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自】科學人雜誌2006年7月號 第 53 期
【中文章名】剖析疼痛,對症下藥
【外文章名】Toward Better PAIN CONTROL
【作 者】巴斯包姆 ( Allan I. Basbaum ) 、朱里斯 ( David Julius )
【譯 者】潘震澤
知識分類:醫學
人人都有過疼痛的經驗,但疼痛到底如何產生、止痛藥為什麼有效、又為什麼會有副作用?科學家現在對這些細節有更多了解,也有了新的療法,可望更有效控制疼痛。
抽痛、癢痛、持續痛、戳痛、刺痛、撞擊痛、劇痛;不同類型的疼痛,帶來的不適感各異;但有一點相同,就是受疼痛折磨的人,都希望疼痛能夠停止。
然而,今日最多人使用的止痛藥,基本上是用了好幾世紀的民間土方,譬如從罌粟花提煉出來的嗎啡與其他鴉片類,以及從柳樹皮萃取出來的阿斯匹靈。雖說這些藥物確實能止痛,但各有局限。阿斯匹靈及其他非類固醇消炎藥(NSAID),好比布洛芬(ibuprofen),對於大部份的嚴重疼痛無效;就算是作用最強的鴉片類藥物,也不是對每個人都有效。再者,它們都可能有嚴重的副作用,病人也經常對它們產生耐受性,必須使用更高劑量才能獲得止痛療效。
過去20年,神經生物學家對於傳遞疼痛訊息的細胞路徑和特殊分子,已有長足的了解;如今,科學家正利用這些知識來設計新的止痛療法,不單更有效,副作用也更低。的確,目前研發中的止痛療法之多,已超過本文的篇幅所能涵蓋。
火粒子
17世紀的法國哲學家笛卡兒曾提出一個理論,來解釋人們如何感覺疼痛。他的看法是,無論是捏、打或戳的動作,基本上都拉動了某根神經索,而敲響腦中某個疼痛的警鈴。笛卡兒認為,如果某人的腳遭到火燒,「快速移動的火粒子」將引起騷動,「而沿著神經纖維傳遞,一路上到腦部才停止。」
其實,笛卡兒的想法不算太離譜。一般說來,疼痛源自身體周邊組織,好比皮膚、內臟或其他位於中樞神經系統以外的區域,也就是不屬於腦與脊髓的部位。當腳趾踢到硬物或身子靠上發燙的爐子,都會活化稱為「痛覺受器」的神經元(神經細胞);這些神經元專對傷害性刺激產生反應,好比說極端的溫度或機械壓力,或者是組織受傷或發炎時產生的化學物質。
痛覺受器有兩個分支:其中之一伸往周邊、連接到各小塊組織上,可偵測感覺;另一分支則通入脊髓(見49頁〈感覺疼痛〉)。介於兩個分支間的神經細胞本體,則位於脊髓外的某個構造裡。當周邊分支的特殊偵測分子,碰上出現在皮膚或內部器官的有害物質,就會引發神經脈衝順著神經線路傳遞,經由通往中樞的分支,進入脊髓當中稱為「背角」的區域。在此,痛覺受器的神經末梢會釋放稱為神經傳遞物的傳訊分子,活化背角的神經元,促使它們將警報上傳至腦部。雖然我們一般都把痛覺受器視為感受痛覺的神經元,但它們的功能只是告知身體,有潛在的傷害性刺激存在;真正將訊息解讀為疼痛,並讓我們發出「好痛!」叫聲的,其實是腦。
並非所有的疼痛都會帶來麻煩。舉例來說,一些伴隨輕微組織受傷(好比拉傷或擦傷)的劇烈疼痛,是有保護作用的:它讓生物避免進一步的受傷;同時,這種疼痛通常為時不長,會隨時間逐漸消退。
最讓病人(還有醫生)難過的,是持續不消、且難以治療的疼痛。這種情形通常是因為引起痛覺的傷害或發炎,一直都存在的緣故。譬如關節炎的疼痛,就是來自持續的發炎;伴隨侵入式癌症而來的疼痛,則大多肇因於組織的受傷及發炎。
