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台灣這座島嶼、台北這個城市,我們太習慣於生活周遭的一切,太無感於其中一絲絲的美。我們總是感嘆著:這座得天獨厚的火山島一度擁有絕世的景觀,曾幾何時卻被劈砍得如此平板,放眼望去盡是覆蓋著灰濛濛一片?
前天晚上,我到電影資料館去參加了《最遙遠的距離》試映會。放映室的螢幕非常小,但音響效果卻出乎意料地非常好。而這真是太太重要了,因為《最遙遠的距離》是一部以聲音為主題的電影。由此出發,它以漂亮的結構串起三個功力不俗的演員,不但拍出了商業電影的魅力,更展露出新一代創作者追求藝術性的企圖。
當然,大多數的電影都能以音符為武器,揮舞旋律的魔法棒牽動觀眾的思緒;而以音樂或音樂家為主題,順理成章地帶入大量配樂作點綴的電影,更是隨便一數就連一雙手都不夠用。但我卻想不出來,有哪部電影是以不含有旋律、非人工營造的純粹「聲音」為主題的?
於是《最遙遠的距離》以此為絲線,牽起了三個住在同一個都市裡、不同世界的角色。對聲音非常敏感的小湯把聆聽與追尋結合在一起,成了一道浪漫的創作;而對聲音的沈醉與嚮往則開啟女主角小雲在心靈上、以及最後在空間上的出走。擁有神奇嗓音的阿才身為一個精神科醫師,日復一日地以聲音來治療他的病患。當他透過自己的口白、以難以抵抗的魅惑力操縱對方的思緒時,其實是把自身的經驗丟進病人腦海裡,藉此治療著自己。
社團法人臺灣環境資訊協會
環境信託論壇
一塊土地‧開始一個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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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沙」美麗的島嶼,曾幾何時,在「經濟開發」的大架構下,往昔記憶中蒼鬱的山林與喧鬧繽紛的大地,傾倒淪陷,灰矇矇的水泥充斥我們的視野,人與自然、與土地的感情,也漸形生疏。
我們希望台灣的大地,能回歸最初的面貌;也期許關於山林、關於土地美麗的回憶,能夠持續編寫、傳唱。
重要課題是:如何運用民眾的集體力量,共同參與維護環境生態。
環境信託提供了人民自主性進行土地保護的可能途徑!
環境信託在台灣尚屬於起步階段,完成信託契約的擬定僅算是環境保護的初期工作,接下來相關法律與制度的健全、棲地營運管理與環境教育規劃帶動民眾參與更是決定棲地是否能永續經營的關鍵。我們期待本次論壇能作為一個凝聚的契機,讓志同道合的朋友們能彼此結識、彼此協助、彼此合作,在不同的地方為這塊土地而努力!
本活動兩全天分八大主題,詳細活動議程請參閱報名表。
‧時間:11/24-11/25
‧地點:台灣師範大學公館校區研究大樓一樓S102多媒體室
【議程】
‧主題一:集民力做永續—環境信託的緣起趨勢與國際概觀
與談人介紹:王俊秀博士(清華大學社會學研究所教授)、孫秀如女士(台灣環境資訊協會環境信託暨志工中心主任)
‧主題二:他山之石—英、美、日環境信託面面觀
與談人/黃心蓉博士(臺南藝術大學博物館學研究所助理教授)、丘如華女士(台灣歷史資源經理學會秘書長,邀請中)
‧主題三:國際行動經驗分享—英國公益信託交流學習
與談人/彭瑞祥 先生(台灣環境資訊協會環境資訊中心主編)、單德榕女士(台灣環境資訊協會環境信託與志工中心企劃專員)
‧主題四:打造永續夢土—棲地經營管理的實務
與談人/葉再富先生(關渡自然公園環境部組長)、吳仁邦先生(台南市社區大學專案經理、前官田水雉復育區助理研究員)
‧主題五:台灣公益信託的發展—台灣公益信託制度發展現況與解析
