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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文學報【訂閱】

【本週推薦】

聰明、多話、愛表現的現代都市小孩阿敏,在國小五年級寒假,因為父親的工作改變,而搬到純樸的島嶼─澎湖縣望安鄉,認識了內向、害羞、喜愛觀察綠蠵龜的阿彬。兩人由敵對的狀態,到阿敏受託照顧阿彬,終於成為知己。

在目睹綠蠵龜的產卵過程中,兩人因為誤解,友誼差點破裂,他們是否能經的起考驗?而即將面臨回到都市又讀國中的阿敏,又會如何抉擇呢?

   

 

最熱門的綠蠵龜保育題材,

並顯現自閉症兒童的處境與艱難。
◎好書大家讀年度兒童讀物

◎第六屆九歌少兒文學獎首獎
◎少兒文學家林文寶、蔣竹君、楊小雲推薦

◎獲得兒童文學界的讚賞及熱烈討論,並引為論文研究題材

【內文搶先看】


海龜產卵

晚飯後,被媽媽很有耐心的教了兩頁美語,我就體力不支,頻頻點頭,媽媽看在眼裡,真是恨鐵不成鋼。
「我不要變鐵,也不要變鋼,只希望趕快見周公。」
我誠實的自白,讓媽媽認清事實,嘆了口氣,不得不赦免我的不成材,讓我早早上床會周公。
睡夢中,突然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來:
「阿敏!阿敏!快起來和我們一起看。」
阿聰真是煩人,睡個覺也跑來打擾,非要我陪他玩不可。翻個身,不理他,繼續睡。
「阿敏!快起來,晚了就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是媽媽的聲音!晚起就來不及上學了,我一骨碌坐起來,嚇得一身是汗。
跳下床來,拿起鬧鐘看:咦?是一點半?窗外一片漆黑。
「阿敏!快穿件外套,跟媽媽去沙灘。」
「去沙灘做什麼?三更半夜的。」
「去了你就知道!快!動作慢就來不及了。」
爸爸等在房門外,看到我被媽媽拉出房門,趕快跑過來,兩人一左一右的拉著我的手臂,連拖帶拉的,把我拖到沙灘前的馬鞍藤砂地上蹲著。
「我要睡覺啦!」
對爸媽莫名其妙的舉動,我覺得不耐煩而動怒。但突然,我的右手邊不遠處傳來警告聲:
「噓!」聲音很小,但是很清楚。
我轉頭望去。
天!是阿斌。是阿斌獨自一人蹲在那兒。爸媽看到阿斌也嚇了一跳,然後蹲著跑過去,低聲問:
「你也聽到聲音,知道今天有得看?」
「嗯!」
一定是上帝出現了!阿斌竟然回爸媽的問話,而且還點頭呢!
我也趕快移過身子,和他們三人蹲在一塊兒,輕聲問著:
「你們在幹什麼?」
阿斌以左手食指比著嘴唇,作禁聲的指示,另一隻手指向前方沙灘。我這才發現前方傳來一陣陣「忽忽」的喘息聲,顯得濁重而急促。我循著聲音向前尋看。
在幾公尺外的保護區沙灘上,蹲著一隻大海龜,奮力的用四肢挖洞,沙土鬆軟並不難挖,但牠挖的洞很大,大的洞約有一公尺長寬,小的洞則比較深。
那隻專注挖洞的海龜,體型碩大,長約一百三十幾公分,和我的身長差不多吧!黑夜的微光中,遠遠可以看到牠的腹部呈現不同於深色背甲的淺黃光澤。
洞挖好後,牠爬進去開始產卵,一顆、二顆、三顆……淺米色的卵由尾部落入深洞裡。我們屏氣凝神仔細觀看,但距離太遠了些,只看到模糊的影像。在繁星的微光中,遠望產卵的綠蠵龜,忽然想起高雄的舊家餐廳中,那張六人座的綠色橢圓餐桌,牠和它的外形,給我十分神似的感覺。
十幾分鐘後,綠蠵龜開始撥土,把龜卵掩蓋住。鬆軟的沙土沒多少時間就掩蓋住一窩龜卵了。牠完成大事後,頭也不回的爬回大海去。
直到綠蠵龜完全隱沒在遠方的海水裡,我那顆緊張得卡在喉嚨裡的心,才落回胸腔裡,勉強問阿斌:
「我們去前面看牠的蛋好嗎?」
阿斌搖搖頭拒絕我的邀請。爸爸主動幫他說明搖頭的原因:
「前面是保護區,不能隨便進去,現在是管制時間,進去是犯法的。」
「沙灘就在我家前面,難道我也不能去沙灘玩遊戲嗎?我並不是要去挖龜卵。」
「不行!綠蠵龜產卵最怕被打擾,你下去萬一踩破蛋殼,那該怎麼辦?」
我對爸爸的話不敢完全採信,轉過去問仍在地上蹲著的阿斌:
「是這樣子嗎?」
「嗯!沙灘到處都可能埋有龜蛋,最好別去。」
阿斌原來也能說出完整的句子。這真是比目睹綠蠵龜產卵的過程,還令人驚異的事。爸媽在一旁聽了,也感到訝異,湊過來一起討論方才的見聞。
阿斌恍如脫胎換骨般,滔滔不絕的告訴我們,他在沙灘上觀察綠蠵龜的心得與常識。雖然光線微弱,但由阿斌急亂而辭不達意的語氣,可以感到他的興奮,那是一種孤寂的祕密被分享的愉悅。
爸媽不一會兒就先回家了,留下我和阿斌二人在沙灘上,他一直講一直講,我絲毫沒有插嘴的餘地,就像平時上下學途中,我一路講得口沫橫飛,完全沒有空檔讓他插播兩句。
最後,他累了,我也疲乏了,兩人才一道回家去,分手時,他還主動向我說:
「明兒見!」這是我們認識半年來,他第一次向我道別。
當我滿腹欣喜重新躺回床上時,鬧鐘指著四點整。

