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邊緣，真的有天使嗎？

　　你跟著小說描述打開門，從一樓開始，你會遇見三枝先生，他說他多年來受到內心的深刻煎熬，他希望你可以幫他一個忙……

　　你繼續走上二樓，今井美子，只有十四歲，她會拿出一張照片，說這是她一直很想見的人，如果你的時間許可，請你幫忙找到照片上的這個人……

　　你再到三樓，就看見電話亭旁邊上田小姐一個人，總是握著話筒說話，她一定有一個很想見的人，否則你老是看見她對著電話竊竊私語……

　　你爬到四樓還是五樓。有馬先生的病房正被兩個黑道兄弟床上床底大搜刮，太大膽了吧，這兩個兄弟……

　　可是你再繼續看下去，竟然發現事情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樣，你越是幫助這些人的願望，你越是發現……怎麼可能？

　　莫名的哀愁，莫名的驚悚……其實你根本不需要重口味，本多孝好《最後時光》，抵過好幾本……

最後時光【1】
本多孝好◎著

　　當我回過神時，發現室內已經被夕陽染紅了。特別病房位在這家醫院視野最佳的頂樓邊間，價格即使比不上一流大飯店的蜜月套房，至少也和都市飯店的套房不相上下。比一般病房大了整整一圈的窗戶外，西沈的夕陽正在向俯瞰到的所有一切約定明日的重逢。

　　我停下手上的打掃工作，情不自禁的被窗外的美景所吸引。聽到一個粗獷而溫柔的聲音時，才回頭看著病床。當我進來時，專心看報的特別病房主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正和我一起眺望著窗外的夕陽。

　　「你問我在想什麼嗎？」我對著被夕陽染紅的臉龐問道。「我死的時候嗎？」
　　「對。」

　　他點點頭。他的年紀將近五十歲，有著一頭濃密的灰白頭髮。濃眉大眼，鼻樑挺拔，臉上有幾道很深的皺紋。我開始在這裡打工時，他應該已經住進特別病房了。也就是說，他至少已經在這家醫院住了將近兩個月。

　　「在臨死的那一剎那，你覺得腦海中會想什麼？」

　　他宛如對著夕陽發問。既然住院這麼久，應該身體抱恙吧，然而，他強壯的身體卻令人沒有這種感覺。長期住院病人通常都很邋遢，但他的鬍子刮得很乾淨，頭髮也梳得很整齊。如果繫上一條領帶，甚至很有一流企業高級主管的架勢。

　　「不知道耶。」

　　清除垃圾桶內的少許垃圾後，我站在原地想了片刻後回答。

　　「我想，應該會是很無聊的事吧。比方說，以前看過的四格漫畫中的其中一格之類的。」
　　「四格漫畫中的一格？」

　　他的視線從夕陽轉移到我身上，問道。

　　「那是什麼內容？」
　　「並沒有特定的內容，我只是打一個比方而已。我實在不知道。也許會回想起小學時，很喜歡的一個女老師的膝蓋，或是富士山麓鸚鵡啼之類毫無意義的事。我完全無法想像。」
　　「是嗎？」

　　他點點頭，翻著手上的報紙。

　　「對不起。」我向他道歉。
　　「怎麼了？」

　　他正準備戴上眼鏡的手停了下來，從鏡片上方看著我問道。可能是老花眼鏡吧。

　　「因為，我沒辦去回答出一個像樣的答案。」
　　「不會，不會。」他笑著用手指扶了扶鏡架。「四格漫畫、膝蓋和富士山麓的回答很有趣，給了我很大的參考。」

　　他低頭開始看報，我胡亂向他行了一禮，便退出病房，推著裝了清潔工具的推車，走向電梯。

　　臨死之前，我到底會想什麼？

　　即使對一般人而言很愚蠢的問題，在醫院這個封閉的空間內，卻可以感受到一種真實感。人從誕

　　生的這一刻就開始走向死亡。雖然平時人們都刻意遺忘這個簡單的事實，但在這裡，卻使人不得不意識到這件事。無論進行多麼完善的治療，都只是暫時的拖延而已。即使病人可以自己走出醫院，終有一天，會再度走回醫院，最後，再也無法靠自己的雙腳走出醫院。只是不知道那一天到底是現在，五年後，十年後，還是數十年後。總之，不可能是幾百年後。如果以十為單位用手指計算，絕對是可以用雙手計算出的歲月。因此，或許應該領悟一個事實，人只是消耗有限熱量的有機體而已。但是，到那個時候，人可能已經失去了正常的判斷力。

