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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專題 ◎ 2008-12-26
══════════════════【立報】═══════════════════
教 育 專 題 深 入 報 導《2008-12-26》

本期內容
  ◎中國現代小說50大之13:漢魂不滅捨此身--吳濁流的《亞細亞的孤兒》 
  ◎玩耍部落客:當無尾熊遇上貓熊 



中國現代小說50大之13:漢魂不滅捨此身--吳濁流的《亞細亞的孤兒》
  ■宋國誠
作為台灣文學經典教本,一位深具憂患意識與愛國情操的台灣客籍作家,《亞細亞的孤兒》以及它的作者吳濁流,已成為台灣精神與最高象徵。作品以一位台籍教員民族意識的蛻變與成長,透視了「日據—抗日」時期國仇、家恨、人怒的時代處境與氛圍。吳濁流將個人體驗提升到理性認識的範疇,準確地把台灣人的殖民創傷概括為「孤兒意識」,道盡了日據時期台灣人的身分困惑與認同迷失,張揚了民族自強的籲求與呼喚。

台灣人的抗日史詩

作為一部半自傳、半虛構的作品,小說在時間跨度上由1920年代寫至太平洋戰爭爆發,在空間跨界流轉於日本、中國和台灣三大板塊,敘述一名台灣青年胡太明在事業、愛情、家庭等方面的曲折與遭遇,及其在「民族—認同」上從最初的幻想、抑鬱到探索、覺醒的過程。這是一部通過把個人遭遇轉化為「民族寓言」(national allegory)的創作形式。在這裏,「寓言」是指從日常生活中平凡易懂的事件演繹出道德、格言、教誨和箴規,並以一種感性觀照的形式,默然潛入至民族集體意識之中。

《亞細亞的孤兒》正是這樣的作品,它以個人的遭遇來象徵民族的處境,它通過個人經歷與周邊人物,努力捕捉最具時代意義的社會現實,並經過後代人的再記憶、再閱讀,進而「再形塑」與「再積澱」民族的集體記憶與文化意識。

如果依據詹明信(Fredric Jameson)的觀點,把魯迅的阿Q視為「一個寓言化的中國」,那麼胡太明就是「一個寓言化的台灣」;如果再依高德曼(Lucien Goldman)的觀點,文本的內在結構不只是作者的心理幻想,而是特定社會群體心理元素與感情結構的投影,那麼如果魯迅筆下的阿Q採取「自慰獨白」作為中國人「集體勝利」的策略,那麼吳濁流筆下的胡太明就是以「孤兒意識」來表達台灣人的悲情結構。

這裏所謂「孤兒意識」,當然不是血緣的孤兒,而是文化身分的孤兒,一種「認同的無根性」,一種文化夾縫中集體苦悶的象徵。在此意義上,《亞細亞的孤兒》就還不只是一部民族寓言,更是一部日本殖民主義的諷喻史話,一部通過殖民創傷的自我療治而獲得民族生存意義的批判性史詩。正如吳濁流自己說道:

這本小說,我透過胡太明的一生,把日本統治下的台灣,所有沉澱在清水下層的污泥渣滓,一一揭露出來,登場人物有教員、官吏、醫師、商人、老百姓、保正、模範青年、走狗等,不問台日人、中國人各階層都網羅在一起,無異是一篇日本殖民統治社會的反面史話(註1)。

生非日本人,死為日本鬼

《亞細亞的孤兒》的主人公胡太明,一名中學教員,起初,他是一位受到日本殖民教育的台灣知識青年,一個「皇民化」體制下被日本同化的「台灣日本人」。他崇尚日本,以日本為「身分的祖國」,並且期望歸化日本,成為一個真正的日本人。

實際上,胡太明出身於一個具有漢學傳統的舊式家庭,從小接受的是儒學教育。小說中提到了胡太明的祖父,是晚清一位秀才,一生立志於把春秋大義,孔孟遺教,漢唐文章和宋明理學留傳給子孫,他把年幼的胡太明送到清末秀才彭逸民的「雲梯書院」,接受中國傳統詩學的訓練,使胡太明從小就具有民族情操的訓練與涵養。小說敘述了中國文化的典型儀式──貼春聯;而胡家的春聯寫著:「一庭雞犬繞仙境,滿徑煙霞淡俗緣」,從中一眼即知,這是陶淵明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另番寫照,至於秀才彭逸民的書院春聯則寫著:「大樹不沾新雨露,雲梯仍守舊家風」,不難看出,這正是春秋大義、漢學傳家的自我期許。然而,文化之根雖繫於中國,身體髮膚就受制於日本。一開始,「漢—和」文化衝突就已留下伏筆。

