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播學生鬥陣電子報第三五七期─智邦公益電子報─台灣最大公益電子報發行中心

        三月底時傳學鬥透過媒改社的轉介，有機會與來台訪問的加州州立大學新聞系教授Melissa A. Wall長談，交換太平洋兩岸的媒體改革經驗，與Wall隨行的還有美國進步電台KPFK的製作人Bronwyn Mauldin。Wall的專業領域在新聞教育，對新媒體-網路對當代新聞事業的影響力多有研究，並長期關注反全球化運動；Mauldin則在KPFK製作廣播節目「獨立媒體空中放送」（Indymedia on Air），同時也是雜誌專欄作家及部落格寫手，以及反球化運動的積極份子。她們此行除了要認識台灣的政治與媒體生態外，還預計將與台灣的媒體改革團體的訪談錄音剪輯成節目回國放送。以下為交流記要。

        首先談及的美國新聞業的勞動現狀，Wall對之不表樂觀。結構性的原因在於媒體企業的集中化，表現為企業裁併中不斷減少的新聞工作機會，使記者必須更加小心配合高層的要求，以維繫飯碗生計；相伴而生的是新聞工作的外包化，也危及在職記者的工作穩定性。當今已有許多新聞報導是媒體付費購買部落格寫手的文章，剪輯拚湊而來；更有部份的新聞類型，外包給第三世界國家的便宜勞動力代工，比如職業運動報導。

        除了產業壟斷化與工作零細化的趨勢外，當今美國保守團體勢力日益強大，動輒以誹謗或隱私為由對報導中的枝微小事提告，或有施壓公司高層解雇異議記者（不乏案例），使得記者不得不緊縮言論尺度，或在寫稿時處處自我審查，最終就是以客觀中立的信條為一己保守退縮的託辭，一切但求明哲保身。雖然調查式報導仍是美國新聞業的招牌，但是真正能處理關鍵議題的記者有限。總體來說，美國新聞業空有豐富資源，但是新聞日益瑣碎化與娛樂化（Mauldin舉了一個有趣的現象，美國地方的新聞台特別偏愛氣象資訊，播出之頻繁讓她常感不耐），缺乏宏觀的國際視野。Wall表示，在美國要看夠水準的國際新聞，還必須外求於英國的BBC World。

        記者的退縮也表現在對媒體改革運動上的消極態度。一方面外圍改革團體對媒體的批評意見，被記者視為如同右翼保守勢力對工作的壓力與干預，因此經常以客觀報導自我安慰，無視於批評的存在。而記者的職業工會（guild）在媒體改革與記者保護上的作用似也有限，與媒體改革團體幾乎沒有聯繫。

        而美國的媒體改革運動則多在為弱勢族群（minority）發聲，諸如為各類族裔爭取媒體近用權，以及以內容分析的手法檢視主流媒體對弱勢的刻板呈現並加以批判。Wall認為這種運動性質不能說錯，只是其效果最終造就了專門服務族裔或弱勢的小眾媒體，無助於社會整合。

        回到新聞教育的議題上，Wall以她的教學經驗為例，指出學生在學校中習得的媒體專業與倫理課程，其實很難在市場導向的職場中踐履。事實上，真正在畢業後投入新聞系的學生數量有限，懷抱著正義良心的同學經常轉往非政府組織（NGO）工作，或有投入公關行業。即便如此，Wall仍認為強調媒體工作內涵的專業性與倫理不可或缺。然而美國大學教育的環境也令人憂心，政府對教育預算的大幅刪減使得校方必須四處籌款，一方面加重了學校對特定團體的依賴，危及了教育的自主性。部份教授因為涉入社會運動而遭校方開除的現象，顯示了保守勢力對教育的有力干預。再方面，學生因為高漲的學費而必須在校外兼差，也影響了學習的投入程度與意願。

        除了教育體制造成的問題，Wall特別表示，當前的美國社會彌漫著一股反智（anti-intellectual）傾向，使得知識份子的社會地位與言論份量不若過往。Mauldin就以總統布希在公開演說時刻意使用錯誤語法與拼音為例，指這是一種討好廣大低知識選民的公關手法。這種反智傾向的另外一面，是進步份子的無力感。這兩位反全球化的積極份子，一致認為美國的政治事務愈來愈沒有普羅大眾插手的空間，國事幾可說是被少數的菁英集團所把持。

        這些現象，Wall、Mauldin與我們同聲一嘆，感到這許多是我們社會共有的問題。我們除了簡單報告台灣的媒體與政治經濟狀況，也介紹了自己的組織經驗，包括以勞動預備隊伍的身份組訓自己，定期聚會品評時事，並與線上的進步工作者積極聯繫與之學習等等。Wall與Mauldin對勞動者組織的運動方式頗感興趣，認為可與美國同志分享。會後我們互相加油打氣，因為我們是在不同的地方，做一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