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人類紀元進入2009年。

2008年，台灣經歷了再一次的政黨輪替，民主政治更進一步得到淬鍊。又因為前第一家庭貪瀆洗錢案的現形，誓言變謊言，激情變詐欺，許多人面臨價值崩解、信念破滅的困局。昔日藍綠的分野、統獨的切割，乃至進步與保守的界線，都將逐漸失去分辨、分析的效力。未來新的一年，台灣政治無可避免地進入到重新洗牌的階段，而當舊日慣性的二分法脫韁失效之後，是否會有新的思維、新的政治力量被釋放出來，這是我們未來觀察的重點。

2008年，台灣海峽兩岸打破了歷史的僵局，對等而尊嚴地完成了四項實務協商，兩岸直航隨之啟動，中國大陸與台灣終於得以初步回歸到地理、文化上的自然狀態，結束了長達一甲子的人為扭曲。但是，由於地理時間的迫近，文化交融的緊密，也迫使我們對於整體中國的發展必須更積極的涉入。當今的中國，舉世視之為「世界工廠」、「世界市場」，乃至「世界實驗場」，台灣憑藉這地理和文化上的優勢，極可能在中國未來發展的過程中發揮關鍵性的作用。

2008年，金融風暴更進一步確立了「全球化」的意涵。從美國次級房貸風波激盪出來的金融海嘯，迅即席捲全球，導致無數工廠關門、銀行集團解體、美利堅帝國搖搖欲墜，許多國家甚至面破產的邊緣。全球化危機模糊了國家的邊境，模糊了政府和企業的界線，過去以單一民族國家為範疇的思維，都面臨失效的窘境。

當一切界線都已模糊，我們未來面對的是一個「全球史」的時代。在新的時代中，經濟、政治、文化、社會，乃至氣候的影響，千絲萬縷，錯綜複雜，每一個人被迫必須有「集體」的意識，每一個人的生活狀態都與他人息息相關。這樣的發展方向，也意謂著歐美中心時代的結束，在地球上的每一個個體，都將成為「世界─社會」的一員，而過去被視為邊陲的國家，如中國、印度、巴西等，在「全球史」的時代，其歷史文化都將在對照比較的過程中重新被檢視。

綜而言之，2008年讓我們看到，過去我們所熟悉而安適的藍綠、兩岸、國族等界線，突然間都已變得糢糊、失效。於此同時，在2009年肇始，我們相信也正有一些新的思維、新的力量正在浮顯出來。這些從舊世界灰燼中重生的新思維、新力量也許將深刻翻轉我們對生命個體、經濟生活、文化創造、社會發展方向的觀念。2009年對我們的考驗，就在於如何去體認、掌握這些新生的思維與力量。

今天是元旦，說來傷感，既未一元復始，也不見天色綻亮，實在是整個地球還顫抖在「雷曼兄弟」轟然倒地的連倒中，甭說金融海嘯殃及實體經濟的工業生產、貿易規模等等，單是金融的海嘯仍未過去，日來美國各級政府的破產消息紛沓而至，而美國的個人信用卡債務更是雷管已燃的待爆彈，這一切都指謂著新一年益增新愁，不知伊於胡底。

事實上，這一切都是馬克思在160年前即已預知、預告的，奈何云生愚癡，近18年來，舉世進一步活在全球化的狂歡中，以為歷史定格在資本主義，不知道生產者就是消費者，偏偏消費不掉自己所生產的，只因有雇主偷揩油，鑄成資本主義先天的矛盾、內建的危機，必然要定時爆炸，右派分子美其名為「景氣循環」，好像抹掉可以重新來，但這一回難講了！

2008年所蓄積的爆炸力是空前巨大的，一方面資本透過全球化將市場拓展到空間的極致，另方面透過衍之再衍的金融化將買賣延伸到時間的極致，結果還是疏散不了危機，所以總爆炸的災情極慘重，更要命的是，證明資本主義死路一條，你還信嗎？你還當火山孝子嗎？立在這一歷史的轉關，請讓我們換上新思維、新視野，庶不負除舊佈新的元旦日。

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我們跨年而來，面對各方一致看壞的2009年，確實沒有樂觀的理由，但是知識分子有別於企業家、升斗小民以及政府官員那樣眼觀鼻、鼻觀心地只看短線，通觀整部市場經濟的歷史，即知這是一時困頓，不是末日，否極接著泰來，尤可期待的是，經過這一回創造性破壞後，人類的生產與生活將要上升到高一層的水平，而不是簡單地復原，這就是市場令人又愛又恨之所在。

如果說，這一回的破壞直逼上個世紀30年代的大蕭條，那麼同樣予人啟示的是，再度復甦不只是層次的提升，還會發生經濟重心的橫移，這一點對倚美成性的台灣人特別要警惕。

如眾聲切切的，都是焦注在美國的頹敗，到如今才發現山姆大叔吃用一切都仰給於人，又專門出口債券，並且把債券炒高一重又一重，最後卻都是白條，等於是白吃白喝的無賴國，所以今日破產非僅一朝一夕不事生產，今後只要生產國不再信他，美、利、堅也就如朝露般統統逸去，而讓經濟實力如實地表現出來。在這方面，世界工廠的中國駸駸變為世界市場，已是國際越來越成形的共識，今年其內需能否擴大將是關鍵，我等宜密切注意資本主義的標兵換了哈德遜河為黃河。

