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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話說!我的媽媽是殺手! 加上荻原浩對圖鑑,對百科全書的興趣,讓他的小說充滿了拆解組裝的快感。殺手的用槍在一個平凡的家庭主婦手上,即使25年來未曾使用,一旦握槍在手,渾然就要有十足的信心。 出一次任務,就像掌控廚房一般,一邊抗戰鍋碗的方位、一邊還要伸手接電話、醬油鹽巴還要調味得剛剛好……鮮明的影像感,讓整本小說充滿了盧貝松式的畫面節奏,劇情安排又折服人心,而出一次任務去結束一個人的生命跟跟煮一餐飯,這落差與矛盾與掙扎,沒話說,荻原浩,實在是第一首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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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媽媽是殺手 十次。十一次。十二次。電話鈴聲執拗的響著。 她慢吞吞的拿起放在飯廳小茶几上的電話。前不久換了一台附有傳真的機種,電話下面鋪的那塊她親手製作的拼布墊,尺寸顯得有點太小了。 電話上貼了一張卡通圖案的貼紙。又是秀太的傑作。 這一陣子,秀太最熱中的遊戲就是到處貼貼紙。對他來說,這似乎不是純粹的遊戲,他投注了工作般的熱情。這是五歲幼稚園兒童的志業。幾天前,他在珠紀的泰迪熊眼睛上貼了兩張丸少爺的貼紙,氣得珠紀尖聲驚叫。 「喂,這裡是福田家。」 接電話的時候,曜子總是情不自禁的微微提高對女人來說顯得稍微低沉的聲音。少女時代,住在美國時,她並沒有這種習慣。 電話彼端傳來了聲音。 ——好久不見。 對方用英語說道。時間頓時靜止了。曜子拿著電話,呆立在原地。 ——是我。如果妳還記得我,是我莫大的榮幸。 怎麼可能忘記?對方的語氣充滿自信。靜止的時間開始倒轉。當然不可能忘記。雖然很想忘記,但這個聲音就像曜子耳朵上的那顆痣一樣,一輩子都無法離開曜子的耳朵。 ——二十五年了。小女孩,妳還好嗎? 沙啞的南部口音好像唱針放在古老唱片上所發出的聲音,和秀太貼著哈姆太郎貼紙的聽筒格格不入。 曜子勉強掀開卡在喉嚨的沉重蓋子,也用英語問道: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電話?」 曜子的聲音原本就屬於女低音,說英語的時候,又降低了四分之一的音階。她好不容易擠出這句話,對方卻無視曜子的問題,自顧自的說道: ——要不要再接一次任務? 任務。這個聲音所說「任務」內容只有一個。 曜子用求助的眼神凝視著戴著毛線帽的黃金鼠,曜子用和打開人孔蓋相同的力氣,再度開了口 「Leave me out! (別來煩我!)」 原本打算再加一句四個字母組成的單字,最後還是作罷。這麼做,反而中了對方的計。沒錯,這個男人喜歡被女人罵。雖然曜子既沒有說Fuc k ,也沒有說Shit ,對方卻發出了愉快的笑聲——宛如被枯葉堵塞的老舊雨水管發出的笑聲。對,這個男人在二十五年前,就是這種像老人般的笑聲。 ——妳對我還是這麼冷淡。不過,小女孩,俗話不是說,繫上鈴鐺的母牛就永遠不可能離開牧場嗎? 我是母牛?開什麼玩笑。曜子很想掛電話,但她的手卻無法離開聽筒。 ——三天後,我會在相同的時間再和妳聯絡。我期待聽到令我滿意的回答。 他還是和二十五年前一樣,完全不聽別人說話。曜子正打算重複剛才的話,隨著一聲沉悶的聲音,電話已經掛了。 曜子一屁股坐在不是擺設利口酒和雞尾酒搖混器,而是用來放置記帳簿、電器用品說明書和工具箱的小茶几前,呆呆的看著上面貼著的哈姆太郎貼紙好久好久。 她的腦漿好像被丟進了果汁機裡。 他是從哪裡打來的? 