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 《海角》賣座主要是得力於觀眾的口碑,一直在發酵四射,自己看還不夠,還要推荐別人也去看。例如有位媽媽就告訴,她的小孩從不看台灣電影,有一天卻對她 說:「媽,你一定不相信,我要去看一部國片。」回家之後,孩子迫不及待地說好看,媽媽後來也去看了《海角》,然後又拉了好多朋友再去看一次,我們原本沒有 刻意針對中年族群做宣傳,就靠著口碑帶動了票房。
雖然我一直很有信心,但是心裡壓力還是很沈重,畢竟票房是最殘忍的現實,國片積弱不 振的包袱真的能夠一夕解脫嗎?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會是那個解開包袱的人,不可能的。剛上映時,威秀和絕色影城都開了大廳,觀眾卻坐不到一半,心情真是沈重憂 煩,後來人越來越多,有人呼朋引伴看了三四遍,有的人甚至在十二天之內看了九遍,我好奇去追問他們為什麼要看這麼多遍?結論都是一群人集體歡笑,一起安靜 的感覺真是好,不像在家一個人看DVD,哭也自己,笑也自己,那種集體在電影院中相互渲染感動的力量,帶給參與觀眾更多的共鳴與喜樂,換句話說就是《海 角》讓大家找回了在戲院裡共同歡笑,共同流淚的劇院效應。
答: 是的,這群觀眾扮演著最關鍵的感染散播力,就因為他們很少看國片,連好萊塢電影都被他們嫌到不行,如今他們卻會說《海角》好看,他們的朋友一定會刮目相 看,他們的推介才是最有感染力的。台北電影節首映後,有位觀眾找上我,請我與他媽媽合照,因為媽媽看電影時一直在哭,很受感動,後來才知道原來他的祖母當 年也曾和一位日本軍官談過戀愛,也是在時代結束時黯然分手,老人家談起往事或許只有淡淡一兩句,其實內心澎湃得很,我才知道自己虛構的劇情,其實勾起了許 多人壓抑在心的感情,讓我自己都嚇了一大跳,原來硬被切割下來的感情。
答: 我一直覺得自己只是位說書人而已,我很認真,也很努力地去說一個動人的故事,基本上,我覺得電影就要具備常民文化的特質,就像大家去聽說書,聽到精彩處, 就要鼓掌叫好;遇到緊張處,就要賣個關子。看到觀眾跟著我的節奏一起哭一起笑,好像自己可以用影像來控制觀眾的呼吸和節奏。
我常躲在戲院裡觀看觀眾的情緒反應,觀察自己設計的點,是不是能夠讓觀眾狂笑,或者讓觀眾突然停止呼吸,例如男女主角不約而同看到彩虹時,然後一個安靜的畫面,有 風吹過,情書唸出說:「希望這道彩虹能夠跨越海洋,連結你和我…」時,我就看到有人緊握胸口,或者屏氣凝神,身子往前傾,你就明白觀眾已經被你給扇動了。 對於一位創作者而言,那還真是一種很不一樣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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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注意事項】:
* 本活動不適宜有高血壓、心臟病、膝蓋受傷等不適宜劇烈運動者,請自我衡量體能負荷。
* 如遇颱風、地震、大雨等不可抗力之天災,本中心將視狀況調整活動內容,或於活動前一天中午前通知取消,故請填寫清楚聯絡電話與e-mail。
* 如需退出報名,請務必與本中心聯絡03-9540823或 (03)9545114#244,以保留他人參加權益。
(詳情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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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海角七號》賣座後,有人推崇你帶領國片走上了新道路,有人認為國片振作復興了,你認為自己的作品和侯孝賢與楊德昌年代的台灣新電影的差別在那裡?
答:其實,每一部作品都反應了創作者的社會觀察。新電影作品,現在來看或許覺得太悲情,相似的題材表現也有點陳腔濫調了,但是它有時代意義,當年不也很多 人覺得新電影說出了人們的苦悶感受嗎?