還有其他情況,持續不消的疼痛是來自神經病變,由神經細胞本身受到傷害所造成。這種持續性的疼痛,可能是因為多發性硬化症、中風或脊髓傷害等,造成中樞神經系統的神經元受損,也可能來自周邊神經的傷害。例如截肢者對已經不存在的肢體仍感覺疼痛(幻肢痛),或是曾染上疱疹但已消退的人,多年來皮膚仍有燒灼感(疱疹後神經痛),都是為神經痛所苦。當這種疼痛持續不消時,就已經不是身體受傷或其他病症所引起的症狀了;它本身就是神經系統的疾病,需要尋求疼痛專科醫師的診治。
無止境的疼痛
身受難以控制的疼痛所苦的人,有個共通特點,就是他們對刺激異常敏感:有人是對一般的疼痛刺激反應過度(痛覺過敏),有人則是對一般正常無害的刺激過度反應(異位疼痛)。對患有異位疼痛的人來說,身上衣物輕微碰觸皮膚,或是彎曲身體關節,都可能產生無法忍受的疼痛。
生物學家目前已知,這種增高的敏感度(敏感化)來自神經細胞的分子或結構改變。例如在身體周邊,促進發炎反應的分子可能影響痛覺受器,對偵測到的有害刺激過度反應;甚至在沒有任何環境刺激下,這些發炎分子也可能促使痛覺受器發出訊息。
敏感化還可能是因為中樞神經系統的變化,導致痛覺傳遞路徑的活性增強。這種改變可能持續好長一段時間,改變的情況包括對神經傳遞物(由痛覺受器釋放)產生反應的受體數量增加,甚至還可能是神經線路出現新的接線,以及喪失了原本抑制疼痛訊息的神經細胞。這種有中樞神經系統參與的情況,稱為中樞敏感化。
不論是哪個過程出問題,持續不斷的疼痛都會造成敏感化,也使得不舒服的感覺更為惡化及延長。因此,許多研究人員在尋求新的止痛藥方時,都會把解除痛覺過敏及異位疼痛列入優先考量。另外,病人也必須體認,對於持續的疼痛,不應該強迫自己忍受,而需要積極的治療,以免進一步造成敏感化。
找出疼痛的源頭
在尋求新的止痛劑時,大多數努力的方向,都朝向一般發出疼痛訊息的位置,也就是身體周邊。痛覺受器用來偵測有害刺激的某些特殊分子,很少出現在身體其他地方。若能阻斷這些分子,將可能關閉疼痛訊息的傳遞,而不至於干擾其他的生理活動,因此可避免產生不必要的副作用。
今日最常用的阿斯匹靈及NSAID等止痛劑,主要作用於周邊。當有組織受傷,傷處各種細胞會大量釋出稱為前列腺素的化學物質,作用在痛覺受器感知疼痛的分支,降低其活化的門檻。阿斯匹靈及NSAID抑制了細胞用來生成前列腺素的酵素群(環氧化酶
)。這些在一般藥房就可買到的非處方藥,消除了一般常見的疼痛,但它們也抑制了體內其他部位的前列腺素生成,經常引起胃痛、腹瀉以及潰瘍等副作用。這些問題使得這種藥物無法長期使用,劑量也受到限制。
為了降低胃腸道的副作用,許多藥廠發展了針對環氧化酶
-2(COX-2)的系列藥品。由於COX-2通常不在胃腸道運作,因此作用遭到阻斷後,應該不會引起傳統NSAID類藥物帶來的副作用。這類抑制COX-2的新藥,是否真的對胃比較溫和,還有待驗證,但它們本身的問題已經浮現。例如,用於消除關節炎疼痛的處方藥偉克適(Vioxx,有效成份為rofecoxib),已發現會大幅增加心臟病及中風的風險而遭到下架。至於其他COX-2抑制劑的不良副作用,也正嚴密評估中。
辣椒素現身
由於科學家發現一些幾乎只存在痛覺受器的作用目標,因此選擇性止痛藥物的發展,也出現契機。其中最吸引人的目標是辣椒素受體。該受體是一種離子通道,出現在許多痛覺受器的細胞膜上,不只對辣椒的辛辣成份起反應,也對傷人的熱及質子(造成酸性的氫離子,在發炎組織中特別多)起反應。在這些化學物質存在下,或是體溫超過43℃,該離子通道就會讓鈉與鈣離子湧入痛覺受器;由此生成的訊息,則由腦部判讀成熱、發炎或辛辣食物所引起的燒灼感。