自己的臉色好難看。 她的五官被幼稚園的其他太太公認為「美女」,其實,她們的話並不能信以為真。在她們眼中,只要是五官端正,身材沒有發胖的女人,每個人都是「美女」。 曜子的外公是愛爾蘭裔美國人,曜子繼承了他四分之一血統,是個混血兒,但或許是受到了長相很有日本特色的父親血統影響,別人完全看不出她是混血兒。她從外公身上繼承的就是必須為雀斑和黑斑煩惱的白.肌膚,和一對顏色偏淡的眼眸。 曜子機械的為符合四十一歲這個年紀,漸漸失去彈性的肌膚擦上粉底,又擦了口紅。她拿著口紅的手微微顫抖著。 -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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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城
我離城時,這座城市天色才剛脫離黑暗,在我的前方逐漸甦醒。 妳不可以喝咖啡? 醫生問。出發前我發生嚴重食道逆流,強酸從無法閉緊的胃賁門湧上,侵蝕著我的食道。每回旅行前,總是在打點著各種藥包。不過一旦啟動旅行,我就發現在旅途裡可以漸漸把藥包丟掉了。旅途裡我較少生病,反而定點生活時,毛病都出來了。也許旅行注定成為我生命的藥包。 已然靜滅的身後,送行人已經背對,成為窗外的一個小黑點。如星辰般閃爍的跑道燈停妥一架飛機,我即將被它吞沒。 這次的旅行,竟無由地感到害怕。 登機後,我常盯著航空小姐的表情,像是可以從她們的動作看出什麼危險的端倪。我怕有不測,怎會有這樣的牽掛?對於一個識途老馬?可能因為生命有了新牽掛。無法見光的新牽掛,成為我旅途的心牽絆。我希望這新牽掛可以綿延成「永恆的舊牽掛」。 轉機 轉機韓國仁川新機場,很舒服的機場,讓轉機的時光顯得不那麼漫長與無聊。免稅商店沒有一處想逛的,名牌包名牌化妝品名牌香水名牌眼鏡……都是這些東西。人流疲憊地拖拉著腳步或者小推車來去,他們不斷地流轉在亮燦的商品排列架前,每個人都恍如水蛭般的黏在其上。而我則獨自地走在迷宮般一塵不染的走道,感覺這一切像是虛擬的空間。 直到我走到幾間開放式咖啡座,聞到咖啡香,才遠離了虛幻感。選擇我所熟悉的aubonpain,在此點杯咖啡和一個貝果吃,坐著閒想,等待另一架飛機把我吸進又吐出。 轉機是異質的時空。像是第三度空間,既不是故里也不是異鄉。 邊搖動著手邊的咖啡,邊望著旅人拖著行李與免稅商品從我眼前流來流去。 這旅行,像是不得不思念的愛情,每隔一段時間說不旅行了,結果又跑出去。旅行的反覆詠嘆調已經在我生命裡生根。曾經,我深情一些旅地,因為它們有過我長長的注目與生活的痕跡。我反覆去過的城市有紐約巴黎舊金山托斯卡尼。曾經,我反覆處心積慮想飛走,最後都只徒留相思。 一再地去某個地方,都是因為人,歷史的人物。像是巴黎,普魯斯特、海明威、亨利米勒、畢卡索、莒哈絲、卡蜜兒、西蒙波娃、沙特……去一次怎麼夠。像是義大利,費里尼、卡爾維諾 ..去一回怎麼能。像是紐約,百老匯、美術館、蘇活、西村……去一遍怎麼行。 屬於我的旅行反覆病症,想來都是心儀這些已故的大師歷史現場才染上的病症。 這回,我又將染上什麼樣的美麗病症? 俄羅斯,如此深沈的國家。我還沒抵達,就已經忐忑不安。 從來沒有像這一回這樣忐忑不安。我甚至有點害怕搭飛機,深怕飛機墜了?我竟十.分牽掛,一點也不瀟灑。 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旅行矛盾心情:既想安居,又想看世界。 摘自鍾文音八月新書《大文豪與冰淇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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