學業完成之後的胡太明進入了台灣人就讀的公學教書,他瘋狂地愛上了日籍女教師內藤久子。這種愛情,在某種意義上,意味著胡太明試圖通過「血緣結合」以達到「全面日化」的努力。但內藤久子拒絕了胡太明的追求,這又意味著殖民者和亡國者之間鴻溝,永遠無法輾平跨越。

在公學裏,胡太明強烈感受到日籍教師與台籍教師的差別待遇和種族歧視,使他意識到即使台籍教師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獲得升遷,不可能改善生活。除此之外,公學校長任意體罰台灣學生,對台灣人肆意污蔑、散播偏見,使得胡太明心中極度憤怒和不滿。

但這些並沒有使胡太明徹底覺悟,他甚至認為周邊人的反日情緒,不過是出自島國人民目光短淺、心胸狹隘的結果。他於是決定留學日本,向他心中的文明祖國──日本──求取更高的學問。

然而,胡太明想要歸化日本的想法最終還是幻滅了。這是因為胡太明還未能體認,日本殖民者所謂「內台平等」──內地日本和屬地台灣一視同仁──的說法,只是一種欺世盜名的謊言。依據荊子馨引述日本學者尾崎秀樹觀點指出,所謂「皇民化」實際上是一場台灣本土文化的撲殺運動,而「皇民化」對於每一個台灣人民來說,只能是「生非日本人,但死為日本鬼」(註2) :

盧溝橋事變(中國事變)之後,鎮壓強化了。在皇民化的禁令之下,使用中國字和表演中國戲曲遭到禁止。台灣─中國式的廟宇和宗祠遭到廢止,宗教信仰也遭到壓抑。師範學校中講台語的人會受到處罰、甚至傳統私塾也遭警察強迫關閉。……文學方面,在昭和十二年(1937)後,絕對不可以中文出版。如果要出版,一定是使用日文(註3)。

胡太明愛情的失敗和「成為日本人」的幻滅,驗證了後殖民理論家霍米‧巴巴(Homi Bhabha)之「殖民主義的曖昧性」(ambivalence of colonialism)的觀點,這既說明了殖民關係中既有同謀也有反抗的曖昧心理,也說明了殖民體制的偽善性。實際上,任何殖民體制必然存在一種「矛盾共性」,對於日本人來說,台灣的人既是殖民同化的物件,同時又是需要警惕與防範的物件。不難想像,即使是那些精神上已經被「日本化」的台灣人,他們不可能成為真正被認可的日本人而派駐到日本管理日本人,就像日本人被派駐到台灣來管理台灣人那樣。這就注定要產生一種悖論:殖民教育的目的是使台灣人在精神上徹底日本化,但同時又必須拒絕他們成為真正的日本人。

一張張「日奴臉譜」

留日返台的胡太明,雖不再媚日、崇日,但卻面臨一連串不幸的遭遇。他四處求職,雖然在朋友經營的糖廠謀的一份工作,但卻目睹日本製糖會社對台籍工人的剝削、凌辱、欺壓,日本會社不僅強占土地,挖掉胡家的祖墳,毆打胡太明的母親,更直接導致友人農場的倒閉。

在這裏,小說展示了一幅幅深受「皇民化」毒害的「日奴眾生像」:胡太明的堂兄志達,當過日本警察的捕卒、日本律師的翻譯、日本軍方的密探,素行不良,為非作歹,煽動族人瓜分公產;胡太明的哥哥志剛則是個唯利是圖的貪婪之徒,只圖私利,不論親情,在分家產時,只圖擴張自己的一份,一旦獲得錢財,便召妓作樂,不顧妻兒。至於中島則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日奴」,他在日本人面前卑躬屈膝、逢迎拍馬,在台灣人面前狐假虎威、做威做福。這一張張的「日奴臉譜」,看在胡太明眼裏,正是一群「中魔者」,是一群綁著殖民鐵鍊卻仍扭身擺臀的「學舌者」,一群深受思想毒害而不自知的精神病患。

