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用上述的分析,指出這種這種競爭的意識形態、明星高中的迷思對台灣教育問題的嚴重影響,但並不代表對這些問題我所能提出的是一種唯心的解答。我並沒有天真到去期待台灣家長的心態可以一夕改變,然後所有問題迎刃而解。
其實所有家長的心態並不是鐵板一塊。根據林世華與史英兩位教授告訴我的數據,希望自己小孩念明星高中的家長比例,根本不超過全體的一半的一半。或許可以取個不精確的25%當作暫定數值,可以想見的是,其實這場升學工業的遊戲,是「多數人在陪少數人在玩」。當有家長談論基測的鑑別度太低,逼著自己的小孩必須不 斷地反覆練習,以求減少錯誤,並批評這種設計造成學生壓力很大時,我們必須同時注意到一個事實:這並不能代表所有的家長,只有想讓自己孩子進入明星高中的 家長,才會對於分數如此斤斤計較。
史英教授提到,因為在現實場合中,這些成績好的學生家長通常也都是發言踴躍、講話會被注意的一群人,後段班的、成績不好的學生家長反而不太敢也不太有機會說 話。於是情況就變成,小孩成績好的家長向老師反應作業不夠多、考試不夠多,老師就必須出更多作業考試來應付這些人,而大部分的學生就必須一起跟著辛苦奮 鬥。抽象一點來說,這是少數人的意識形態被擴大、放大為大多數人的意識形態,以部份代替全體。
這些好還要更好,競爭還要更競爭的優秀學生與家長,依舊把基測當作聯考,非得在鑑別度不高的考試中硬是證明自己跟別人不同。這些家長對國中教育的實際執行方式有相當大的影響力,因為學校必須仰 賴他們的子弟當作招生的品牌,遂逼著其他人必須跟著一起競爭。這些家長希望自己的孩子考上明星高中,向學校要求更多的平時測驗與作業,以確保自己孩子的 「競爭力」。學校面對「業績壓力」,自然就朝著把學校補習班化的方向前進:把學生排名再排名、能力分班、反覆考試練習,一切只為了能在明星高中占更多名 額。在公視出版的一系列教改紀錄片中(《校長不哭》、《老師》),我們不是都看到許多有心進行創意教學、減少學生考試、作業、不向書商買測驗卷自己出題的 老師、校長,被排擠為異類、不合群的分子,在升學主義的大漩渦中苦苦撐著,甚至被踢出體制外嗎?剩下的老師們也只有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專門訓練優秀考生的 補習班名師。
|
‧時間:2009/3/4(三) 19:00
‧地點:THE WALL Live House(台北市羅斯福路四段200號B1)
‧表演樂團:董事長+馬國畢、閃靈、1976、滅火器大正、強辯、FullCount、圖騰Suming、紅花+唐從聖、光景消逝
‧出席來賓:
La New熊林智勝、許志華
統一獅劉芙豪、陽森、涂壯勳、陳俊輝、李瑋華
活動說明:
2009年2月,「草創」了近20年的職棒,在眾多球員的努力下,終於成立了球員工會!這是台灣棒球運動史上重要的里程碑。
知名球評瘦橘子、董事長樂團主唱阿吉、閃靈樂團主唱Freddy…等人為聲援職棒球員工會,特別號召眾多熱愛棒球的樂團聯合義演,演出所得將全數捐與球員工會,期待音樂人能為台灣的國球付出心力!
而職棒La New熊、統一獅球星當天也將出席義演活動與大家同歡。獅子大軍成立新世代偶像團體「Lions5」,由小破劉芙豪與陽森領軍,涂壯勳、陳俊輝、李瑋華三人將和「強辯」樂團尬唱。La New熊當然也不落人後,派出公認最會耍寶的林智勝與唱歌很厲害的「大象」許志華合組二重唱,與「董事長」樂團一起飆歌。
現場聯絡人:江季剛
0918084696、2369-0794 staleychiang@gmail.com
(詳情請見)
|
|
林世華教授曾對我透露一種構想,讓明星高中獨立招生,自己負擔足夠的學生名額,也讓少部份想要選擇明星高中的學生自己去競爭,與其他同學分隔開。只 要能使學校的教學徹底擺脫這些追求明星高中的家長的牽制,真正徹底落實「帶好每一位學生」的理想,不讓所有資源只為少數特異分子服務,我對於這一類型的制 度改革都抱持正面肯定的態度。那25%的家長應該自己想辦法在學校之外的場合替他們孩子的明星高中之夢而努力,學校不該是補習班,義務教育應該保證每一位 學生在畢業前都擁有基本的學力,國民教育本該是平等的教育。