與談人/黃荷婷女士(法務部法律事務司科長)、詹順貴律師(元貞聯合法律事務所律師)
‧主題六:夢土難得? ─ 台灣土地分區問題
與談人/李永展博士(桃園縣城鄉發展局局長)、顏愛靜博士(政大地政系教授)
‧主題七:公益或工具? ─ 公益信託推動面面觀
與談人介紹/永豐銀行公司代表(邀請中)、黃子晏先生(台灣環境資訊協會理事)
‧主題八:希望的種子 ─ 推動中的台灣環境信託案例
與談人/陳慈美女士(生態關懷者協會祕書長)、陳俊霖先生(荒野保護協會副理事長)、孫秀如女士(台灣環境資訊協會環境信託暨志工中心主任)
‧報名方式:填妥報名表後以EMAIL或傳真方式報名,報名成功將寄發EMAIL通知 (詳情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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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由小湯的錄音師身份,《最遙遠的距離》首先為觀眾上了堂「第一次當錄音師就上手」的入門課。除了推動劇情起伏的海浪聲,還有風吹過草堆的悉窣聲、熊熊營火燃燒的霹啪聲、松鼠興奮的鳴叫聲與孩童純真的笑鬧聲。
當無言的小雲跌坐在公寓的窗邊,背景是一片清晰的馬路喧鬧聲。此時外界的溫暖無法穿透窗戶、觀眾的愛憐也無法跨進銀幕,只有都市的嘈雜鑽過細小的縫隙,包圍著無可躲藏的每一個住民。
直到發現了來自遠方的聲音,小雲才開始擁有自己的世界。她走在大馬路邊,車潮如川地流經過她的身旁;然而拍打在耳膜上的,卻是層層濺起又紛紛退散的海浪。她坐在橫過天際的捷運車廂,聽見的是火車穿越隧道、車輪與鐵軌的聲聲撞擊與擺盪。
她聽著原住民晚會上的山歌與鼓聲,走在辦公室裡棋盤似的座位之間;眼前一個個上班族、在冷氣房裡度過大多數白天,不正像是祭典上千百個信眾、毫無意識地踩踏著瘋狂的舞步?
拼貼所聞與所見、藉由其中的落差穿梭在兩樣的世界,是《最遙遠的距離》鏡頭技法的神奇。而在劇情上,它則是刻畫了主角們感情的失落:無論是擅用聲音的阿才、記錄聲音的小湯、接收聲音的小雲,都在情感的叢林裡迷路了。這部電影在它的文案上用力強調著「愛情」,但其實故事裡的愛都只存在於過去、或從未發生的未來。因而與其說是愛情,不如說它想要描寫的是不同意義上的失戀吧!
當阿才在雙人床上醒來,鏡頭遠處是直條紋的窗簾半開、橫條紋的大樓在外,就連房裡的衣櫥都是一片片霧面的落地式設計。在他方方正正的生活裡,阿才失去了婚姻、失去了溫暖,在堪稱成功的中年道路上無處落腳。他迷路了,而纏住他的只剩下世界崩解的碎片,及腦海中妻子與其他男人親密相處的、難以揮去的影像。
而小雲,也許才剛踏入社會不久吧,她的生命狀態就如同她的新家,一切都是臨時、未知而暫厝的。她是個獨立而現代的女孩,自給自足穩定而安寧;但同時她也在投入的感情裡找不到溫暖,在平順的日子裡找不到重心。「無論身體上再怎麼親密,心底總有個缺塊是永遠都填不滿的。」獨自一人搭乘著捷運穿梭在都會,小雲同樣地迷路了。
但小湯所處的位置,其實才是最湍急的。從他出門前幾個短暫的鏡頭裡,你看得到他的房間擁擠而散亂,生活痕跡與記憶同樣地飽滿。小湯的世界是一片昏暗的,只有貼在門邊的那張《偷香》海報裡、麗芙泰勒白淨的臉龐微微泛著光。他剛失去一則五年的感情,於是生活沒有了秩序、時間沒有了意義,甚至連未來都變得不在視線裡。小湯迷失在曾經篤定的人生中,但走丟的到底是他自己,還是原本就在腳下的那條路?
如果改變是伴隨著時間流逝的必然,為什麼被改變的只有妳、且那方向是要離我們遠去?