在苦無出路之際,胡太明興起了遠渡中國大陸的念頭,到了大陸之後,任教於南京模範女子中學。此時正值抗戰,他深受大陸青年抗日救亡運動的感動,也通過自己的教學鼓舞學生的愛國熱情。但是他堅持一種中庸哲學,認為不應過度狂熱地介入政治,且在目睹大陸的貧困和落後之餘,不免感到落寞與失望。甚至完全沒有想到,正是因為他的「台灣人」身分,竟被國民黨政府懷疑是日本間諜,遭到逮捕入獄,所幸在同事的搭救下,倉皇逃回台灣。

這場政治誤解,使胡太明感到更為自卑和挫折,一種被棄置、被出賣、被排擠的孤兒意識油然生起,顯然,無論是日本還是大陸,他都找不到精神的寄託和認同的歸屬。就連吳濁流也如此疼惜和悲嘆他筆下的主人公:

啊!大陸,這興亡五千年,變幻無常的社會,廣大無涯四百餘州的天地,他在那裏,感到更大的矛盾。他到處都沒有精神的寄託的地方,僅僅是一個不合時宜的人罷了(註4)。

誓將熱血為義死!

僅管胡太明第二次重返大陸是被日軍強迫徵召的,但在目睹日軍的殘暴罪行之後,胡太明已經克服了他的孤兒意識和中庸哲學,認清了日本殖民統治的真面目,並且通過參加抗日實現他的民族認同的整全和歸屬。末尾,他以詩明志,將個人利害生死,盡付於民族存亡的大業之中:

甘為天下士,豈敢作賤民?擊暴椎何在?英雄入夢頻。漢魂終不滅,斷然舍此身!狸兮狸兮!意如何?奴隸生涯抱恨多,橫暴蠻威奈若何?同心來復舊山河,六百萬民齊崛起,誓將熱血為義死!

註1:吳濁流,「本篇概略」,載《亞細亞的孤兒》,北京:人民文學,1986,頁236。

註2:荊子馨,鄭力軒譯,《成為日本人》(Becoming Japanese),台北:麥田,2006,頁11。

註3:荊子馨,鄭力軒譯,《成為日本人》,頁132-133。

註4:吳濁流,《亞細亞的孤兒》,頁234。
(回目錄)



玩耍部落客:當無尾熊遇上貓熊
  圖文■郭良文
「我嘛是國寶ㄋㄟ!」這句因《海角七號》走紅的台詞,不但適用在茂伯身上,更能貼切地形容澳洲的國寶級動物無尾熊(koala)與中國的貓熊(panda)。

世界上珍禽異獸相當多,如台灣黑熊、紐西蘭奇異鳥、印尼科摩多龍蜥蜴、孟加拉老虎、非洲黑犀牛,或是電影中繪聲繪影的侏儸紀世界、史前巨鱷、以及蘇格蘭的尼斯湖水怪等。這些奇特的動物有些美麗、有些傳奇、有些威猛,但怎麼樣都比不上無尾熊與貓熊的可愛,這就是為什麼牠們受到歡迎的原因。

無尾熊是袋科動物,baby躲在母親的袋子裡生長,相當特別。牠們以尤加利樹的嫩葉為食物,但只吃特定的樹種,算是難伺候的動物。由於尤加利樹有某種毒素,讓動物昏昏欲睡,所以有人指出這是為什麼無尾熊愛睡覺的原因。牠們有多愛睡覺?據說一天24小時有20小時在睡眠,足以破金氏紀錄了吧!

