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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繼續要走的道路
記『校園教學正常化』問卷調查
◎馮喬蘭（執行長）
每一年進行問卷調查時，本會總是傾巢而出，還得動用很多義工。像是二OO八年的校園教學正常化問卷調查，我們投入將近四百人次，跑完全國229所國中（被抽樣學校），用一個月完成調查。那一段時間，本會同仁心中想的、說的、交換的訊息常常就是：問卷調查、問卷調查、問卷調查。
這種人力的動用，可能有些人會說：「怎麼不花錢請調查公司進行就好，這樣人力資源運用不夠經濟吧。」殊不知，也就是動用的是如此寶貴的人力，我們才有機會發現更多真相。包括小孩說：「我們老師沒有體罰呀，他說是處罰」。進一步追問：所謂處罰是什麼？學生回答：「打手心呀！」還包括有個學生說，他因為在教育部的體罰問卷上也填寫有體罰，竟被生教組長打巴掌等。更包括有學生問訪員：「捏，也算體罰嗎？」
假使是一般所謂的問卷調查專業訪員，很可能就是翻翻工作守則，查查看有沒提到「捏」？有，打勾；沒有，打叉就算完成了。但就因為我們具有另一種專業敏感，於是問：「你是指捏哪裡？什麼狀況下捏？」學生說：「捏耳朵、捏臉頰、後脖子、男生喉結處、女生下巴有肉的地方、乳頭上面一點處…」三個男學生還當場表示，他們被捏過乳頭上面一點處。工作人員一聽，很清楚這是個嚴重案子，但現場還是先完成問卷，回頭另行處理。（註：這個案子裡的老師已先離開導師位置）
每一次要分配負責學校時，資深工作人員總會跟第一次去做調查的同仁說：作問卷很「好玩」的，跟小孩講話，會發現很多新的事情，而且從學生口中了解他們所認識的學校，真的很「好玩」。新進同仁一開始不清楚這個好玩可是要加上引號的。然而一旦近距離詢問，可就點滴在心頭了。具體看到、聽到教育現場的荒謬，尤其這荒謬在小孩口中竟已成一種「正常」，還真會使人感觸良多。
學生在被訪談時提到留校時間有多長？頭髮不合格會被怎樣動手剪？學校分了哪些好班壞班？「我們知道立法禁止體罰呀，但老師當然還是有呀…」那種侃侃而談，以及「這算什麼？不都這樣嗎？何必大驚小怪…」的樣子，讓每一位人本教育基金會的工作者突然間更清楚了自己的使命。
二OO八年的問卷調查與往年有極大差別。首先，調查範圍只鎖定國中，另外，內容從體罰擴為「校園教學正常化」。相同的是，都是老議題。從本會成立，投入教育改革以來，一直在奮鬥的，就是教學正常化：不體罰、不課後輔導、不能力分班、不用參考書測驗卷、教師不補習。
這樣說來，好像就可以輕易回答人家問：為什麼這一次是做教學正常化問卷，反正，自古以來，人本的工作就在促使校園正常啊，朋友們只要看看我們的各項申訴案報導便會了解。但是，為什麼是在這一次，在二OO八年，要投入人力做問卷調查呢？是因為禁止體罰立法通過，所以變個花樣？這是目前台灣需要的調查嗎？
該是時候了，我們需要面對這個真相—扭曲的校園現場已將所有教育的價值與理想扭絞盡淨。事實上，在七年前，當有校長得意洋洋說：「九年一貫說要培養讓學生帶著走的能力，所以我們全校學生都會吹直笛，都可以帶著直笛走。」我們就該預見，將有什麼亂象。
這是一個深受中國文化影響的校園，但我們不夠警覺，以致復辟至此，有志之士莫不仰首嘆息。我們怎麼會輕忽了這文化中敷衍、作假、只管表面功夫、換主子就換腦袋的深刻影響呢？明明一直以來，我們自己成長的校園，就是這樣呢。
但我們以為，時代總是要變了吧。我們過去成長時的記憶：督學來了就將參考書藏起來；督學問起有沒有，一概回答沒有；到老師家補習的可以先知道考試題目…凡此種種，總該要成長昇華了吧？但這些只是以一些符合時代的新面貌，繼續存在著。
問學校有沒有能力分班，他們說：當然沒有，都立法了，我們只有資優班、帆船班、體育班、管樂班、美術班，都是因材施教，把每個小孩帶起來。問學校有沒有體罰，他們說：沒有了，都立法了，頂多就是站立反省、體能訓練、勞動教育。那有沒有參考書、測驗卷？他們說：那是學生的自主行為…
