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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CC桶馬蜂窩？從換照的附負擔爭議談有線電視的外資性質
[責任編輯：張十七]
九月下旬，NCC有條件地通過了凱擘與中嘉旗下的兩家系統台換照申請，分別為陽明山與家和。這兩家系統台在海外私募基金入主後，為母公司提供過高的借款背書保證比率，也就是母公司以其資產與營運能力作為擔保向銀行借出大筆資金。也許是鑑於延燒全球的金融風爆未歇，NCC以避免風險、防患為然為由，要求兩家系統業者的背書保證金額必須於兩年內降低兩成，且三年後得再接受評鑑，未符合規定還可撤照。
由於許多系統業者的換照還將陸續進行，NCC此次決議有指標意義，對其他業者的換照申請可能比照辦理。不意外地，有外資持股的系統業者對NCC大加批評，理由是此舉將「逼退外資」，還有違行政上的信賴保護原則。意思是當初私募基金業者收購系統台時都經過主管機關（投審會、NCC）核可，今日臨時加入的但書將使外資認定台灣的投資環境有「不確定的法律風險」，減低投資意願。
和這個爭議可以合併理解的，是換照申請過關前日，經濟學者施俊吉在「通訊匯流政策之革新座談會」上與系統業者發生的齟齬。施俊吉以資料說明系統業者在外資入股前，稅前盈餘與資產比可達40%，但在外資入股後卻大幅降低，其差額為利息支出所造成，也就意味著這些業者比以往背負更多債務，財務結構惡化。不滿施俊吉對私募基金語多批評，現場的系統業者馬上提出不同意見。產業協會CBIT的理事長陳朝平主張外資來台能夠帶進技術與經營能力；凱擘執行長范瑞穎也以該公司的線路數位化進度（30%至92%）為由，說明外資投入建設的成績。
就此，我們確實也看到了今年（2008）七月下旬，系統業者向公平會申請聯合採購機上盒得到同意，好似系統數位化進度已將近應用的階段了。若業者建設的進度不虛，那麼我們如何結合施俊吉的批評與NCC的決議，來理解這些外資性質呢？
私募基金的操作目的為人共知，就是買進企業整頓後再賣出，賺取買賣間差價。這與台灣作為新興工業國家的發展歷程中，提供種種政策優惠吸引的外資性質有根本的不同。後者強調外國直接投資（FDI）於生產基地的建設，帶來技術轉移、人才培育、創造就業機會的功能，有利與先進工業國建立實質經貿關係，對後進國企求的躍進式發展，擠入生產的世界分工體系有直接助益，有如在台設廠的飛利普、RCA；而私募基金是金融資本的移動，入主後以壓低標的公司的生產成本（人事精簡通常是第一步），拉抬營收的財報表現，增加公司的價值再轉售為要務。我們不應把私募基金的作用和FDI的實質貢獻混同理解。重點在，對私募基金而言擴張型的投資有害短期營收表現（利潤分配），而增加公司價值不必然要靠穩健實質的經營。
舉例來說，CBIT近年來加強遊說力道，要求主管機關解除價格管制、開放全區經營、將管制事權統一，同時藉法令絆住中華電信MOD與內容端的結合，延緩其擴張速度，這是與其嘗試購併獨立系統業者的行動相配合的。全區經營意味著進一步的寡占市場將帶來更多的超額利潤，配合價格管制的解除，即可擴大有線系統的獲利前景，從而有利於拉抬售價。這些策略完全可與長期建設無關，與技術轉移無關。
然而在台灣政府對產業升級的迷信以及中華電信MOD訂戶持續成長的壓力下，有線電視系統不可能真的按兵不動，畢竟數位化是創造價值的符咒，經常誦念才能使管制者與潛在買家相信前景可期。近例就是，九月初CBIT的成立六週年慶上陳朝平又再宣示，CBIT下的四十家系統業者將在未來五年內投資1500億元更新設備，雖然我們都知道類似的話語在2006年私募基金大舉進入台灣有線電視產業以來從沒少過。七月底業者要大動作採購數位機上盒，也開出全國一千萬台的預估量來為「創造本地商機」之說壯聲勢，但據報載台灣生產機上盒大廠百一目前接到的凱擘訂單不過四萬而已（全台有四百六十萬收視戶），和業者宣稱數位線纜鋪設已達九成的比例實在不大相稱。（註一）由此我們可以猜想，線纜數位化九成之說是業者有意模糊視聽之說，若考慮到頭端、機房、光纖網路與機上盒（STB）都必須完全更新與布建才能實現數位傳輸與最基本的定址收視，數位化的實際進度也許我們得更保守地看待。
所以施俊吉批評私募基金「不做建設」之說，也許可以更細緻一點：業者不是不做建設，是建設進度拖拖拉拉。而范瑞穎、陳朝平雖拿拖拉的進度說嘴，到底不能駁倒施俊吉的主張，也就是這些本地系統業者負債突增使財務結構惡化的事實。並且，因換照使得私募基金遮遮掩掩的操作手法（註二）曝露出冰山一角，我們才知道私募基金從本地系統業者身上榨出來的，不只是以其資產擔保借款（這是施俊吉批評的根據），還將其未來的現金流量、還款能力用作自身借款的背書保證（這是NCC的附負擔根據）。雖然凱雷、安博凱習以高財務槓桿操作是出了名的，但若其鉅額借款的擔保其實是本地企業的資產和未來，我們就不只要質疑這種外資的作用和FDI根本不同，還得擔心這種質借手法損害產業在面對經濟危機時的應變能力。又或許，私募基金以我國企業的資產質押向我國金融機構大筆貸款，竟不用於本國投資，形同拿台灣當提款機。不論是何種情形，在私募基金的還款能力出現問題時，勢將殃及投資標的，也就是我國的有線電視產業。
隨著接下來各家系統換照作業的進行，NCC將要遇到這個問題：是否要求所有系統業者降低背書保證額度？若凱雷、安博凱已全面性地讓本地業者為其借款背書保證，那麼維持附負擔條款形同對這些投機資本抽銀根，在金融界的流動性危機已如此明顯之時，NCC貫徹原議恐怕要面對巨大壓力。特別是我國政府在經濟藍圖上言必稱吸引外資，投機資本以撤資要脅的效果不可謂小。事實上，九月二十六日，也就是陽明山與家和換照完兩日之後，NCC已經說會「依個案裁決」，等於視投機資本與買辦政權施加的壓力大小，保留調變的彈性。
前些日桃園縣辦了一場「有線電視數位發展論壇」，還有業者在講人才要從「做中學」（土法練綱），也有的說數位人才的缺乏就是有線電視業的劣勢，這些發言業者的幕後老闆正好都是私募基金。就NCC的決議與施俊吉的批評來看，我們大約可說台灣的有線電視系統確實與世界接軌了，不過接軌的部份在財務風險上的多，在技術人才交流上的恐怕有限啊。
註一：當然也許系統業者的機上盒訂單不下在百一或兆赫，而是由生產成本更低廉的他國廠商接單（在百一強調自家HD與整合功能的技術還領先競爭者的前提下，訂單下在他國可能意味著機上盒的技術水平更低）。不過這就戳破了系統業者要「創造商機」的泡泡。
註二：凱雷買下東森科技後，立即將之從興櫃下市，不再定期公開財報資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