因此,能夠抑制辣椒素受體的物質,應該就可以減輕由發炎引起的疼痛。的確,在實驗動物身上,這類「拮抗劑」可消除由轉移性骨癌(由他處轉移至骨骼並使骨組織受損的惡性腫瘤)附近的酸性環境所引起的劇烈疼痛。今日,許多製藥公司正爭相發展辣椒素受體的拮抗劑。
操弄辣椒素受體的做法還不僅於此。在某些情況,刻意刺激辣椒素受體,反而可以消除疼痛。對於手術後傷口復原或是神經受損(因感染人類免疫不全病毒、疱疹發作以及糖尿病所造成)而出現搔癢及刺痛感的病人,醫生會開立含有辣椒素的外用藥膏,以消除疼痛。這種藥膏確實的作用方式仍不清楚,但長時間使用低劑量的辣椒素,最終可能造成辣椒素受體對一般刺激的反應下降,或是耗盡痛覺受器釋放的神經傳遞物。
阻斷其他通道
位於痛覺受器的周邊分支還有一種分子,也可能成為藥物作用的目標,而引起製藥公司的興趣。所有的神經元都擁有鈉離子通道,它會隨細胞膜電位變化而開啟,因而產生動作電位,可將訊息從上個神經元傳給下一個。目前,有許多不同形式的疼痛(特別是去一趟牙醫診所引起的),可利用局部麻醉劑來止痛,原理就是將這種電位控制型的鈉離子通道暫時去活化。重點是這種局部麻醉劑必須用在引起疼痛的部位;要是把整個神經系統的鈉離子通道都給抑制住,可是會出人命的。
不過,痛覺受器卻擁有一種特別的電位控制鈉離子通道,稱為河魨毒(TTX)不敏感型,而中樞神經系統裡並沒有這一型。因此,能夠阻斷這一型鈉離子通道的藥物,就能夠施予全身,而不至於有不良作用。有研究顯示,這種藥物可降低受損周邊神經的過度反應,而可能消除一些神經痛。不幸的是,至今製藥界仍未成功研發出這種通道的選擇性抑制劑;部份原因是它與廣泛分佈於神經系統的TTX敏感型鈉通道十分近似。
或許,可以使用一種稱為RNA干擾的新技術,將該離子通道加以消除。這種做法,是將一種稱為短小干擾RNA(siRNA)的小分子引進生物體;siRNA會引發信使RNA的分解,而阻斷某些不受歡迎的蛋白質生成。這項技術已運用在人身上,就某些視網膜毛病進行研究;但想要從RNA干擾技術變成止痛藥物,還是相當大的挑戰。一如基因治療的做法,很可能會使用病毒將siRNA引進體內,這一點則有安全的顧慮。使用這種做法止痛是否可行,還需要時間證實,但這種可能性仍然讓人興奮。
假若藥廠真的研發出所謂的「魔術子彈」止痛藥,亦即某種化合物,可以專一而且有效去除痛覺受器上、與痛覺傳遞有關的分子活性,那麼頑強的疼痛就可以消除了嗎?大概還不成,因為單只關閉痛覺傳遞路徑的一個入口,可能還不夠。
假想有某個藥物,可將緩激肽
的受體給去除;緩激肽是身體周邊出現發炎反應時,生成的一種胜肽
(小型蛋白),可強力刺激痛覺受器。那麼,能阻斷緩激肽
受體的拮抗劑,必定可以防止這些受體造成的痛覺受器活化。然而,對於在受傷或發炎反應時生成的其他痛覺分子,好比質子、前列腺素及神經生長因子等,該藥物並沒有作用,神經元仍可對它們產生痛覺反應。同理,只把辣椒素受體給限制住,或許也不會消除所有由質子所引起的痛覺;因為在某些情況下,質子可活化痛覺受器上、另一批稱為酸感性離子通道(ASIC)的偵測器。
從脊髓下手
解決上述問題的方法之一,是針對多重痛覺傳遞機制,同時給予雞尾酒式的抑制分子組合。不過另有一個做法,是針對作用在中樞位置的分子,來阻斷所有痛覺受器將痛覺訊息傳給脊髓神經元,不論一開始是什麼刺激活化了這些痛覺受器。
