的信任,不分國籍、膚色,是全然而且單純。
有一個孩子叫作帝姆度Dimudu,第一次到當地關懷時就發現他的額頭長了一個直徑約一公分的膿瘡;隔兩天再來時,換成眼皮上也長了膿包。災民們因為群居,還有野生的小動物又多,再加上缺乏充足的水源,導致一般性的表淺傷口,也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自己癒合;所以,在處理這一類傷口的時候,心裡總是很感傷,因為在台灣,我們的醫療資源是這麼的充足,洗手清潔也很方便,很難想像一群人的傷口皆因為感染,而演變成慢性的膿痂,甚至各類眼疾以及蛔蟲、蟯蟲等寄生蟲氾濫的問題,更是與我的認知有天大的差異。
以減輕病人痛苦為職志
所以,我的治療方式,就是在各類傷口徹底清潔後,再加上第一線的抗生素藥膏使用,兩天就見效。我的醫藥箱當然準備了來自台灣、所謂高效度,品質良好的新一代抗生素,與各式各樣的敷料;但是在當地,沒有人負擔的起這一類的藥品,與其給他貴的藥,不如先好好地運用當地現有資源,先以補充不足為主。
下一步,與其天天幫他們換藥,不如從他們的日常生活及衛生習慣作改善,再給予當地能力所及的藥品做自我護理的衛教。如此一來既切合實際,也能徹底地減少感染源,增強自我照顧的能力。最重要的是,透過教育的方式,這樣的改善得以延續,而得到長期的效益,且效益的本身是在災民自己。
初期,新進義工會質疑,我們既不是醫師,其他工作夥伴也不是醫護背景的相關人員,這樣的情況下所提供的服務品質,到底有多少成效。我想,其實我們的目標不是以治癒疾病或表現醫療專業為主體;事實上,護理最基本的精神就是以減輕病人的痛苦,維持身體清潔及良好生活環境為目標。在世界大戰期間,護理鼻祖南丁格爾,就是從這些基層面開始做起的。
許多的義工會發大願心,也本身具有專業的技能,願意到最前線來幫忙;現階段面臨生活機能的缺乏,第一線的工作人員必須懂得應變,彈性運用當地現有資源是不變的法寶之一。
獻出自己真施捨
我曾經以為我不喜歡孩子,尤其還在讀書的時候,於兒科那一段時期的實習記憶依然令人腳底發涼,哇哇的哭聲不絕於耳,難以溝通的小身軀老是像毛毛蟲一般掙扎個不停;看到像「天使」一般的白衣姊姊,立刻毫不吝惜地放聲大哭,儘管我什麼都沒做,依然可以感受到譴責及委屈的眼神所傳遞出來的排斥。
但是,現在他們卻像我的孩子一樣,不管男女老少,他們的健康及心靈上的痛苦,或是難以啟齒的不適,都是我們所深切關心的。
「只有當你們獻出自己,那才真是施捨」。我和其他義工依據經典裡所說的慈悲,依循諸眾菩薩所發的大願心,真心地祈求我們的陪伴及關懷,能帶給他們一點點的撫慰,不斷地檢討,我們到底可以為受苦的眾生做些什麼?
「果實的核勢必要裂開來,它的心才能承受陽光,所以你們也必得體受痛苦」,這句話摘取自紀伯倫《先知》這本書,因為體驗過人世的苦,而懂的謙卑、學習尊重,所以能夠學習如何愛我們的同胞,以及世上一切有形無形的眾生。
一路走來,已在斯國深耕六個月,一步一腳印的摸索,當然有汗水,也有無奈,尤其是面對祖國一些不瞭解的聲浪批評,我以最誠懇的態度虛心受教。行善必須學習,我不敢鬆懈地謹慎走著;希望相同理念的義工加入我們的團隊,多一些行動,少一些指示,因為這裡需要我們,來自台灣的愛;這份愛非常簡單,確定方向後,做就對了,一起努力。
註:法鼓山斯里蘭卡安心服務站於今年2月16日成立,目前暫借法輪基金會辦公室服務當地民眾。
本文摘錄自《人生雜誌-第267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