我所謂的平等是指,把較多的資源投注在學習落後的學生身上,表現比較優秀的學生想要追求更卓越的成就,那應該要在國民教育體系之外,自己再去進修。想要考明星高中的學生,就證明資質已經比其他同學好,已經達到資本學力的水準以 上,學校繼續投注資源在他們身上,要求他們更進一步競爭,好還要更好,卻無視於學習落後的學生,這才是不公平且不公義的國民教育現象。就是因為有些人學習落後,我們才更應該用更多的資源幫助他們,這才是教育平等應該努力的方向。
從天下雜誌或其出版的芬蘭教育專書中,我們不是都可以讀到 北歐國家的「平等」觀念嗎?與台灣的情況相反,他們願意對學習落後的學生付出更多教育資源,而班上素質較高、理解力較強的學生都願意停下來等待落後的同 學,確保在國民義務教育的場合中,「不讓任何一人落後」。在國民義務教育中的平等不就應該是這樣的觀念嗎?怎會是讓好的還要更好,落後的任其自我放棄?我 們不能否定部分人想要追求優異的想望,但這不能以犧牲其他人的方式進行。
◆形式平等與實質平等
在教育的領域中,台灣社會並非完全沒有追求平等的力量,但卻是一種不徹底甚至有點偽善的表現。
以 最常被批判的多元入學政策為例,多元入學時常被許多家長抱怨為多錢入學,認為這種制度十分「不公平」,讓家庭經濟狀況比較好的學生比弱勢學生有更多升學機 會,用天下雜誌的話說就是「教改措施反而深化階級」。所以,這類批評常主張全部回到考試的方式,大家一樣用分數比高下,不論你是什麼階級出身,反正分數多 少就是多少,這樣子「最公平」。
我不認為把其他管道統統取消,讓大家都回到考試,就能實現平等的理想。對弱勢學生而言,告訴他們所有 學生都一樣要參與考試,沒有人可以從其他的手段入學,在他們恐怕沒有多大意義。他們需要的不只是這種形式上的機會平等,而是更進一步的實質平等,遊戲規則 即使透明一致,但他們的立足點早已跟其他人不同,如何跟著競爭?台灣社會最偽善的地方就在於,即使批評多元入學深化階級的聲音響徹雲霄,但「能力分班」的 現象卻也同時在多數家長、教師、校長、民意代表、教育主管機構的默許,或者說「上下交相賊」的狀態下,普遍且長期地存在著,至今不變。我們不也都在《魔 鏡》紀錄片中見到某位中部明星國中的校長,在鏡頭前理直氣壯、毫無遮掩地說出「能力分班本來就不是一件壞事嘛,大家怕什麼呢?」
「能 力分班」公平嗎?「能力分班」不就是一種在教育現場中最不公平的展現嗎?把學生分等級,把較多的資源投注在成績表現優秀的學生身上,讓好的還要更好,成績 差的放牛吃草,讓已經表現落後的還得到更次一級的資源,這樣怎會是公平?尤其更要考慮到後段班中有多少比例是家庭經濟弱勢的孩子,因為沒有錢去補習、沒有 大人的照顧,而被放棄?許多研究都已經指出,能力分班只是更提早讓父母們的階級差異反應在教育場合中。
這種作法背後意識形態的本質就 是相信人有等級之分,如果大部分有自我意識的台灣人都無法允許自己被貼上次等國民的標籤,為何可以允許這種事發生在孩子身上?發生在國民義務教育的現場? 大家都一樣納稅,為何有些小孩就可以享受更多的資源?那些在《魔鏡》紀錄片中讓我們心痛的畫面不是仍歷歷在目嗎?有誰希望自己的孩子被編到只有一隻燈管的 後段班,而前段班的教室都有兩隻足夠的燈管照明?
台灣社會可以一面批判多元入學,另一方面卻從來無法真正落實常態編班,私底下偷偷摸摸運作能力編班,這種「雙重標準」的特色就是對外可以喊一喊公平價值,但當自己人有機會佔住好位置時,卻不會輕易放手。
或許我們可以想像有這麼一群中產階級,他們的經濟狀況還沒有好的可以輕易送孩子出國遠離台灣扭曲的教育環境,但是相對於真正的弱勢者、中低收入戶等,他們還是有比較足夠的金錢讓小孩去補習,確保他們留在學校的前段班。
這一群中產階級可能會抱怨幾句多元入學的制度讓更有錢的人佔了便宜,但批判的程度也僅止於此,無力把這種價值推演的更遠。因為再往前一步,他們可能會發現, 自己的孩子在前段班所享受的資源,其實是佔了後段班小孩的便宜,而他們不願意落實常態編班的理由通常是:「我的小孩跟成績不好的小孩在一起成績會退 步….。」
因此,對於教育,對於義務教育,我認為台灣社會需要一種更徹底的平等觀念,不是那種形式上的、偽善的平等。我欣見任何制度上的改革,徹底解決精英主義、競爭邏輯對國民義務教育的把持與干擾,讓想要爭取明星高中的相對少數在校園之外自己努力,學校應該做的是投注較多的資源給學習落後者,使每一位學生在畢業前都能擁有基本的、可以帶著走的能力,徹底做到「帶好每一位學生」的理想,這些動作都需要從台灣社會拿出自我反省的勇氣和決 心開始。
[留言 / 轉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