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記得有一年,媽媽帶著我參加了新店市聯合豐年祭,就在秀朗橋下溪園路裡晒穀場般大小的廣場,擠著滿滿的阿美族人,或坐或站的看著婦女們展演的創作舞蹈。 那個地方,就是同學所說的「番仔寮」,曾經當同學訴說著那裡孩子有著如同土匪的行逕時,我還憤而謊稱自己原本來自那個地方,讓他們面對在校表現良好的我, 對於歧視而生的謊言感到愧疚。
其實當時的我,真的很希望自己是在那裡成長的孩子,小小的巷弄裡不必擔心車來車往的危險,雖然沒有方便 及安全的水電、早上得早起切馬草養雞、放學回家還得揹著弟妹升柴火煮晚餐,但如同原鄉自給自足的生活型式,是租住於木造閣樓、因父母擔心危險而限制出門、 寒暑假才能長住原鄉的我,所嚮往的生活。
「原住民-被壓迫者的吶喊」是台灣原住民族權利促進會所出版的三週年專輯,其中「新店溪畔阿美族家園可能毀於一旦」、「阿美孤兒的最後吶喊」、寫出 1983年起文明都市的邊緣人面臨政府迫遷行動的特別報導,也深刻的寫出創造城市繁華的都市原住民在殖民政權為創一條快速道路時,以粗野的拆除行動讓一個 將近十二年的部落瓦解消失。
而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同屬新店市的其它四個聚落中,還有曾在2002年因施作青潭護岸延長工 程已拆除了一半以上的青潭部落,以及因財團開發工程而遷入惠國市場的寶橋部落。而現在更有正因捷運共構而不惜違法利用地方電視插播廣告的「美河市」建案, 及台北縣政府大碧潭計畫所將威脅到的小碧潭、溪洲部落。
十一月中旬,趁著新店市所有新舊幹部、區域幹部及協進會理事長們開會後的時 間,我和後援會的朋友們到會場發了第二天三鶯部落將到縣府剃頭抗議的文宣,以及針對新店市各區應為命運共同體的文章前,即刻受到不友善的言語對待,在發言 時總頭目不斷生氣的打斷發言,我仍堅持五個區域應團結聲援小碧潭及溪洲部落,更應支持三鶯部落對抗不人道待遇的決心。所以在文章內我寫到「當驅車疾駛在環河快速道路時,你們的腦海中是否也曾閃出那曾經走過的部落小巷」,也提出「因為財團與縣政府的合作之下強力執行拆除溪洲部落和小碧潭部落,那麼明年新店的 聯合豐年祭我們還剩下什麼?」,期盼在會後或是有一天,他們都能拾起過往曾經努力捍衛家園的記憶。
連署發起團體、野草莓學生運動
「釋放劉曉波.停止騷擾〈零八憲章〉連署人士」
記者會暨座談會 |
為聲援中國連署《零八憲章》、要求民主改革的人士,台灣人權團體及長期關注中國人權問題的各界人士共同發起〈台灣聲援因連署《零八憲章》而遭迫害人士的聲明〉連署行動,短時間即引起廣大迴響。記者會中除說明發起這項連署行動的背景及訴求外,並將公佈首波連署名單。
此一連署行動針對中國政府提出下列三點訴求:
1.立即釋放劉曉波先生,並停止騷擾及迫害《零八憲章》的連署人。
2.對《零八憲章》所提出的建議,作出公開的回應。
3.尊重國際人權公約及中國憲法賦予中國公民的權利,尊重表達意見的自由。
記者會後接續召開台灣聲援中國零八憲章座談會(野草莓學運主辦)。
‧時間:2008年12月20日(週六) 上午10時至12時
‧地點:自由廣場 (台北市中山南路台灣民主紀念館正門)
‧流程:
10:00~10:10 宣讀聲明, 報告連署情形
10:10~10:40 連署人代表發言
10:40~12:00 現場開放討論
‧連署人代表:(開放連署者自由參加, 不限於下列名單)
黃 默 (東吳大學端木愷講座教授)、楊長鎮 (鄭南榕基金會執行長)、
陳昭如 (台大法律系副教授)、張鐵志 (作家)、周富美 (台灣新聞記者協會執委)、阿 潑 (《看不見的北京》作者)
‧與談人:
札西慈仁 (西藏青年議會台灣分會主席)、 王 丹 (中國憲政協進會主席)
(詳情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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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岸邊無言的石頭,
也大聲訴說著我族人民的往事與回憶。