和袋鼠一樣,無尾熊只在澳洲才有。不過,和多數觀光客想像不同的是,這些動物除了在動物園之外,並不是隨處可見的。在澳洲想要看到野生袋鼠比較容易,不過那也要在偏僻的海邊或山區才行。若想在野外或國家公園看到無尾熊,機率很低、可遇不可求。我在澳洲的旅遊經驗算是很豐富,開車經過的國家公園與著名景點也相當多。不過在數十次的出遊當中,真正看到無尾熊的機會只有兩次而已,而且還不是自己發現的。

其中一次經驗令人驚喜萬分!我們一行四個人開著一部六人座露營車,行經維多利亞省的大洋路(Great Ocean Road)時,看到許多車子在一個山間彎路的轉角旁停車,許多人駐足在樹下拍照,其實我們在車上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於是停下車跟著湊熱鬧,看看到底是什麼吸引人的東西。沒想到,竟然有無尾熊在樹上,大家立即歡呼了起來,馬上拿著相機衝下車去拍照。這是5年來在澳洲旅遊的經驗當中,第一次在野外發現無尾熊的蹤影。

剛開始只看見2、3隻無尾熊卡在枝頭間睡覺,後來陸續發現方圓10到20公尺處還有其他無尾熊,算一算總共有10隻之多,才知道原來無尾熊也是家族群居的動物。當無尾熊醒來、在樹枝當中走動時,所有人都興奮的張望著,不時拿著相機捕捉這難得一見的鏡頭。附近另外有一隻無尾熊在離地不到2公尺的樹幹上呼呼大睡,距離近到用手都可以摸得到,許多觀光客跑到牠前面拍照,但牠毫無反應、繼續做著大夢。由於這是一條主幹道,竟然還可以看到無尾熊,大夥都覺得實在太幸運了。

中國的貓熊更為稀有,也更受歡迎,許多國家或城市的動物園都以擁有貓熊為其金字招牌,吸引無數的觀光客前來觀賞,如美國聖地牙哥、日本東京與香港,以及曾擁有貓熊的蘇聯、朝鮮、英、法、德、西班牙和墨西哥等。汶川大地震之前,四川省臥龍是中國貓熊最大的保育基地,剛剛登陸台灣的團團與圓圓,在大地震前就一直住在這裡。

到臥龍保育區的主要路線,是從成都出發,經都江堰而前往四姑娘山方向,中途即可抵達臥龍保護區,要4到5小時車程。由於臥龍位居群山壑谷之間,山明水秀,綠意盎然,附近住了不少中國少數民族的居民。從都江堰一路沿河而上,兩邊山脈蒼翠蓊鬱,溪水清澈見底,河床鋪滿嶙峋巨石,非常清新自然,果然是孕育出貓熊寶寶的好地方。

臥龍保育區依山傍水,多數貓熊是豢養在封閉的半開放式房舍之中,活動空間約有15到20坪。少數成對的貓熊比較幸運,圈養在一片上千坪的山坡地上,自由的活動。貓熊雖然有時候也會懶洋洋地趴在地上,但其實牠們是相當活潑、頑皮的。有時會躺在草地上啃竹子、有時爬到樹上、有時倒掛在樹枝上盡情玩耍。由於同一個房舍通常住著一對貓熊情侶,所以時常可以看到兩隻貓熊玩一起,互相打鬥與作弄對方,非常逗趣。

無尾熊與貓熊誰比較可愛呢?我想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只能說,牠們都叫「熊」,只是一大一小,而且和我們想像的熊不一樣;牠們都很挑食,只吃特定品種的尤加利樹或竹子;牠們的爪子都很利,看似溫馴,其實仍然潛在著傷害的可能性;牠們都是國寶級動物,沒有其他地方看得到;牠們都是瀕臨絕種或逐漸減少的稀有動物;牠們都「接受」付費拍照,對觀光客並不陌生;同時,牠們都是大受歡迎,能撐起動物界半邊天、掀起廣大波瀾的動物明星。

觀光客喜歡有趣、新奇,並且能夠代表地方特色的動物生態。這些獨特的國寶級動物,很容易就成為大家注目的焦點,並轉換成生態觀光(ecotourism)的重要資產。在台灣,無尾熊曾經創造了極大的社會關注與動物園人潮,也讓許多家庭趨之若鶩。而貓熊呢?雖然背負了莫名的政治認同包袱,但以牠們天生調皮與活潑的特性,絕對會引發更強烈的一波風潮,成為木柵動物園的明日之星。舊人哭、新人笑,這會是無尾熊未來的宿命嗎?

(交通大學與玄奘大學教授)
(回目錄)



長期徵稿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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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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