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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兒童性騷擾，怎麼辦？
台中市某國小連續性侵害申訴案
◎林郁聰（推廣中心專員）
學校老師性侵害學生案件，在媒體的報導中，已經不是偶發新聞。當老師變成加害者，讓家長擔憂的是：我們能保護自己的孩子嗎？誰願意協助孩子？
2007年10月30日，媒體報導台中市某國小發生老師疑似猥褻學生案件；2008年3月27日晚上，三位受害者A、B、C的家長來到人本教育基金會台中辦公室。五個月之內，是什麼想法讓三個受害家庭尋求人本教育基金會的協助？
重建對人的信心
回想起尋求人本協助的過程，B的家長打趣地說：「當時覺得，如果連人本這種『專門跟學校作對』的團體都無法幫上忙，這個案件大概就沒希望了。」「其實剛開始，對人本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大家還有個默契，先觀察人本能不能幫我們，再決定要講多少案情。」接到同仁的申訴案留言時，台中辦公室主任碧華心想：「案子都已經進入法律訴訟，為何還要申訴？一定有什麼困難無法處理。」
碧華說：「第一次接觸時，當時三位家長表現出來的是：對人缺乏信心的態度。」為什麼會這樣呢？A的家長說：「來找人本之前，我們已經找過里長、議員、立法委員、家長會長、教師會理事長、台中市政府教育處、社會處、教育部、勵馨基金會。在言語上，他們會安慰我們，說是站在我們這邊；在行動上，卻無法有效的協助。」C的家長說：「所有的人都說是按照程序、符合體制的程序；可是感受上是，我們像空氣。」那是怎麼樣的轉機，讓三個家庭開始對人產生信心呢？
B的家長說：「3月27日那天打電話到人本台中辦公室後，碧華當天就回電，而且是晚上就碰面。當時，我就覺得人本真的有點特別。幾個月尋求協助的過程，從來沒有發生過聯絡上後當天就可以碰面，就算住在附近也一樣。」又打趣地說：「不過，當時又覺得不太有信心，人本名聲那麼響亮，辦公室卻像一般住宅，而且，怎麼只是主任跟我們談…，後來才知道主任是台中辦公室最大的。」A的家長說：「4月2日第二次碰面時，碧華帶著逸民來，逸民讓我們對案件的情勢更清楚，找到方向感，更知道可以怎麼做。最記得逸民說：『雖然現在比起半年前，證據被湮滅了不少，可是如果持續這樣下去，再過半年就更困難，其實現在仍有很多可以努力的地方。』」
逸民是台北總會法務秘書，他鑑於案件經過五個月的拖延，許多證據都被湮滅了，例如：音樂教具室的佈置已經被學校更改。雖然檢察官對謝師求刑十二年，但在未來審判的歷程中，確保證據的周延是當務之急。因此，人本馬上向法院申請對小孩做心理鑑定與對加害者進行測謊。同時，協助受害者進行心理治療。
逸民說：「由家長提供的訊息，謝師加害的對象應該不只這三位小孩，理由是謝師控制學生的手法非常地全面與熟練。包括：性侵害的頻率非常頻繁，每天或隔一天就有性侵行為，還有一天兩次的，地點就在音樂教具室；性侵害當天會在聯絡簿上寫學生不乖，讓家長要求孩子聽老師的話；對於學生採取連坐處罰；在學校以嚴厲聞名，別班老師甚至會把學生交給他管教；高額的獎勵，買七、八百元的生日蛋糕；與每一位學生寫交換日記…」
因此，當時另一個協助方向，就是設法找出其他的受害者。這個作法，不但能提供法院審判時有更多的證據，也讓其他的受害者有機會得到協助。找出其他受害者的方法就是：讓更多教師與家長了解事情的全貌。所以先從辦小型說明會開始，找出比較願意了解真相的老師與家長，兩、三個也好。A的家長說：「當時心裡還想，兩、三個能夠做什麼？」不過，大家都是第一次的重燃對人的信心！
真相漸白‧家長反應強烈
經過三個家庭的努力邀請，該校四位教師、教師會理事長、三位該班家長，參加了第一次的說明會。由於過往真相被隱瞞，流言亂竄，幾位教師與家長得知案件的全貌後，非常地震驚。其中一位家長當場哭出來：「孩子在五、六年級轉變很大，本來還以為是叛逆。」會後教師會理事長發了公開信函給全校老師，在受害家長協助下，很快地促成4月30日的說明會，中午約有二十位老師，晚上有二十幾位家長參加。
會中一位老師愧疚不安地說：「曾經把已經畢業的孩子交給謝師輔導，聽到性侵傳聞後，很不安，曾試著打電話詢問，但又不敢明說。」一位家長哭著說：「當時以為老師生病，要孩子寫卡片送給老師，孩子卻面無表情、毫無回應，當時還教訓孩子不知感恩。」
4月30日的早上，該校家長會長，也是性別平等委員會的委員，主動來電人本台中辦公室說：「學校做了很多，該做的都做了。」他對事件的了解是「摸摸屁股、親親臉頰」碧華邀請他到辦公室，向他說明口交、拍裸照…案情的真相，碧華說：「許多加害者在童年時都是受害者。二十年後，如果你看到報紙，發現性侵害的加害者，就是現在這些被加害的孩子，你會有什麼感受？」並且邀請他參加當晚將召開的說明會。當晚，家長會長帶了五、六位家長委員來參加，並且當場允諾要開全校的家長會。