《海 角》賣座是因為電影反應了當下正在發生正在進行的生活情緒,不管你是青年或老年,城市或鄉下,電影應該要跟著時 代的社會觀察穩步前行,不要急著超越或太過尖銳,急著要去揭發或者批判人生的虛偽與浮誇;不是不行,而是那會讓人無所遁形,創作者要致力揭發最根本的精 神, 我也試著把自己對現狀的不滿情緒透過不同的角色悄悄宣洩出來。
問:《海角七號》相當程度改寫了「本土」和「台」的定義與邊界,本土元素不但不土,不俗,而且活力四射,動能充沛,你的選擇與表現手法,果然帶動了很多感動共鳴,這就是你從所謂的當代社會觀察中提煉出來的心得嗎?
答: 拍《海角》之前,很多人都會勸我要考慮市場元素,要小心本土這東西,語言、選角或景點都要注意,否則可能就會喪失海外市場,可是我要先問的是我拍的是什麼 題材的故事,《海角》是發生在台灣的故事,當然就要用台灣的特色來包裝它,呈現屬於這個地方的價值,本土味道不但要有,而且是強力主導才對,不然電影就不對了。台灣這麼美,從環境、歷史、文化、風光到民族都有著繽紛的生命力,取之不盡,南韓電影之所以崛起,主要是來自南北韓的歷史和政治矛盾,激發了許多感 人題材,等到他們開始大量製造偶像情境的戲劇時,迷戀愛情的普世價值後,原來最迷人的歷史文化的根本特色不見了,所謂的韓流也就退燒了。
我很喜歡讀歷史,因為歷史總是一再重演,譬如一個時代結束時,人們總急著要去清理收拾那個時代,毀掉舊的一切,重新來過,其實,我們更應以更開闊的視野來接 受新時代,舊的不要丟,新的不要怕,新舊一定可以有個完美的和解,不一定是對立的,我因而追求一種相互包容的新精神,例如彩虹,它就是包容了各種色彩,不 相排斥,也不相侵犯,因而成就了最美的事物,台灣社會如果能像彩虹一樣,包容和解,那多美麗啊。
問:於是你從台灣歷史切入,選擇了日僑遣返的歷史時刻做為電影的出發點,再以五十年後的情書做為終結。
答: 對,歷史上你很少看到一個時代是這麼平和的結束的,二次大戰結束,日本戰敗,各地的日本人都是落荒而逃,被打著轟著趕上船的,東北如此,韓國亦然,只有台 灣的遣返是和平落幕的,為什麼?日本殖民台灣五十年自然是原因之一,另外,則是台灣人和日本人的關係一直是一種有愛有恨,卻又不知道該愛或恨的矛盾情緒之中,是台灣人懦弱嗎?還是東北與韓國人比較強悍呢?為什麼他們對於日本人只有恨,沒有愛?我去研究歷史才知道,統治台灣的主力是日本海軍,接受過民主思 潮,其他地區則是出身武士家族,粗暴殘酷的陸軍,日本人其實是把最有訓練的軍隊派駐在台灣的,因而有了一些愛恨夾雜,難以分辨的情緒,所以《海角》就回到 歷史的原點,一個時代的結束有愛,也有遺憾,那是愛恨交織碰撞的結果。
◆海角七號:遺憾與出發
問:如今電影全台狂賣,債主對你的態度有改變嗎?
答:有啊,催錢不會催那麼急了,我想我也可以不必向金主開口要求延緩還錢了,大家都知道我不但可能還清欠債,還可能有點盈餘,可以做為下部片子的拍攝基金,所以我們下個月就要開始推動《賽德克巴萊》的拍攝了。
我更相信,凡事都有其時間點的,三年前推《賽德克巴萊》或許就太早了,但是《海角七號》一賣,各項資源都進來了,也有立場去公家機關洽談合作,例如找林務局 借場地,甚至可以開發出新的拍片場景做觀光景點;原住民電視台也可以參與投資,或者幫我們找到更多更合適的原住民演員。可以說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只要錢 一到,馬上就可以拍攝了。
問:《海角七號》帶來的最大改變其實是信心回來了,創作者有信心開拍新片,觀眾也對台灣電影有信心,投資金主也如此吧?
