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另外這些人,又懷抱著怎樣的心緒呢?一九五一年五月十七日開始,前前後後有上千名的年輕人被送往火燒島,組成名為新生訓導處的思想改造集中營,日復一日 的上課、勞動,數萬年的歲月在此反覆低迴。彼時,青春就像拍打著三峰岩的潮浪,一波一波日以繼夜的衝撞著。無語,時間鄉愿地安撫著怒濤。
我們從南寮港下船,開始三天的探詢。當天下午,我們向長眠在此的長輩獻上朵朵百合。這裡又稱為十三中隊,溯風野大,滿山蔓草丘墳,林投林下有更多未露臉的墓碑。大家在此鞠躬,我想跟長輩們說:「對不起,我們來晚了。」
隔天早上,上山、下海,那裡是養豬種菜的地方,那裡是唱戲演習的回憶。下午,我們走過新生訓導處遺址、綠洲山莊,實地了解這裡的生活狀況。「這樣的地方要住 一百五六十人?」、「關在碉堡裡吃飯上廁所怎麼辦?」問題一個一個出現,層層帷幕之後,原來是這樣的錯綜複雜。長輩們從兩頰間緩緩吐露出埋藏數十年的記 憶,好像從來沒有想過有這麼一天,對著自己的曾經傾吐自己曾經的故事。
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
禁錮青春自由行
2008人權之路青年體驗營第二梯 |
綠島,不僅是許多年輕人嚮往的度假勝地,也是見證台灣人權史的重要地標。
2008 年5月16日到18日,六十幾位青年在綠島,見證了白色恐怖受難者半世紀前的青春歲月,相隔五十多年的兩個世代,各自訴說、聆聽著彼此的生命故事。營隊結束後,在青年身上感受到些許改變,有些人開始理解這段歷史,積極參加讀書會,加入口述訪談的行列;有些人開始思考今日視為理所當然的人權與價值;有些人,從聆聽者變成說故事的人......長輩們開始覺得自己的犧牲沒有白費,有些人終於可以安穩入睡,有些人終於願意打開深鎖的記憶......
我們相信營隊影響了青年們開始關心白色恐怖,因而有了第二次的邀約。營隊將安排青年們走過1950~1980年代政治受難者從台東到綠島的行程,藉由不同的「監獄體驗營」、「時光重返」旅行方式,讓青年們感受當時無數青年為了爭取人權、自由,所承受的種種磨難與艱辛;同時,也讓青年們透過與政治受難者的對談、相互交流,貼近受難者的生命經驗,使青年體悟、珍惜台灣得來不易的人權與民主自由,進而付諸行動,守護人權、民主、自由的精神與價值
一、活動時間、地點
1.時間:2008年9月5日(五)至2008年9月7日(日)。
2.地點:台灣綠島人權園區周圍,包含綠洲山莊、新生訓導處重建處。
二、招生對象、人數
18歲—35歲青年,具備理解台灣人權發展的熱忱,對相關文字報導或影像紀錄有經驗或興趣者,共50人。
三、活動費用
全程免費(學員請自行處理前往台東、從台東返回的交通事宜與費用)
四、活動報名
一律採用網路線上報名 http://0rz.tw/b44rP
8/18截止報名,主辦單位將於8/21在活動網站上公佈錄取名單。
五、隨行講師(陸續邀請中)
田亦生( 自來水公司綠島淨水場 技術士)
吳叡人( 中央研究院台灣史研究所助研究員)
林世煜(作家,白色恐怖口述工作者)
楊 翠 (靜宜大學台文系副教授,楊逵孫女)
王文清 政治受難者
蔡錕霖 政治受難者
閻啟明 政治受難者
陳三興 政治受難者
蔡財源 政治受難者
田慶有 政治受難者
黃仲華 政治受難者
(詳情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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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輩們揮舞著手上的帽子向我們道別,臉上帶著笑容,以及更多更多的東西。我們很難想像,是什麼樣的客觀情勢讓這些青春埋葬在這啞咽之島。我們更難理解,一個一個名字背後,是怎麼樣千迴百轉的故事。
「無罪入獄,應該被氣瘋,被判多年冤獄而不瘋的人,那才是真正瘋子。我了無牽掛,所有親人都在大陸。我從軍、我報國、我反共,現在好了,我被敵人的敵人抓起來判了罪。」
(引自胡子丹(2001),跨世紀的糾葛,台北市:國際翻譯社。頁75)
「我雖然未滿十八歲被捕坐牢,送去思想改造,對我來說是獲得解救而非受罪。太成熟了呢?還是太無知!偏向了的人生軌道呢!我的十七歲──悲哀啊!我卻不覺得有什麼悲哀的感覺,我很滿意我的人生!」
(引自鄭新民(2006),十七歲:火燒島最年輕的政治犯,台北市:允晨。頁82)
「爸爸過世前4年,罹患老年癡呆症,搬來內湖和我一起住。他的幻想都圍繞在綠島被關的代誌,他的記憶充滿綠島生活的印象,12年的牢獄,對他的心裡影響很大。」
(引自張炎憲、陳鳳華(2000),寒村的哭泣:鹿窟事件,台北板橋:北縣文化。頁119)
這樣的故事說三天也說不完。
一邊是現在享受自由生活的我們,一邊是活在噤聲年代的前輩,兩個世代在火燒島碰撞、沸騰。歷史沒告訴我們為什麼在此相遇,眼下它就在這裡吶喊、灼燒。也許,我們沒辦法解釋歷史,但我們總可以聽聽眼前的悲咽吧。
或者,我們願意相信,年輕曾許諾給每個世代理想的力量、正義的堅持,雖然這個約定延遲了五十年了。如今,我們搭乘著同一艘船,迫切贖回飄散在時空之外的青春與正直。
你願意相信嗎?只要你聆聽那海潮,只要你彎下腰輕撫那岸邊的咾咕石,他們的汗水,他們的眼淚,他們的豪情,他們的愁思,他們的他們的,漸漸,漸漸,也變成我們的。
從長輩的手中接手信物那刻起,我們暗自許諾要接下棒子。
九月,來綠島吧。烈焰當空,我們一起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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