第二天,阿斌沒到我們家來。倒是張伯伯來了,他告訴我們阿斌坐船到馬公看病去了。
「這孩子就是不聽話,叫他不要到海邊去吹風,他還是三更半夜趁著全家人都熟睡時,偷偷跑出去一整夜。」
「發燒嗎?還是咳嗽?不嚴重吧!」
媽媽有點心虛,說起話來顯然少了平時理直氣壯的豪放聲勢。我在一旁嚇得不敢出聲,希望阿斌不要太嚴重才好。
「輕微發點燒,不算什麼,吃兩天藥就會好。我只是心裡很氣,這種富貴命的孩子,根本就不應該投胎在望安,村子裡的孩子,成天在海灘進進出出,也沒聽說哪個生病發燒會痙攣的。」
「每個孩子的體質不同,這是先天的,怪不了他,要怪,就只能怪老天作弄人,要你和張嫂比別人承擔多一點的折磨。」
「唉!」張伯伯聽了,搖搖頭嘆氣,接著說:
「體質差我也就認了,但是,他又那麼固執,什麼都不玩,就是愛看海龜下蛋,才會半夜吹風感冒。」
「他有沒有告訴你昨晚看海龜的情形?」
在一旁沉默許久的爸爸,終於開口講話了。看他的表情,好像經過慎重的考慮,才決定開口。
「沒有,他很少講話給我們聽。」張伯伯右手拉拉腰間的皮帶,調整略歪的長褲,「我們也沒有空去問他那些事情。」
爸爸下了決心,告訴張伯伯:
「昨晚,我們也去沙灘那兒看海龜產卵。」
「哦?」張伯伯有些驚訝。
「我們到的時候,阿斌早就蹲在沙灘上了。他告訴我們許多綠蠵龜的常識。」
「你說──」張伯伯嘴巴張得好大,足足可吞下一顆雞蛋,「阿斌他開口跟你們說話?」
「對,說了不少話呢!雖然不是很流利,不過,都能把話交代得還算清楚。」
「而且,他對綠蠵龜的研究很深入,畫的圖和我昨晚看到的幾乎是一模一樣。」我忍不住也加入談話。
「阿斌會和外人講話了?哈!哈哈!阿斌會和別人講話了。」張伯伯高興得像小孩子突然得到紅包一樣的快樂,又笑又叫的。
我和爸媽在一旁看著張伯伯,心裡和他一樣高興。
隔一天,阿斌退了燒,帶著藥到我們家玩,張媽媽依然到天台山賣青草茶。可是,阿斌他完全不說話,又恢復以前的樣子,不是畫綠蠵龜就是望著大海。
我懷疑,那天晚上和我侃侃而談的人,真的是眼前的阿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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