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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要逃,卻又無處可去,就逃到《逃亡大胡鬧》裡吧…… 面對虛構的世界,總是比面對現實容易,是吧。 小說家們構築了各種各樣的人物與幻想世界,讓我們暫時能將思緒從現實中逃遁進去,在書的世界裡,我們將幻滅重生成夢想,將規範打破成冒險,將性格重組成另一個自己…… 這是一種最不妨礙他人的逃亡,是合理的小小脫序。 絲山秋子是深深了解人們遁離現世渴望的作家,她的小說,不論短篇或長篇,都讓筆下角色存在於疏離氛圍裡。這些疏離於主流價值的角色們,或者廢業、或者不善與人相處、或者情緒接近失控,但他們大多都溫柔得可愛,例如目前我最愛的短篇〈AGLIO, OLIO〉裡,愛觀天文、細心烹調義大利麵的哲叔叔,又例如長篇《逃亡大胡鬧》裡,陪著小花逃亡的名古屋包,以及〈在海上等你〉的小太。 發現了沒,絲山秋子筆下的溫柔角色,多數是男人。 而女人角色呢?有些任性、有點跋扈、情緒不穩、甚至偏執……這種所謂的不可愛女人,也正是乖女孩們心中隱藏的小惡魔呀。 於是,《逃亡大胡鬧》裡,呈現了這麼一幅畫面。任性的小花,唆使溫柔的名古屋包逃了。一路上,名古屋包總貼心地照顧著小花(開車、放音樂;開車、放音樂……),而小花也克盡其職,一面對付腦中的幻聽,一面對名古屋頤指氣使。流逝過車窗外的風景是美的,他倆之間的對話是直接得讓人會噗哧笑的(這兩人擁有各自的鄉音),逃亡是沒有理由的,而情愫或許是有的…… 「沒有『剉賽』就很不錯了。」 我想,你們懂我舉出書中此段的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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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大胡鬧【3】 續上期https://enews.url.com.tw/TITAN.shtml#03 抵達西新的時候,我們已經汗流浹背,決定先去車站大樓的PRALIVA(譯注:新西的時尚購物中心)納涼。我沒有帶毛巾出來,所以在PRALIVA買了一條毛巾手帕。這時,我發現錢包裡只有三千塊。名古屋包用摺疊整齊的手帕頻頻擦拭額頭的汗水。可能是奔跑也可能是緊張的關係喉嚨渴得要命,我提議去地下街的花果醬咖啡店喝杯茶,名古屋包也喘著氣點頭。將服務生端來的水一口氣喝光之後,我點了冰茶,名古屋包不曉得為什麼點了「鮮橙軟溜溜果凍」。 「很好吃喔,要不要來一口?」 在他的推薦下我也吃了一口那種軟軟的東西,但腦子卻覺得不是吃這種東西的時候,一直在煩惱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西新就像我的老家一樣,如今卻成了危險的地方。不曉得會被誰看到。我又焦慮起來,因此早早離開花果醬咖啡店去搭地鐵。地鐵人很少,對面的人好像在看面相地盯著我看,感到非常不安。我們沒有坐到博多站,在天神就下車了。 「先去一下銀行吧。」 名古屋包嘟起嘴巴噗了一聲,但一走出地上卻開心地說: 「啊,東京三菱銀行。」 朝著三圈紅色的標誌走去,過了十字路口。在福岡就該去福岡銀行呀,我本來想這麼頂回去。但比起到處都有分店方便的福岡銀行,名古屋包比較喜歡印有「東京」字樣的銀行。結果我提了三萬圓,名古屋包提了更多。明明很順手地把一疊厚厚的鈔票放進口袋裡,走出銀行後名古屋包卻說: 「還是回去醫院吧。」 「我不要。我真的很討厭待在那裡。」 「可是要把病治好才行。」 「迪多洛賓(譯注:此藥實際並不存在。絲山秋子在她的官方網站裡表示,這是她虛擬的藥名。)再吃下去的話會變成廢人,我不要。」 與其要吃迪多洛賓,我寧願治不好。醫生說這是為了鎮定因躁鬱或統合失調症所引起的精神亢奮的藥物,但事情沒這麼簡單。患者都被這種藥物「僵化」住了。就如文字所說的。吃了以後覺得很難受,腦袋裡籠罩著一層暗霧。懶洋洋的不能動也不能說話。連思考能力都喪失了。甚至連自己正在看什麼都會忘記。時間整個失去了。吃了藥後迷迷糊糊吃著點心就這樣喪失意識,等醒來之後點心在嘴裡變成稠稠糊糊的。可是這也並不是睡著了。意識恢復後,接下來輪到身體發癢。手臂的內側,或是皮膚柔軟的地方特別癢,總是亂抓一通。也會出現一顆一顆的疹子。糟透了。到恢復需要花兩個小時以上。最恐怖的是,恢復的時間會漸漸地往後延。以前從家裡去醫院看病時,會迅速把這種藥扔進垃圾桶,但是住院之後每餐飯後和睡前都要拿著杯子排成一列,輪到自己的時候護士會盯著你把藥吃下去,無法打混不吃或藏起來或是扔掉。有一次,我把藥藏在舌頭下面打算去廁所扔掉時被護士逮個正著,從那之後吃完藥我得張開嘴巴讓護士檢查。 被迪多洛賓侵蝕無法返回普通生活就慘了。