答:差別真的很大,《海角》籌備時,遇過很多挫折,最明顯的是當我們列舉《練習曲》、《刺青》、《宅變》這些國片票房為例,預估自己的票房潛力,希望說服金主投資時,常被人家說那只是特例,不適用於《海角》。
如今《海角》破了六千,我自然也不希望被人家說成是政治渾沌,經濟低迷下的「特例」,所以我格外希望《囧男孩》也能大賣,《九降風》和《花吃了那女孩》也是 一樣,然後年底又有一波新片也大賣,一波接一波,大家都很好,電影賣座不再是特例,而是自然現象,景氣才會復甦,國片才能活絡。
問:《海角七號》既然號稱是音樂電影,卻來不及發行原聲帶,不是很大的遺憾呢?電影與音樂不能合流出擊,是不是意謂著台灣電影產業的環節真的脫節了呢?
答:不但離譜,而且可惜,一般劇情片都能有原聲帶,為什麼音樂電影卻沒有原聲帶?
我事前真的有很多夢想,例如把電影中的馬拉桑合唱團真的組成樂團,巡迴各地演唱,一定也能創造不少收入;例如發動全民寫情書,從中選出十封情書,再問大家最 想聽誰來唸情書給你聽,就可以出版「有聲情書」,因為大部份的人都不知道下班之後和上床之前該去做什麼,泡澡時有人聽一張「有聲情書」,聽最感性的人唸情 書給你聽,那多浪漫美麗啊!
只可惜聲音的版權太複雜了,曲詞編曲各有版權,不同公司還有不同權利,加上台灣電影不景氣太久了,我也沒辦 法說服唱片公司保証一定賺錢,又不能只忙著製造附加價值,忘了電影主體,只好棄守,先把電影做好再說。最後只好四處收歌,勉強印了五千片的電影有聲情書 cd,隨票附送給觀眾。
問:可是這張《海角七號》的有聲情書卻成了網路上的搶手貨,有人還標價上千。
答:我真的覺得娛樂產業欠缺整合,有聲情書後來一路加印到兩萬張,非常受歡迎,如今也有唱片公司來談要發行原聲帶,可是我們當初真的負擔不起,送的這張cd,歌曲不能整首收,也不能販售,只能做為電影的宣傳品。
問:《海角七號》對於台灣現狀有很多不露痕跡的批判,例如小鎮的BOT爭議,就讓很多人看了心有戚戚焉,但是你卻根本不想陷溺在這種議題上,點到就好,這種節制的手法,反而讓點出的話題更在觀眾心中發酵。更有韻味?
答: 我清楚自己《海角》有一定的成績,但更清楚在群聚效應的渲染力量下,其實獲得的評論超過實質太多了,例如一次映後座談上,就有觀眾說《海角七號》試圖化解 時代結局所留下的愛情遺憾,夢想的遺憾,未能完成的愛情,未能執行的夢想,所以有了彩虹,觀眾的感受反而點醒了我的創作潛意識,至於山也BOT,海也 BOT,到處都BOT的口白,那是一種台灣現象,真要批判,其實是批判不完的,電影就是電影,一切還是要以戲劇為依歸,我一直覺得最生活化的語言,才是最 有批判性格和抗議力道的語言,不需要一直講。
例如《賽德克巴萊》的結局是最後平定霧社事件的日本將軍面對著滿山櫻花,他沒有向賽德克 武士致敬,也沒有炫耀自己的戰功,只輕輕說了一句:「三百位戰士沒自盡,為什麼我會在遙遠的台灣山區,卻看到了日本帝國已經失落百年的武士精神?是不是這 梩的櫻花太紅了?」我覺得這就是最美的表現意境了,櫻花是日本國花,綻放與豔麗就是武士精神,但是台灣的櫻花卻是豔紅的,這種台灣櫻花太紅的一句歎息,可 以帶給觀眾極多的想像空間,這就是我最嚮往的藝術境界了。
問:《海角七號》改變你的人生腳步,成名之後,最不習慣的是什麼?
答: 竟然要我穿得漂漂亮亮地去時尚走秀,我覺得自己穿上西裝,簡直就像是笨蛋,完全不搭調。我不是名人,也不想做名人,我不過是完成了一部作品,我是個活在戰場上的人,不需要給我一個歡呼的舞台,我只想另外去開發新戰場,我已經懇求《海角》的公關,所有活動安排到九月底,十月開始就該讓我去籌拍《賽德克巴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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