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支持你


◎陳生慶 /人本基金會執行長室秘書兼電台企畫


從小到大，我和姊姊的關係一直都不太好，特別是在她當了老師之後。儘管我在人本教育基金會工作，她在學校教書，我們卻很少和對方聊到我們對教育的看法。

有一回談到體罰，支持零體罰的我，認為「立法禁止體罰」是一件非常對的事，而且不管程度輕重，任何形式的體罰都應該被禁止；姊姊聽了很不以為然地說：「拜託！連罰站都不可以嗎？你會這樣想是因為你沒真正當過老師，你那一套太理想化了。」

聽到姊姊這麼說，我立刻就變了臉，忍不住回她：「誰說我沒有當過老師，我在梯隊裡帶過很多小孩，我就不會體罰他們，而且我也認識很多不體罰也能教得好的老師！」

接著，姊姊告訴我老師的工作有多辛苦，我則是繼續說著體罰有多不好的「那一套」。我們兩個人都在氣頭上，誰也聽不進對方說的話，最後，索性就不說了。

前陣子，公共電視推出第十一部教改紀錄片【紐西蘭尋羊記】，內容是兩位台灣的老師去紐西蘭，觀摩那邊和台灣的教學有什麼不一樣。想到這一系列教改紀錄片都能帶給教育工作者很大的衝擊和省思，我特地打電話給姊姊，請她收看。

影片一結束，姊姊主動打給我，說：「謝謝你通知我，我這陣子覺得教書教得好累，無力感好重，我看完覺得很感動。」聽到她這麼說，我也放下了心裡那份擔憂：還好她沒有像某一些老師，認為這些紀錄片都只是在抹黑台灣的教育而拒絕觀賞、拒絕思考。

我想到，師資培育的過程沒有提供姊姊好的、對待孩子的方法；想到，姊姊要承受來自家長、整個校園環境以及她自己給自己的壓力，最後我在電話裡對她說：「姊，你加油，我支持你！」聽得出來她有些意外，她愣了一下，接著對我說：「謝謝你！」

其實，不只她有些意外，連我自己都很意外。而我會說出這樣的話，是受到了朱朱的影響。

有一次，我和朱朱聊到我跟姊姊為了該不該體罰而吵架的事，看我氣呼呼的模樣，朱朱告訴我：「哎呀！你要去外頭和人家爭道理，還怕找不到對象嗎？你姊姊如果救得回來就救，要是救不回來，會打人的老師也不差她一個；會打人的老師那麼多，但是姊姊就只有這一個，你要多疼她一點。」

這番話雖然簡短，對我來說卻相當地震撼。回想過去和姊姊的談話，我似乎總是帶著質疑的眼神，檢視她是不是一個好老師；我只在意事情的是非對錯，而忽略了她也是一個會遇到挫折、需要幫忙的人，而且，還是一個需要弟弟尊重和支持的「姊姊」。

神奇的是，自從我說了那句「姊，你加油，我支持你」，現在，我們比以前更常聊到彼此的工作和生活，我也就更有機會影響她，協助她成為一個不打小孩的好老師。





◎ 原文刊載於人本教育札記22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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