嗎啡及其他鴉片類物質的結合目標「鴉片受體」,位在痛覺受器伸入脊髓的分支上,所以它們使用的就是上述「後發制人」的策略。鴉片類物質活化這些受體後,會抑制神經傳遞物的釋放,因此阻斷了將痛覺訊息傳給脊髓神經元的過程。此外,鴉片類物質也會降低脊髓背角神經元對疼痛訊息的反應。由於這類藥物作用於脊髓,理論上可以治療所有類型的疼痛,但它們對與發炎有關的疼痛,效果最佳。
不幸的是,全身上下包括腦及胃腸道系統裡的神經元,都帶有鴉片類受體。這種到處都在的特性,也就解釋了嗎啡及同類化合物所引起的廣泛副作用,例如嚴重便秘及呼吸中止等。這些問題可能限制了病人能夠安全使用的劑量,也影響了醫生開立處方的意願。許多醫生對於開立鴉片類處方有所顧忌,理由是怕病人上癮;只不過,為了止痛而服用鴉片的人當中,出現成癮的情形並不常見。為了避免一些不良副作用,鴉片類藥物往往是直接注入脊髓外圍充滿液體的腔室;此外,也可能經由注射(針對手術後疼痛)或是以靜脈插管灌注(針對慢性疼痛)的方式施予。
鴉片類的替代藥物,也是有的:可干擾鈣離子通道的藥物,也就能阻斷痛覺受器的脊髓端釋放神經傳遞物。鎮頑癲(Neurontin,有效成份為gabapentin)是種抗癲癇藥物,可與某種鈣離子通道的特定次單體作用,而能消除某些疼痛。另一種相當新的藥物,稱做Prialt(有效成份為ziconotide),是由某種太平洋芋螺的毒素衍化生成,可抑制一種稱為N型的鈣離子通道。
一如鴉片類受體,N型鈣離子通道也分佈在整個神經系統。如果ziconotide經由全身給予,血壓將驟降;因此,一般以注入腦脊髓腔的方式給予。雖然該毒素可阻斷疼痛,但它仍可能在中樞神經系統引起不舒服的副作用,包括頭昏、噁心、頭痛以及神智不清等。因此,ziconotide大多用於對其他止痛藥都無效的癌症末期患者(見2005年5月號〈芋螺毒素,止痛妙藥〉)。
最近,作用於大麻素受體的藥物也進入了臨床試驗;大麻素受體是大麻在人體內作用的位置。看起來,這類物質可經由數種方式來降低疼痛,包括干擾痛覺受器與其標的細胞間的訊息傳遞,以及降低發炎細胞的活性。
防範災難
有些研究人員專注於脊髓神經元,不讓它們對痛覺受器所分泌的神經傳遞物起反應,尤其是痛覺訊息的主要攜帶者──麩胺酸。麩胺酸在脊髓背角可活化好幾種受體,其中的NMDA受體負責中樞的敏感化,也成為新一代止痛劑的作用目標。
人體內每個神經元上都帶有某種NMDA受體,因此,抑制所有的NMDA受體將帶來嚴重副作用,包括記憶喪失、癲癇發作及身體麻痺等。為了避免這些反應,研究人員針對主要存在於背角的NMDA受體亞型,試圖牽制它們的作用。某些物質能與帶有NR2B次單體的NMDA受體結合,在動物實驗得出讓人鼓舞的結果。例如脊髓液中直接注入某個NR2B抑制劑的小鼠,比起沒有接受注射的小鼠來,對痛覺較不敏感;此外,對於周邊神經受傷的小鼠,該藥物也消除了牠們的異位疼痛。
好些痛覺受器也釋放胜肽類神經傳遞物,像是P物質及降鈣素基因相關胜肽(CGRP)。這些胜肽作用於特定受體,活化了脊髓中傳遞痛覺的神經元;因此,阻斷這些胜肽與受體的互動,顯然頗有止痛的希望。只不過事與願違:選擇性阻斷P物質的作用目標「神經激肽-1受體」(NK-1受體)的止痛臨床試驗失敗;可能原因是,只阻斷該受體並不足以止痛。至於抑制脊髓當中CGRP的活性是否就能夠止痛,目前還不知道,但製藥界發展中的消除偏頭痛藥物,作用方式就是防止CGRP釋入腦部表面的血管。
斬殺信使?