你們腳下的土地,對我們的腳步
比對你們的腳步
更有愛的回應。
我們的赤足可以感覺到那骨肉相親的接觸,
這土地富含著我們族人的生命。
〈西雅圖的天空/Chief Seattle〉
在 1996年前,和一群正在讀大學的各校系學生們,及以撒克.阿復傳道、世界展望會的拔尚先生等,串連了都市原住民勞工,共同組成了「原住民勞工聯盟」,也 因此,世界展望會的拔尚先生帶我到被拆除了許多次的三鶯部落,部落族人特別開了發電機,在日光燈和大帆布下訴說著這些年來許多次被拆除的無奈和心痛。我刻 意離座拭去眼淚,發現外面的黑暗中,卻有著更多的孩子和族人,在一大片殘破凌亂中,整理出可以坐下或睡覺的小區域。尤其當風吹來,捲著沙土和些許的垃圾, 一位中年男性問我是不是第一次來?還指著他家的方向說很不好意思讓我看到這種景象。我只想逃離,因為這根本像是電視上戰爭的殘局,而這卻是過往一直協助原 住民街頭抗爭的民進黨,所執政的縣政府所為。
2003年接了縣政府原民局的都市遷移調查案,抱持著希望能幫部落建立遷移史的心態,來 回了三鶯部落許多次。白天可以看到部落全景,和跑出寮籠亂竄的雞,晚上卻得延著各戶微微透出的燈光,小心翼翼以免腳陷泥濘之中。在訪查中,其實已經了解許 多戶正等待隆恩埔國宅的起建,對於拒訪的族人,我們也很清楚他們不想離開現址的想法,我刻意將國宅更正成原本的「隆恩埔臨時安置住所」名稱,但想入住的族 人對於原民局所提的以租代購方案信心滿滿。那次的訪查,因為原民局的目的是要了解入住國宅意願,與我想推動及建立的遷移史不同,所以最後與原民局不歡而 散,才又再回歸溪洲部落,與現任的自救會執行長一起為就地居住四處奔走。
今年(2008)的二月,因為三鶯部落許多戶已入住臨時安置住所,得知縣府將對三鶯剩餘的住戶進行拆除,溪洲部落自救會幹部及族人們一起前往關心。第二次的拆除行動,正好法律扶助基金會的律師們前往進行各戶的訪視,溪洲部落後援會及樂生青年聯盟的朋友都在場。中午還未用餐,怪手、大批的警力與水利署、原民局突然進入部落,我們從人牆的抵抗到無奈的協助幫忙搬東西,每個人臉上已經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汗水。打電話給民代,給電話簙裡所有可以聯絡的人,卻在拆除的尾聲,才看到民代及支援的人到來。
不斷上演著抵擋、抬走、隔離、懇求、協商、搬東西,但怪手只要微微的揮動,整個屋子的架構就傾斜、瞬間倒下。從第一戶一直到Panay媽媽家,她把門鎖上、 拿了一張椅子勇敢的坐在門口不願離開,我和一豪圍著Panay媽媽,不讓警察把她拉走。我們都知道,這只是最後的掙扎,但這也是給自己建立的家園唯一的交 待,更是保留最後尊嚴的方式。不敵強大警力的抬走和隔離,Panay媽媽拿起相機拍下怪手揮過她家的那一幕,而我幾乎是無力的攤坐一旁,哭著叫警察不要妨 礙她照相。接續,我再也走不下去,呆坐在路口摸著沙土,當警察和怪手徹離,我看著他們,想知道當他們執行公務時,為什麼能如此的無情?
沒錯,
在我們年輕的勇士心中,
復仇就是收穫-
即以他們的性命為代價。
但戰爭中留在家園的老人,
和失去兒子的老婦,
知道得更為清楚。 〈西雅圖的天空/Chief Seattle〉
二月二十九日,因為三鶯部落前二次的拆除帶來了更多聲援的年輕朋友和記者,為防媒體以樂青主導而模糊事件焦點,要求樂青及非原住民青年站在最後一線,架了象 徵祖先在部落門口驅趕惡靈及傳染病的三角竹子,十幾個來自不同地方的各族原住民青年坐在三角竹子後方,我們想做的事,很單純的只是讓老人家及住戶們,在媒 體前表達自己的想法和不滿。這次來的警察更多了,卻不見水利局及原民局的官員們。
夾在我們與警察間的媒體記者努力的拍攝對恃的畫面, 胡德夫與部落一位耆老在警察的盾牌前叫罵,我們也開始喊了口號,要求官員們以行政規定先出面解釋來此的動機,或許是對恃太久,也或許是如某媒體說的,官員 在後方要求警察向前衝。坐在地上的我們被警察推擠過來的記者壓著,有人開始被抬走、有人被盾牌打,為了自保的我,護住頭部卻也被警察壓倒並踩過,在腳步聲 及踐踏時,心想完了!這次眼鏡又沒了。