　　我搭電梯來到三樓，準備去吸煙區清理煙灰缸。推車下面的輪子發出啦啦乾澀的聲音。已經下午五點多了。從上午九點門診時間開始後就人滿為患的醫院，在門診結束的下午三點過後，已經恢復了寧靜。包括住院病人、醫務人員、行政人員和像我這種打工的清掃員在內，醫院內總共有超過三百個人。超過三百個人所發出的聲音總是好像有所顧忌般靜悄悄的。
我慢慢的走在寧靜的走廊上，不時和已經熟識的病人打著招呼。吸菸室內空無一人，我去隔了一小段距離的護理站張望了一下。雖然聽到裡面有人說話的聲音，但似乎暫時不會有人走出來。我將推車留在走廊，坐在吸菸室的椅子上，從工作服口袋裡拿出香菸，點了火。小別了二個小時的尼古丁讓我的大腦漸漸放鬆，吐出的煙在形成某個形狀之前，就被裝在牆上的空氣清淨機吸走了。

　　「抱歉。」

　　聽到一個沙啞的聲音，我慌忙回頭。幸好不是醫院的職員。如果被人看到我在上班時間噴雲吐霧，即使不至於遭到開除，至少也會被數落幾句。

　　向我打招呼的是我以前見過的一個老人。應該已經超過七十歲了，但我無法確定他的年齡。他身上穿著住院病人專用的檢查服，尺寸明顯太小了。可能才做完檢查吧。老人在我旁邊坐了下來，從手上的菸盒裡抽出一支菸。他身上的衣服明明沒有口袋，他卻在胸口附近摸索了一下，然後咋了一下舌頭。於是，我遞上了自己的打火機。

　　「請用。」
　　「喔，不好意思。」

　　老人說著，用我的打火機點了火。他深深的吸了一口，菸的前端燒得紅紅的。

　　啊。他發出一聲好像把肩膀以下的身體都泡著熱水澡的感嘆。
　　太棒了。

　　老人慢慢吐出一口氣，發自內心的說道。他握著我的打火機，沈醉的閉上眼睛，彷彿享受著香菸的煙霧滲透到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我們的前方貼了一張宣導預防流行性感冒的海報。

　　『外出回家，立刻漱口。』

　　看來，醫療技術並沒有太發達。

　　「醫院這種地方，」

　　吐完第二口煙後，老人小聲嘀咕道：

　　「實在很奇怪。」

　　我看著老人，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張開了眼睛，正看著海報旁的住院膳食的菜單。老人看著菜單繼續嘀咕道：

　　「這裡流傳了一個很奇怪的傳聞。」
　　「傳聞嗎？」我問道。
　　「對，傳聞。」老人頷首。
　　「有傳聞流傳嗎？」

　　我也看著老人看著的菜單問道。

　　「有，真的有。」老人依然津津有味的吸著第三口菸，點著頭，「可能因為大家都閒著無聊吧。」

　　今天是二十六日星期一。? 餐的菜色是烤鱒魚，芋頭燉香菇，小黃瓜、高麗菜味噌湯。小黃瓜高麗菜味噌湯？

　　「什麼傳聞？」我問。
　　「各種傳聞都有。」老人說：「大部分都是無關緊要的。比方說，護士長和外科主任有一腿，二樓西棟的男生廁所裡有醫療過失致死的某個病人的幽靈，還有因為副作用過強遭到否決的藥物在更改名字後，繼續給病人服用。反正，大部分都是沒有罪惡的傳聞。」

　　「喔，原來是這樣。」我點點頭。

　　明天的早餐是餐包配水果優格、四季豆蕃茄沙拉、茶。餐包配茶？

　　「不過，其中也不乏帶著罪惡的傳聞。」
　　「有嗎？」
　　「有，當然有。其中，最妙的就是必殺天使的傳說，這只有一小部分長期住院病人才知道。很奇怪，這個傳聞只會傳到長期住院，而且是末期的病人耳中。太不可思議了。難道是傳聞本身具有這樣的力量嗎？只傳入有需要的人的耳朵。也許真的有這種力量。我是聽一個叫楢崎的人說的。你認識他嗎？他上星期之前還在這個樓層。」

