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山「頂笨仔」原名「頂盆仔」，位於阿里山西麓奮起湖下方、地形像是一個畚箕的光華村中。光華村有3個聚落，它的位置最高，所以叫「頂盆」。早期因為登記地籍的外省公務員不懂閩南語，才誤給了這個聽來笨笨卻頗響亮的名稱。

從阿里山公路的石桌轉進窄小的台159甲縣道15分鐘，近來以「飛鼠星光秀」聞名的頂笨仔映入眼簾。七、八位穿著飛鼠T恤的壯年男子一字排開，帶著靦腆笑容歡迎來客。

「光華村是被遺忘了很久的村子，但也因禍得福，」綁著馬尾的解說員劉家榮以古意的台灣國語說道，光華村位於中低海拔交界，物種特別豐富，但因遊覽車開不進來，他們幾十年來和觀光勝地為鄰，卻始終沒緣做到生意，反而幸運地保存了許多野生動植物和農村文化。

「阿里山地區已經很少有這麼大片的次生林了，」劉家榮說，專家調查發現這裡鳥類、昆蟲、哺乳類都很豐富，台灣特有種有52種、保育類37 種，尤其3種台灣飛鼠──白面鼯鼠、大赤鼯鼠、小鼯鼠，數量非常穩定，因為此地的多樣性森林中，有各式各樣的果實、種子，全年無休地養育它們；而台灣其他飛鼠聚集區，不是無路可通的原始林，就是過度開發或獵捕的林班地，「飛鼠秀」的精彩程度遠遠比不上這裡。

越夜越美麗

「頂笨仔有3種星星──飛鼠亮晶晶的眼睛掛在樹上是『樹上的星星』；在沒有光害、空氣清淨的山上，仰望繁星點點，那是『天上的星星』；還有『地上的星星』，是滿山遍谷的螢火蟲。」劉家榮解釋，頂笨仔的螢火蟲可說是飛鼠外的一絕，除了春天遍佈草叢的「黑翅螢」，夏天有棲息麻竹上、像聖誕樹點燈的「大端黑螢」，冬天還有電力十足的「山窗螢」登場，每次發光長達十幾秒，絕對顛覆許多人對螢火蟲「一閃一閃亮晶晶」的印象。夏夜，當早班的螢火蟲打烊，竹林中還可以觀賞到罕見的螢光菇。

繽紛多樣的星光秀，近兩年在專業團隊輔導下，讓一直嘗試農村轉型的頂笨仔脫離奮起湖附庸地位，走出自己的特色；居民在體驗到生態保育可以成為一種「產業」後，也恪守生態旅遊規範，比如不再過度干擾松鼠、實行遊客總量管制等。

訪松鼠、觀星星之外，這個海拔1,000公尺的小山村，還有一股充塞於街頭厝邊的農村風情，十分迷人。

二百多年前移墾到頂笨仔的漢人移民，胼手胝足地在水源不足的山區堆砌石頭梯田、開鑿水圳種植水稻。起屋種地、生養兒女之餘，也大片種植竹林，民國30~40年代曾興起造紙和竹筍加工產業，以桂竹為材料製成粗紙，由人工挑往山下販賣，收入可觀。

後來村民轉種檳榔、茶葉等經濟作物營生，如今這些產業雖已走入歷史，村民仍保留當年石輪、五孔仔、紙寮等造紙器物和設施，供子孫憶舊。

心花朵朵

村民對老事物的珍愛隨處可見，比如有人家留有斑駁破舊的老祖母嫁妝盒、五斗櫃，社區理事長家保存著百年花轎；有人則把民國50年代靠美援闢建的「麵粉公路」照片、文件收藏得完整妥貼；當訪客來到「竹管厝」三合院時，主人就如數家珍地介紹這種古早的牆壁如何不用釘子而用竹子搭架，敷上山蕉纖維加泥土，最外層再抹上石灰等，「地震來可是很安全的，民國53年嘉義大地震，這裡都沒事！」

「心花朵朵開，善念處處在，」豎立路邊不太顯眼的牌子，是「梅莊」主人劉寧福的寫照。劉老先生大方地開放自己的有機梅園給遊客參觀，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清幽的環境被喧嘩的外人破壞。而他對待梅樹和土地的方式也同樣溫柔──不用除草劑、化肥、生長激素，為的是讓昆蟲和植物也能綿延不息。品嘗梅莊夫婦自製的茶梅、脆梅，不只吃的安心，更感染了主人濃濃的土地之愛。

晚上回到民宿，女主人端上熱騰騰的宵夜，隔天一早又採摘新鮮金針，炒出一盤盤清爽菜色待客；男主人則陪著訪客，在花木扶疏的庭院坐看星光，閒話家常……

踏上歸途前，協會幹部們紛紛前來揮手道別，旅程看似結束，卻揮不去頂笨仔可愛的飛鼠身影，和一張張憨厚的臉龐！

（本文節錄自台灣光華雜誌2008年02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