背地裡，我們的孩子卻不斷地被加強輔導、加強練習、排名激勵……當媒體說教育改革讓升學壓力變大，每個學生都會同意的，因為學校加給他們的壓力，沒有少過。一進國中，就邁入了升學工業最緊密的一環，早自習考試、課後輔導接踵而來。有人說一綱多本讓小孩讀很多本課本，壓力太大，殊不知，有多少學生沒機會看到課本，只看到參考書、測驗卷呢！當然是很多本。
可是學校還是一直聲稱，我們沒有參考書測驗卷，我們早自習沒有考試，我們沒有趕進度的課後輔導，我們沒有強迫學生週末到校，我們沒有加強升學班，我們沒有…………這樣的話說久了，學生聽多了，即使學生上課用的是參考書，回家看到電視說：一綱多本，課本太多本，學生壓力太大。這學生還是會點頭說，對呀，就是一綱多本害我們的。
焦慮的社會，需要出口，卻搞錯了地方，拼命地鑽，不肯停下來先仔細看看，出口在哪個方向。你請他先看一下方向，他頭也不抬說：沒空啊，我不鑽就出不去啊。你想跟他說：但弄錯方向啦。他來不及聽，說：不繼續鑽就來不及啊！你看前面鑽的人那樣多。
比較可笑的是，這一切竟都是製造出來的。連那升學壓力都是。學校作假的功夫變好了，會用教育改革的語言說話了，但是升學加工業的本質，尚未被徹底撼動。國中校長，還是以拼明星高中升學率作為自己辦教育的成就；國中的圍牆上，掛上了一條條「賀…」的紅布條。在這種環境中，教育還是繼續被等同於升學，事實上，只有拼升學，沒有辦教育。
如果只是坐視這種循環，那麼台灣教育的出路絕對有限。所以第一步，我們還是企圖讓社會看見，於是進行「校園教學正常化」問卷調查。接著的，將是大家持續好幾年的繼續努力。
在二OO六年的聚賢會上，我們曾提出：
「『教育小孩有主見‧紮根台灣想得遠‧以人為本‧不准復辟』的標題，同時，在報告中提出要讓台灣多一些自信、多一些知識、多一些眼光、多一些勇氣、多一些包容異己。」我們必須誠心誠意地堅持改革與進步的道路，那麼有幾個復辟腦袋常相左右，也未始不可以做為反省與檢討的借鏡。只不過，多一份改革與進步的力量，就少一些回頭的拉扯；只不過，多一些紮根的工作，就少一點土石流。
我們想，這些大概就是我們要繼續走的道路吧。
◎原文刊載於2008人本之友會訊
註1：人本之友會訊為人本教育基金會一年一度的工作報告，全訊如下：http://hef.yam.org.tw/fundraising/2008/newspaper/index.htm
註2：「校園教學正常化」問卷結果分析報告，共分成三場記者會發表。
閱讀所有報告：
一、多本的真相http://inter.hef.org.tw/panno/000444.html、
二、為學生爭取三八制http://inter.hef.org.tw/panno/000445.html、
三、身體髮膚不可傷害http://inter.hef.org.tw/panno/000446.html。
★我可以做些什麼？
1）加入教學正常化義工團，協助問卷調查、網路巡邏等，
請和 我們聯絡。
電話：02-23670151＃111 Email：hefpp@hef.org.tw
2）出席2008人本聚賢會*：
【台北】時間：10/26中午11：30／ 地點：喜來登飯店B2福祿廳
【高雄】時間：11/15中午11：30／ 地點：金典酒店38樓珍鑽廳
*註：「人本聚賢會」是人本的年度募款餐會，也是我們跟關心教育的朋友當 面請益及做工作報告的聚會，邀請您一起來相挺！
邀請函http://hef.yam.org.tw/fundraising/2008/letter.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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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函http://hef.yam.org.tw/fundraising/2008/answerletter.doc
3) 支持人本繼續向前，小額捐款：02-2367015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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