－未完待續
摘自大田六月新書《最後時光》
大田日文系‧本格日系‧品味無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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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犬太郎－原因不明的怪病
佐佐木由利◎著　三島正◎攝影

　　12月2日，隔了兩個月太郎又來到小森醫院。

　　「太郎，好久不見啦！」

　　趴在地上候診的太郎，一聽到從診療室走出來的護士這麼說，眼珠上翻回看，這是他慣有的表情，但旋即閉上眼，鑽進老爺爺腳下。

　　「咦？太郎不舒服嗎？」
　　「是啊，腳受傷了。」
　　老爺爺對蹲下來觀察太郎樣子的護士，這麼說。

　　「哪隻腳？」
　　「右後腳。三天前腳尖流血，昨天看牠拖著那隻腳走路，想說還是帶牠來看一下比較放心。」
　　「八成又是玩得太瘋吧。」
　　「牠沒有隨便跑出去，也沒被車子撞到，也許是鑽進床底下時被小石子或什麼東西刺傷吧。」
　　「哈哈，床底下對太郎來說，成了鬼門關呢！」

　　護士想起之前太郎因為鑽進床底下弄傷耳朵一事，不由得笑了。

　　若真如大家所想，是因此受傷的話，那就好了……其實半年前耳尖壞死自然脫落，還有腳尖流血一事，都不是因為受傷的關係。

　　護士撫著太郎頭的手突然停了下來，她發現太郎的耳毛脫落，皮膚異常冰冷。

　　「咦？太郎的耳朵也受傷了嗎？」
　　「我也不太清楚，泰半耳朵變硬是吧？」
　　「是啊，總覺得不太對勁，我去跟醫師說一聲。」

　　有著動物醫院工作人員特有的開朗氣息的她，這麼說後便離去。

　　候診室裡只剩下太郎和老爺爺，初冬的微弱陽光照射在靠牆擺置的長椅上。隔著門從診療室不時傳來小森先生的聲音，還混著幾聲貓叫。

　　「要是發現有任何不對勁，一定要再帶牠過來，我隨時都可以幫牠看診。」

　　診察結束後，小森先生站在櫃台這麼說。從診療室走出來的貓，經過太郎面前時還故

　　「喵------」的出聲恐嚇，太郎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哎呀！這隻狗真是乖巧呢。」

　　貓咪主人這麼稱讚，其實飽受腳痛折磨的太郎已經沒什麼力氣理睬貓咪了。

　　進入診療室的太郎，一如往常躺在診療台上，為了安撫緊張的連身子都僵硬的牠，小森先生用他那厚實的大手，輕輕地撫著太郎身體。

　　「今天覺得怎麼樣？剛才看到貓咪也裝作沒看見，一點都不像平常的太郎呢。聽說你的腳和耳朵受傷了。」

　　小森先生幫太郎觸診全身，仔細撥開那猶如黃金獵犬般的長毛，觀察皮膚狀況。發現耳朵邊緣的毛脫落大半，皮膚也變成紅黑色，還硬硬的。

　　「嗯------壞死了呢。也許會和之前一樣自然脫落吧。來，看一下舌頭。」

　　窺看躺在尖銳的犬齒深處，那被唾液濡濕的紅紅舌頭。

　　「舌頭顏色滿健康的，器官應該沒問題吧。很好，接下來檢查腳吧。」

　　咆嗚嗚嗚嗚嗚！

　　小森先生的指尖一觸到流血的右後腳，太郎便張嘴怒吼。

　　「對不起，對不起，很痛喔。」

　　不管怎麼哄慰，太郎還是低吟個不停，始終無法卸下心防。為了避免遭太郎啃咬，小森先生在牠的脖子套上伊莉莎白頸圈（避免小動物舔傷口，防止惡化的護具），再次仔細診察太郎的腳。

　　「傷口雖然癒合了，但整隻腳腫起來呢。」
　　「受傷的那隻腳嗎？」
　　「不只，兩隻前腳都是。怎麼會這樣呢？看起來不太像是骨折，為求慎重起見還是照一下X光吧。」

　　X光檢查結果並未發現像是骨折、脫臼、骨質疏鬆症、關節炎或是骨肉瘤（osteosarcoma）等症狀。

摘自大田六月新書《五體不滿足的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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