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本論壇】

◎史英

從蕭曉玲的事情開始，我就已經非常憤怒了：一位國中的音樂老師，只不過挺身而出反對郝龍斌的一網一本綁基測，就遭到台北市政府解聘，這是連戒嚴時代都不能想像的事情；到了這次馬政府毫無包裝地委曲台灣，壓制人民，將陳雲林保護得密不透風，我的憤怒終於達到極點，而化為一聲長嘆了。 這聲嘆息裡所包含的種種積鬱，連我自己也說不清。


有道是來者是客，要給人家一點面子，應該是可以理解的；但主人自己不要說刺耳的話，不要有刺眼的旗幟和標語，甚至把自己的總統身份也遮掩起來，也就罷了。民選的領袖到底可不可以這樣做，人民看在眼裡，歷史自有公斷，說穿了也沒什麼好生氣的，畢竟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可是，到底憑什麼，政治人物可以假借公權力，剝奪人民大眾最基本的表達自由？


台灣早已經進步到任何公眾人物都得接受別人嗆聲的地步了，陳前總統無論走到哪兒，都有人跟在後面「遍地開花」，即使是馬現總統，也不是沒有親耳聽到過民眾的罵聲，而李前總統的總統府上，還被人用雷射光打上無恥等字；那麼，陳雲林到底是何方神聖，到底有何德何能，以致於連看一眼那面旗子都看不得，連聽幾句台灣的口號都聽不得，而非得把手無寸鐵的百姓排除於他們自己的土地之外？


退一步來說，也許這一切都是當初邀陳來台早經議定的條件；我也不想爭論在這種條件之下為什麼還非得邀他來台不可，我只是想不通，就算有那些條件，難道不能就只是做做樣子，稍稍加強護衛與管制就算是有了交代，而非得執行得如此風雨不透，弄得如此難看，把自己的人民當成仇敵嗎？


再退一步來說，也許這一切只是「底下」人揣摩上意過了頭，一時失控之舉；但直到今天，當局連一句道歉或反省的話都沒有，還說警察執勤並無過當。請問連陳雲林根本不可能聽見的台灣歌都不准唱，這還能說是適當嗎？


最不可思議的是，馬總統一面說「集會遊行是人民權利，不是政府的恩德」，一面說絕沒有不能揮國旗的事， 一面又說但要看地點，要看時間；那麼，這時間和地點的限制與核准，又是誰的「恩德」呢？如果大家以為，依經過的事實看來，好像正是政府的恩德；但這只對了一半，因為，這一回的維安禁區，也就是「台灣人與狗」（暫時套用一下中國人在殖民地時代受過的恥辱）不准活動的時間和地點，並不是某個自私或博愛的特區，而是「浮動」的，以陳之所在為中心，方圓三里（或耳目能及之處），前後幾個小時，都是馬所謂「要看」的地點和時間，所以，這個「恩德」好像也不是由我們的政府所給，而簡直是由陳的行動所指派了。


再退一步來說，所有這一切也許只是防止張銘清事件再度上演而已；如果真是如此，就只要以人牆排成方陣將陳圍住，並隨陳的行止推移，保證任何人都無法近身即可，而方陣之外的旗幟標語和口號，還是可以依台灣的言論自由標準維持。這就好像一個人有個寶物，深怕為人傷害，就應該將它鎖在保險櫃裡，必要的時候，也可以裝在保全車上運走；只有土豪劣紳、黑道流氓，才會將鄉人都趕走，將馬路都淨空，只為了保護自己的寶貝！


然而，到了最後一天，當民情越來越激憤的時候，當局也終於採納了上述的「運走法」，把馬陳會提前到早上了；但這並不是有了覺醒，發覺自己太過惡霸，反而是個巧妙的計謀：讓對手措手不及，立即就失去了抗議的標的，而這個集會遊行，是申請了很久都不准，直拖延到最後一天才好不容易「恩德」了的！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和許多民間社團站出來呼籲大家踴躍參與，因為，如果讓當權者嚐到甜頭，以為幾句漂亮的官話就可以唬過大眾，一個陰險的詐術就可以擺脫民怨，不但無須內疚神明，也絲毫不必外慚清議，隨心所欲無所不用其極，而還自以為得計，那麼，台灣絕對不會有任何明天！


然後，我們就接到很多電話，說你們怎麼可以和暴民站在一起啊，你們為什麼不譴責暴力啊？我的回答很簡單：我們無法和暴民站在一起，因為暴民早就被警察捉走了；至於暴力，最大的暴力就是國家機器，海峽兩岸的國家機器都包括在內，而我們正在用力地譴責他們！倒是當小孩被教育暴力打倒在地，而我們奮力救援的時候，從來也沒聽到這些可敬的和平愛好者打來任何一通支持的電話！ 以上說的這些，以及最近多起異常的司法起訴案件，連王金平都說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那些，其實是大家都知道的；但真正重要的事情，恐怕都不在此列。或者，我們應該更關切我們所不知道的會是些什麼，然而，我不敢想！

◎ 原文刊載於人本教育札記234期

《人本教育札記》2008年十二月號(234期) 出刊！

【特別企畫】世界人權宣言六十週年：走向國際‧活出人權
【每月書摘】郎朗：我用鋼琴改變世界
【人本論壇】我不敢想◎史英
【用心生活】幾個好方法◎朱台翔
【自我實現者】李烈：認識自己‧面對未來◎羅融
【悅心悅目】范求利：哥倫布小鎮上的消防站—顛覆現代主義美學◎漢寶德
【親子QA】當孩子又生氣了…◎李美華
【世界之窗】法國中小學：額外資源用在哪裡？◎盧玲穎

創刊19年，領導教育新思潮、完整記錄台灣教育的轉變。
歡迎至各大書店購閱。 洽詢訂購專線：02-23670151*230
mailto:publish@hef.org.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