要是所有嘗試改變疼痛訊息傳遞的努力都失敗了,我們還可以考慮幹掉送信者。不過,切斷痛覺受器通常得不償失,因為先前提過,神經受傷可能造成更頑強、持續更久的疼痛。切斷脊髓當中將訊息傳向腦部的通路(脊髓索切斷術),一度常用,如今則只用在對所有止痛治療都不起反應的癌症末期病人。這種手術的問題在於:外科醫生無法選擇性地只切除「痛覺」通路。
目前,這個問題有個可能的解決之道,已在動物身上實驗成功而引起相當注目;這是種分子療法,能消滅一小批接收痛覺受器輸入的脊髓神經元。這種殺死細胞的療法,是將P物質接上肥皂草毒素(saporin);當P物質與神經細胞上的NK-1受體結合時,整個化合物會被納入細胞質當中,然後釋出肥皂草毒素,而將神經細胞殺死。由於該化合物只會進入帶有NK-1受體的細胞,因此研究人員期望副作用能降到最低。
不過,去除脊髓當中的神經元,只能當成非常手段:中樞神經系統的神經元一般不會再生,因此改變無論是好是壞,都將永久存在。周邊神經系統就沒有這種永久的特性,周邊神經元遭切斷仍可再生。理想情況下,修剪痛覺受器的療法(好比使用高劑量的辣椒素),可去除偵測訊息的分支而止住疼痛;稍後該分支還可重新長回,恢復原本偵測痛覺的功能。
以神經元為作用目標,可能不是克服疼痛的唯一做法。研究顯示,中樞神經系統負責提供神經元營養的神經膠細胞,在周邊神經受傷後也會展開行動。神經膠細胞會移至脊髓背角的受損神經相關區域,然後釋出一些化學物質,刺激痛覺受器末梢在脊髓釋放神經傳遞物,造成持續不消的疼痛感。神經膠細胞釋出的物質,包括生長因子和稱為細胞素的多種分子,還會讓背角神經元變得過度活化;能夠壓抑這種神經元過度活化的藥物,也將能夠幫忙消除這種過度的敏感。好些研究團隊正在努力尋找,神經受傷時是哪些分子通知並活化神經膠細胞,以及抑制這些分子的方法。
有趣的是,脊髓膠細胞受到活化而分泌的物質裡,前列腺素是主要的一類;它們經由阻斷背角神經元上的甘胺酸受體,而強化了疼痛。甘胺酸是種抑制性神經傳遞物,通常會讓這些背角神經元安靜下來。因此NSAID的作用,可能不只如我們熟知,是在周邊干擾前列腺素的生成,還可能抑制了膠細胞的COX酵素。如果是這樣的話,將COX抑制劑直接送入脊髓液,將可能降低由全身給予NSAID所造成的副作用。強化甘胺酸受體活性的藥物,也可能阻擋痛覺訊息傳向腦部。
知覺的問題
本篇文章討論了一系列治療疼痛的實驗性做法,用在動物身上都頗有希望。其中最讓人興奮的,是有些方法在對付由發炎及神經病變所引起的難纏疼痛時,不單可降低過度敏感,同時還保留了正常感覺,造成的副作用也還能忍受。但它們真的能幫助病人嗎?對各種疼痛都有效嗎?這些問題還有待回答。
另一個值得細究的做法,是使用行為療法而非藥物,來治療頑固的疼痛,特別是與纖維肌痛症及大腸激燥症有關的情況;這類疼痛的生理成因,還沒有人能確認。約在10年前,加拿大馬吉爾大學的研究人員發現,催眠可以改變人腦的活性,以及對疼痛的知覺。科學家先給志願受試者催眠暗示:他們浸置在熱水當中的手,要比實際情況來得更不舒服,或沒那麼不舒服。
研究人員同時利用正子斷層掃描器,來監測這些人腦部的活性。他們發現受試者腦中,對物理刺激強度產生反應的體感覺皮質,在兩種情況下的活性相同;但另一個稱為扣帶皮質的腦區,在相信自己接受了較不舒服刺激的情況下,變的更活躍,顯示催眠改變了這些人對於感覺的認知。如果研究人員更了解腦如何調節疼痛經驗的話,將可能發展更好的認知療法,來調整病人對痛覺的知覺(譯註:知覺是人對感覺的主觀認定)。
19世紀的美國詩人狄瑾蓀經常想著疼痛,她在一首作品裡寫到:
痛擁有空白的元素;
它無法回想
痛從何時開始,或是否
有哪一日沒有痛。
痛沒有未來,只有自己。
我們只希望,持續研究痛覺機制能得到安全有效的療法,改變疼痛的未來,好比回到疼痛開始前的時光。 (本文出自SA 200606)
紓解疼痛新方向
■稱為痛覺受器的特殊神經細胞,會對傷害性刺激產生反應,並將訊息傳給脊髓當中的神經細胞;接著,再由脊髓神經細胞把訊息傳入腦部。
■痛覺線路當中的痛覺受器及其他神經細胞,都擁有特殊分子,可偵測引起痛覺的刺激。以這些分子為目標,可能發展出更少副作用的止痛新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