真的會變成廢人。倘若就這樣昏昏沈沈地被幽禁在醫院裡結束我的一生,實在太恐怖了。 「反正我不要回去就對了。再這樣吃迪多洛賓下去的話,我的人生鐵定會完蛋!那種藥再吃下去真的無法回去過普通生活。」 「喂,冷靜一點啦,不要緊的啦。」 在岩田屋前,名古屋包雙手扠腰地說。 「天神也很危險,萬一被抓回去怎麼辦?要走遠一點才行。名古屋包,怎麼辦呢?」 「妳不要激動啦。好好的想一想。」 「啊,煩死了!」 名古屋包已經露出一臉投降的表情。 「那麼……先到我家來吧?」 因為不知如何是好,我點頭應允。不管哪裡都好,只要不危險的地方就好。於是我們搭上西鐵。望著窗外,看見遠處有紅十字醫院。名古屋包靜靜地催促我,在高宮下車。走過噴水池旁來到大馬路,可能是放學時間吧,望眼看去都是雙葉或筑紫女學園穿著私立中學制服的女生。大家都一臉幸福的模樣。不過我在念中學的時候,不,一直到前些時候都還過著幸福的生活。 摘自絲山秋子四月新書《逃亡大胡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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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身訂做的文字【3】 「是嗎,他可以這樣?」 奧菲流士重新以一種高人一等的方式打量法立德。要不是那頭一直飢渴盯著他看的冥府之犬在一旁的話,法立德真想踢他臃腫的膝蓋一腳。「好吧,」奧菲流士說,同時坐到圍牆上。 「不過我還是要警告你!把你唸回去只是小事一樁,但這個小子和這個故事毫無瓜葛!我不能提到他的名字,只能講到有名少年,一如你所見到那樣,我不能保證有效。就算可以,他大概也只會搞得天下大亂,說不定甚至帶給你不幸!」 這個該死的傢伙在說什麼?法立德看著髒手指。求求你!他心想。喔,求求你!別聽他的話!帶上我。 髒手指迎著他的目光,微笑著。「不幸?」他說,聲音聽來像是沒必要對他提到不幸。 「胡說八道。這小子帶給我好運,而且是個相當出色的噴火藝人。他跟我走,這裡這個也一樣。」在奧菲流士明白過來他的話之前,髒手指一把抓起乳酪腦袋擱在牆上自己身旁的那本書。「你大概再也用不到,這本書歸我的話,我會睡得更加安穩。」 「但是……」奧菲流士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我不是跟你說過,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本書!我真的很想留下它。」 「唉,我也是,」髒手指只這樣回答,把書遞給法立德。「拿好,小心看好。」 法立德把書抱在胸前,點了頭。「葛文,」他說。「我們還得叫上葛文。」不過,當他從褲袋中拿出一些乾麵包,正想叫出葛文的名字時,髒手指一手摀住了他的嘴。 「葛文留在這裡!」他說。要是他說他想把自己的右臂留下,法立德也不會如此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幹嘛這樣瞪著我?我們在那再抓另外一頭貂,一頭不那麼愛咬人的。」 「哎,至少這點你還算明智。」奧菲流士說。 他在說什麼? 不過,髒手指避開法立德質問的眼神。「現在快開始唸吧!」他喝叱著奧菲流士。「還是我們要站在這裡,等到太陽升起?」 奧菲流士瞧了他一會,彷彿想再說什麼,但跟著只輕咳出聲。「是的,」他說。「是的,你說得對。在錯誤的故事中待上十年,可是一段漫長的光陰。我們唸吧。」 文字。 文字像看不見的花香瀰漫在夜裡。量身訂做的文字,來自法立德緊抱住的那本書中,靠著奧菲流士麵白的雙手拼湊出新的含意,說著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一個充滿奇蹟與恐怖的世界。法立德聆聽著,忘了時間,再也察覺不到還有這樣的東西存在,只剩下奧菲流士的聲音,一個甚至和那張發出這些字眼的嘴不相搭配的聲音。那個聲音讓一切消失,坑坑洞洞的街道、街道尾端寒酸的屋舍、路燈、奧菲流士坐著的圍牆,是的,甚至連掛在漆黑樹上的月亮都消失了。空氣突然帶有陌生的味道與甜味…… 他辦得到,法立德心想,他真的辦得到,同時,奧菲流士的聲音讓他對一切不是字母構成的東西耳聾目盲。等到乳酪腦袋突然沈寂下來時,他迷迷糊糊四處看著,因為悅耳的文字而暈眩。為什麼房子還在那,還有那盞因為風吹雨打而鏽蝕的路燈?奧菲流士和他的冥府之犬也在。 只有一個人不見了。髒手指。 然而,法立德還一直站在那條孤零零的路上,在一個錯誤的世界中。 墨水世界 心‧血‧死三部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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