無論是在劇本佈線的手法、心痛挖掘的深度,《最遙遠的距離》都能令人眼睛一亮。而同時撐起全片敘事口吻的,更是莫子儀的情緒、桂綸鎂的氣質、賈孝國的聲音。
面對感情的結束卻不知問題在哪裡,小湯因此被困在裡頭、永遠找不到出口。在幾個痛哭的段落中,莫子儀入戲的程度都讓人感染到他錐心的痛楚。「我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一起做!我們還沒有一起出國,還沒有一起去看雪…」沒能夠一起去完成,而如今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但在繼續下去的同時,我彷彿能夠感覺到妳還在我身邊。所以小湯從海島的北端往南走,沿途寄出一卷又一卷的錄音帶。被寄送的是聲音、被寄送的是心意,被寄送的更是一段又一段遙遠的距離。
而收到這些聲音的小雲,是三個主角裡面對白最少、獨處鏡頭卻最多的。桂綸鎂幾乎不用任何的刻意,便能以她一向的清新詮釋著小雲。她的含蓄與感性並置,那淺淺的微笑與自信、某些時候的惱怒與失落,都讓鏡頭的跟隨營造出一致的調性。
而在少數的幾段獨白裡,她的聲音演出同樣令人著迷。但這個角色的挑戰更在於:許多時候她必須以表情來演出「聆聽」的模樣。《最遙遠的距離》其鏡頭並不刻意地煽情,但在觀看的過程中卻能屢屢讓人神往,身為女主角的桂綸鎂著實功不可沒。
但我相信每個人看過本片之後,都將為賈孝國的聲音所驚豔。他的口語表演層次之豐富、磁性之立體、說服力與侵略感之強,都必定會讓你發現「原來台灣的劇場界存在著這麼一號才華洋溢的人物」,並自嘆後知後覺。
事實上在許多時候,《最遙遠的距離》終究流露出話講得太白、太過於直接的急躁感。但這些段落來到賈孝國的口中,依然呈現出如同舞台劇一般、神奇的表演張力。
而我還注意到,這部電影的前半是沒有任何配樂、只存在著場景音的。雖然在音效上玩著諸如「戴上耳機,環境音減少;打開麥克風,環境音又變清晰」的手法,讓觀眾既在鏡頭後面「看著」角色、又在聽覺之中「變成」角色,但畢竟有別於純粹的配樂運用。直到電影進行超過了一半、小雲動身前往遙遠的東部,才出現前前後後總共三段配樂伴隨她的流浪。
我因此十分好奇,是否導演原本打算整部電影都不放配樂呢?
在那天的座談會最後,林靖傑導演回答了我的提問。他果真另外作了一個沒有配樂的版本,且自己「看著看著覺得真是酷斃了」。但又擔心這樣會否「太酷了」,雖然有可能讓一小部分的觀眾因此更愛這部片,但也可能會讓更多人(在他的說法裡是「年紀比較輕的族群」)覺得比較悶,很難進入電影的情緒。
除此之外,看著小湯走遍全台尋找美麗的聲音,我其實回想起多年以前、每當我們全家開車遊南橫,總要在中點站「梅山」的一間原住民餐廳吃午飯。那位老闆所煮的山產美味得活蹦亂跳,但更讓我們印象深刻的是:每回我們一邊吃著飯、一邊就聽到他在唱卡拉OK,而那歌聲之嘹亮醇厚、自在嫻熟,讓人不禁要對原住民天生的歌喉羨慕不已。
所以當小雲搭上那輛貨車、走在台23線富東公路,且車上響起原住民熱情的歌聲時,我竟有種「終於讓我等到了」的興奮感。
在李安的《色,戒》於威尼斯影展奪下金獅獎之前,《最遙遠的距離》先獲頒了國際影評人週的「最佳影片獎」。事實上整部電影的成功,從創作者本身的多元編排、劇本對各種受困心靈的描寫,到技法上豐富的層次、商業上足觀的魅力等等,都讓人對林靖傑的用心刮目相看。
我無法確定這部電影能夠吸引多少年輕的觀眾,但對台灣的電影界而言,《最遙遠的距離》絕對代表著某種新生的活力,也找到了(並在某種程度上加入了許多影像工作者「搶救」的行列中)在這塊土地上一直被忽視的某些美感。
在《最遙遠的距離》當中最痛的一幕,是小湯在最後答應自己「我會好好的」,雖然「還有好多話想跟妳說」,但終究得按下停止鍵,到此為止了。
看完電影走出資料館,我其實羨慕著片中的三個角色,能夠說走就走地在沒有觀光客的時節流浪到東部。我也更敬佩林靖傑為摯友付出的心意;他是如此執著地一心要開拍這部片,把一切資金行銷等等問題都先拋了在腦後;他選擇獨自踏上了最遙遠的路程,如今終於來到了看得見海的地方。
但導演自己也說過:「並不是去一趟東部就所有事情都解決了。才沒那麼好的事!」所以在電影的結尾,小湯與小雲站在畫面的兩端,還沒有看見對方、更沒有任何交談。一切都還在等待著,就如同走進捷運站、準備回家的我一般…
我們終究都在等著哪個人,也許會剛好路過,來到離自己很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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