很快的,四位女警半抬半拉的欲把我拉到怪手後,我沒力的坐在怪手旁,像小朋友玩遊戲時要求休息 一下。一位遲到的溪洲青年,停了車走向臉色蒼白的我,卻很無辜的被六位男警圍打到離我五公尺的草地上。我們全被壓上警車,在車上我向沒被捉的朋友大喊,打 電話給中央原民會主委,當然這也是在行動前先串好的,只要發生重大事件,就每人一通電話給主委,逼中央原民會出面處理。
警車繞行了很久,在三峽的山上一處交通隊停下,大家以手機聯絡還在三鶯的樂青及媒體,但心裡都知道拆除事件並不會停止。得知一位台大的女學生在推擠過程中鎖骨開放式斷 裂,我們心情非常沉重,警察竟能無故暴力圍毆溪洲青年,還將一位女學生推擠到重傷。在你一言我一語的同時,看到在靜坐現場時坐在我旁邊的阿生大哥靜靜的坐 在一角,還記得第二次拆除時,他接到電話就從工地十幾樓,用最快的速度從鷹架跑下來,再以機車飆回三鶯,但跑到他家前時,卻被警察壓制在地,讓他眼睜睜的 看著自己的家被拆毀。我可以想像他的心情和擔心,因為這一次的拆除,他連看都看不到了。
從交通隊移送到警察局,又昏又吐到無意識的我 被救護車送到醫院,只記得我跟中央原民會衛福處的副處長說妳來做什麼?我們要的不是衛福處,然後再請求她聯絡會內趕快到三鶯部落阻止拆除。陸續來了樂青的 朋友,醫生在警察的指示下說要家屬到場才能進行醫療,後來媽媽來了,爸爸下了班直接到溪洲部落,他痛罵部落族人,在三鶯需要協助時,沒有上班的人為什麼不 去協助?並要求他們將心比心,如果有一天換成溪洲有難,還會有誰來幫忙?當媽媽回報我的血壓過低有危險,部落媽媽們都哭了,她們不要有人用生命去換部落的 平安,她們祈求我能快點好起來,也祈求移送地檢署的孩子們能早點回家。
然而,血液是澎湃火熱的,
為生命的尊嚴,
為台灣原住民未來的命運,
這一身肉軀,
這一顆火熱的心,
無私的燃燒吧! 〈燃燒/莫那能〉
第二天早上我要求離開醫院,並請媽媽帶我回三鶯,風冷得雙腳打顫行動困難,那裡幾乎已是鏟平,一大片的木板雜物和鐵皮,看到Panay媽媽,我忍不住抱住她道歉,我們沒能幫忙、我們錯了…。她反過來安慰我,要我別哭、保重身體,告訴我只要人還在,我們都還能再努力!
事隔八個月,仍無法平息痛處,尤其每當後援會的朋友們同聚在溪洲部落,常常都提及我們能如何努力,才不至使更多的人遭受與三鶯部落一樣的痛苦。我們不斷的對外傳述政府對四個部落的打壓,用影片讓更多人了解、用歌聲團結更多的力量,我們不再只談溪洲,而是藉由三鶯部落的事件告訴別人,還有其它三個部落正被政府逼迫在懸崖邊緣,或許還有其它的部落,是我們還不知道或是還沒有串連到的。
我們從歷史看到殖民政府強取蹈盜奪的,不單單是土地、生命和尊嚴,當他們無情對待後至今,沒有得到任何的補償和道歉,卻也讓我們眼睜睜的在現代的生活中,不斷遭受相同的待遇。
十一月十二日,三鶯部落以集體落髮來控訴縣政府剝奪土地和生存權力,原民局朱局長以沒有交接及要進行拆除的不是原民局來回應族人。這讓我們不得不聯想到過去的拆除期間,前任李局長總是不願正式出面而由主任秘書擔任擋箭牌,主秘對於所有訴求皆以將回報局長來回應,而始終不了了之;現在縣府卻讓大家誤以為身為同 族的局長能為同族人有所做為甚而發聲,但卻是成了縣府擋箭牌的局長卻再以沒有交接來敷衍族人。這時候經歷三屆不同局長,且對拆遷案最為清楚的主秘到哪裡去 了?
周縣長在三月十三日表達誠意要解決四個部落的問題,並視強迫別人住到國宅為過去錯誤的政策,強調縣府不可一錯再錯,而十一月十五日原民局朱局長卻又打破縣長對部落的誠意,又要將三鶯部落族人強迫安置在國宅,這要如何服人?又如何不讓人有陰謀論的想法?
三鶯部落強制拆遷的事件,不單單只是都市原住民的問題,也是由原鄉遷移都會後,族群生存的問題。如果一個怪手可以輕易的滅掉一個部落、二個部落、三個或四個部落,這樣的政策猶如切斷整個族群以部落型式在都會發展、傳承、繁衍下一代的滅族政策。
現在原鄉無論山地或平地各部落皆為保留傳統領域而努力,也都在為部落或族群的自治發展,若台北縣政府不願認真且誠心的思考都市原住民部落發展的後續議題,且不停止欲發起的滅族政策,未來所引發的激烈抗爭與衝突將令人無法想像。
※台北縣政府最新公告,明白宣告, 12/22後怪手、警力將再度強勢拆遷三鶯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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