5月2日星期五早上，碧華到學校拜訪校長；校長說他不知道有口交等行為，同意開家長會。值得玩味的是，當碧華把給家長的通知寫好，就找不到校長，找各處室主任，都說校長沒有交辦，後來又變成校長去看病，接著學校又找不到信封。幾次與家長會長、各處室反覆連絡，最後碧華自己帶著500個信封，兩個基金會的工作人員，在學校老師的幫忙下，終於在下午3點45分，放學前五分鐘，把五、六年級的通知單發出去。
5月5日的五、六年級的家長會，來了約300位家長。一個插曲是，家長會長對碧華說，校長說他沒看過要做為說明的powerpoint，要我們不要放，用講的就好；雙方協調約20分鐘，碧華堅持要放，不然就不講。說明會從晚上7點半一直到10點半，家長不斷提問，欲罷不能。現場並展開連署，要求市政府保護小孩回應家長，當場收回100多份。隔天早上並在校門口連署，許多同校家長主動來回在社區幫忙說明連署，一位家長當場捐了一萬元，請基金會幫忙印「面對兒童性騷擾，怎麼辦？」，並當場買40本送給該校老師。總計收到了500多份連署書。家長會後，在知悉情況的家長與老師的協助下，我們知道了第四個被性侵害的孩子，與十幾個被性騷擾過孩子的訊息。
專業與行動力才是要點
採訪當天7月10日，三個家庭一起到台中地方法院以證人的身份出席審判，碧華還是跟著。我從旁觀察，可以看到孩子放鬆、能夠面對的狀態。受害家長說：「本來人生是黑白的，由於校長的包庇與隱匿案情，謝師離開學校後，孩子竟成趕走老師的罪魁禍首。認識人本之後，我的孩子不但有希望，還變成天使。」「本來害怕曝光，但是曝光後，反而讓我們學到更多，孩子也更能面對。」「我們的孩子已經在接受治療，走出困境只是時間問題，希望其他隱藏的受害者也能夠被幫助。」「想法上的轉變，可以說是：從一切為了孩子好，到為了一切孩子好。」「人本以前好像也是三個人開始的，我們三個家庭也希望可以為改善教育作一些事，像柯媽媽一樣。」「看到這麼多家長、老師願意站出來，還有家長成立『保護小孩連線』，相對於之前冷漠的氛圍，真的有溫暖的感覺。」「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一村就是人本村。」碧華已經陪伴三個孩子做心理治療兩個多月了，也開始陪伴一位家長接受心理諮商。
受害家長還說：「今天開庭審判，社會處的社工也沒來。」「嗯，可能是我們沒通知他…」「沒來也是在意料中。請教育處、社會處追蹤其他可能受害的孩子，社會處竟然寫信給我，問我能不能提供名單？…我又沒有公權力。」「校長隱匿案情，讓這麼多小孩受害，教育處還不是說依法她有被遴選的權利，還可以到光正國小當校長。那小孩呢？有被侵害的義務嗎？」「校長包庇，這麼多孩子受害，要求見市長，成立跨處室危機處理小組，市長還不是沒空。」「寫了一百多次信給市長，回是回了，但回信卻只有官腔官調的四種版本。」「這些人是我們用錢養他們的，卻只講一些我們聽不懂的程序，把我們當空氣。」「反而是人本，不用花錢，還幫那麼多的忙。」
A的家長說：「其實，本來一直都沒有察覺被騙。要不是去年12月22日孩子在噩夢中驚醒，哭著說還被拍裸照，我們還在被騙。當時認為事態嚴重，去找校長。校長表現出高姿態，並且說她早就知道了，我問『為什麼沒有告訴我』，她竟然說：『校長很忙』。所以在2008年1月7日才請勵馨基金會協助通報113專線，控告謝師妨害性自主。」胡校長在謝師性侵害案上，對於受害家庭與師生的欺瞞，本篇文章無法詳細描述。人本教育基金會已經於2008年6月5日，告發胡淑娟校長涉犯使公務員豋載不實罪、隱匿刑事證據罪。
2008年7月10日晚上10點半，採訪完，站在月台等火車回台北，涼涼的風吹來，心中浮起受害家屬打趣的表情，說：「真得很感動，怎麼會有人這麼雞婆。」，又浮起碧華充滿溫暖的表情與話語「孩子很可憐」，還有逸民的話「專業與行動力才是要點」。
◎原文刊載於2008人本之友會訊
註：人本之友會訊為人本教育基金會一年一度的工作報告，全訊如下： http://hef.yam.org.tw/fundraising/2008/newspaper/index.htm
★我可以做些什麼？
來信或來電索取「面對兒童性騷擾手冊」，需自付工本回郵：
手冊簡介：http://hef.yam.org.tw/publish/02/down02_6.htm
電話：02-23642955轉234；E-mail： publish@hef.org.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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