近來，媒體、央行總裁大談「凱因斯回來了」，讓人頗感到熱血沸騰。幾乎所有的報導、名人說法都把「凱因斯」戴上一個「政府管很多」的帽子，意思是「政府要出手了，大家安心」。例如，西方的媒體甚至半調侃、半暗示的說「讓市場自行決定」的時代已經過去了，還有人說政策向凱因斯傾斜是「無可避免」。

不過，這些都是高明的文字遊戲。對於一般人而言，長期累積的「凱因斯」刻板印象，幾乎就等於「大有為政府」，然而，政府出手紓困企業、接手企業捅出的爛攤子，就算是「凱因斯」了嗎？

雖然，學者對於什麼是「凱因斯政策」、「自由市場理念」，可能會有各種的甲說、乙說。不過，僅從現象來看，比較敏感的人應該也會感覺到，政策大轉彎的可能性並不高。從自由市場的一端，大幅擺動到政府大幅干預的另一端，大概只有在戲劇中才看得到。

政策是有延續性的，以美國的經驗來看，要評估經濟政策是否開始轉向，顯然還有其他的面向，例如，在各種產業紓困、減稅方案之外，醞釀已久的「受雇者自由選擇法案」（EFCA），甚至比布希／歐巴馬政府的業界紓困主張更受到重視。甚至有學者將EFCA的重要性，與1930年代的Taft-Hartley法案（TH）相提並論。一般認為，TH法案所奠定的工會出面協商薪資、工人薪資隨企業業績成長等機制，是1960年代以前，所謂的「凱因斯政策」的基礎之一，它的重要性甚至比政府舉債、以公共建設帶動私人企業更為重要。

簡單的說，EFCA法案，將會是觀察歐巴馬政府的政策思維的重要指標。背後的邏輯在於，觀察政府的政策，應該問最大的受益者是誰，而不是將所有的作為一視同仁。

政府當然會把目前的紓困作為，擴大解釋成「企業垮掉，人民也會受苦」，就如同總統日前接受媒體專訪時，對於DRAM產業紓困的荒謬言論。不過，如果我們從近距離來看，政策所調動的資源，最後會集中在何處時，我們就可以很清楚的辨識出，政府的政策目的在何處。

所以，接下來要觀察的不是政府出手，而是，「在什麼情形下出手」、「為誰出手」。以美國國內對於EFCA討論的熱烈，再對照新上任的美國政府的作法，我們才能判斷政府政策的方向是什麼，也唯有如此，「凱因斯的定義是什麼」、「凱因斯有沒有回來」的文字遊戲，才不會再困擾我們。

籌不出旅費的學童靠著免費提供的砂地，義務協助清洗醃製的阿嬤，然後親自播下種籽，採收出賣，換取預算10萬元、全班環島旅行的可能。

這個計劃因為一個外國學校的來訪交流，擴大為換取45萬，全班30人去新加坡的可能。噢！忘了告訴你，今日來參訪的學校來自東南亞同學，如果是歐洲地區的學校，大家還會樂觀地認為種一年蘿蔔可以掙得450萬元，全班到歐洲畢旅嗎？不要作夢了。

媒體是魔法師，以讓孩子圓夢為名，一分砂地一年的粗收入要有45萬，如果我們整個社會還不聽從媒體的號召，努力連絡報紙上的電話，03-9××-××××，買幾罐250的愛心蘿蔔乾，實在就太無情了，於是「蘿蔔乾賣你吃，新加坡我們去」就愈來愈接近實現的可能。這叫創意經濟？教育行銷？或者是本末倒置的教育作為呢？

台灣地區每分農地平均每季收成約1萬5千元，45萬是30季的粗收入，這還是不扣除農民自己的工資，不算颱風水澇的風險。現在一切重算，只要貼上「愛心」，校長說「這點、無價」於是可以像藝品投資這樣，說漲3倍就3倍，不可以嫌貴。

問題是：誰說國際化就是要在國小就飛到新加坡5天4夜？而每人1萬5千元的旅費又為何不直接由旅行社慷慨提供，這不是更經典嗎？我彷彿看到文革造神運動在台灣教育冒煙：學雷鋒──精神戰勝一切，美談處處、神蹟遍地，都是以讓孩子圓夢為名，點石可以成金，只要是為了偉大的教育。

台灣島西部老農耕田一輩子，所踩算是不瘠之地，終年難以溫飽，現在這些報導告訴我們：把田送給學校使用，傳奇就會發生；孩子天使般的勞動力會使一切變得更有賣點，更有價格。這是一個更資本主義還是更不資本主義的故事呢？這是現代版的唐太宗縱囚嗎？揣測得出讀者及社會的口味，愛心拿來交易，我們的教育、我們的畢旅非得如此才上報嗎？

「有夢最美，希望相隨」，這所國小的學生和全台的學生一樣，有作夢的權利，這所學校校長可以有和全台校長一樣設法圓學生夢想的責任感，但是虛妄的夢必須打破，畢旅不關蘿蔔的事、蘿蔔不關新加坡的事，只因學生一發想，大人就不計一切的設法圓夢──妄念和憧憬分不清，吳淑珍的夢不就是這樣使阿扁全家、台灣的聲譽垮下來的嗎？

長期徵稿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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