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4月4日，是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成立60週年紀念日，3、4日兩天，26個成員國在德、法兩國境內同時盛大慶祝，並且繼續東擴，納入新會員克羅埃西亞、阿爾巴尼亞兩國。另一件次要大事，是北約創始國之一的法國，在保留政治關係而脫離軍事指揮體系33年之後，正式重返。

這兩件事可以綜合起來觀察，而剖析這個史上最龐大的國際軍事同盟組織，其內部長年的爾虞我詐、明爭暗鬥。北約在1949年4月4日誕生時，就是一次戰略蛻變式的爾虞我詐：它的前身是1948年英、法、荷、比、盧5國的《布魯塞爾條約》同盟，原意為防二戰侵略者德國再起為禍，但因考慮本身軍事力量不足而邀美國參加；美國加入後，改名為NATO，改變防德再起戰略為防蘇聯與東歐共產國家，改變地緣戰略為堅邀義大利入盟以加強南歐防務；這些改變，造成1954年西德入盟、之後南歐的希臘與亞洲的土耳其入盟，以及1966年法國憤而退出美國主導的北約軍事指揮一體化；而希臘與土耳其同為北約盟國，並「無礙」於1960、70年代兩國數度為塞浦路斯島衝突。

作為西歐資本主義文明與生活方式最強大有力的保護者，北約在1949年到1991年這42年漫長歲月中，主要是與蘇聯所控制的華沙公約組織對抗，而形成冷戰、兩極體系與意識形態對立、核武毀滅的恐怖平衡。而北約內部保持法國特立獨行、土希對立，以及西德、義大利「赤軍旅」極左虛無暴力組織的不斷反抗。

1990年德國統一於華沙集團解散「釋出」東德、次年蘇聯瓦解，而北約本應相對於華沙同時解散，卻不但保留下來，更納入統一之後的整個德國；於是種下北約歐陸化、陸權化、親日耳曼化的伏因，與1992年起南斯拉夫解體的巴爾幹8年流血大動亂。因為南斯拉夫解體最先出走的斯洛文尼亞、克羅埃西亞，是受德、奧兩日耳曼國「挾北約」的支持；而巴爾幹大動亂終止於1999年3月的北約大轟炸塞爾維亞，同一個月內稍早是親日耳曼的前華沙公約國波蘭、捷克、匈牙利（後二者為中歐內陸國）加入北約。現在2009年4月4日60年大慶，克羅埃西亞的入盟，是日耳曼化的最新收獲──克邦與斯洛文尼亞都是一戰結束前日耳曼奧匈帝國的屬邦，後來二戰納粹侵南斯拉夫時，這兩邦曾「簞食壺漿以迎王師」，1992年這兩邦受德奧支持而出走時，塞爾維亞無力阻止、曾厲聲大罵「納粹陰謀」。

德國獲得克羅埃西亞入盟，繼續增強北約的日耳曼化、歐陸化而抗衡美國；而阿爾巴尼亞的入盟可視為美國的收獲，因為這可以強化北約的地中海化、南歐化，強化希臘與土耳其地緣戰略，而突顯美國仍舊主導之勢。

另一方面是1991年以來的北約陸權化、日耳曼化，以及它所保護的歐盟誕生受德國領導，使冷戰時代法國領導西歐抗衡美國的趨勢丕變、有失去精神盟主之慮。於是現今的法國總統沙柯吉，在兩年前倡組地中海聯盟，以削弱「非地中海國」德國對歐盟的影響力。現在，地中海國克羅埃西亞與阿爾巴尼亞同時入盟、以地中海為後院的法國重返北約軍事體系，隱約可見「地中海聯盟」形成潛在趨勢。

包括日前落幕的G20在內，近來所有關於經貿、金融危機的國際會議，都一再複誦的公式之一，就是共同打擊貿易保護主義。自從金融危機爆發以來，世界各主要大國的保護主義措施似乎有增無減，更以美國刺激方案中的「買美國貨」措施為指標，引發議論。世界銀行3月即提出檢視報告，WTO也正在調查相關情況。

此些呼籲皆忽略了一個關鍵事實，即並非在任何情況下、所有貿易保護主義都是壞事。觀諸世界各國的經濟發展史，今日的先進國家當初無不曾採取過各式各樣的的保護主義措施，德國的經濟學家李斯特更以此為證，批評亞當斯密等人的自由貿易經濟學是「自己爬上去之後就把梯子踢掉」的過河拆橋陷阱。如今，這些已開發國家卻抱成一團，同聲譴責所有保護主義措施，自然難以令人信服。

質言之，自由貿易或保護主義都只是一種產業發展的政策工具，本就應該依據各國自身的情況自主選擇。發展中國家依據自身產業政策採取某些保護措施，在今日依然有其必要。要談保護主義，可能要先談的是：你說的是已開發國家還是開發中國家？目的何在？

歐美國家向來主張自由貿易，根據比較利益法則，自由貿易也確實對貿易雙方有利。然而，如今歐美國家卻為了因應經濟危機，紛紛採取某些或明或暗的保護措施。從上次G20、G8、APEC乃至本次G20，反對貿易保護主義之所以一提再提，正好從反面證明了保護主義的滋長。

最奇怪的是，如今這種保護主義的指控居然也落到了中國頭上。3月份世界銀行的報告中提到，中國針對愛爾蘭豬肉、比利時巧克力、義大利白蘭地、英國調味料、荷蘭雞蛋與西班牙乳製品採取了保護主義措施，隨後CNN等媒體將其擴大為該份報告的重點，大肆報導。然而眾所周知，改革開放後中國的自由貿易只有太過的問題，而且中國目前正是各國保護主義措施所要對付的主要對象，加以中國正在擴大進口以平衡貿易赤字，斷無在此刻採行貿易保護主義之理。

歐美國家反對保護主義固有其正當性，但萬萬不能言行不一，自己偷偷幹，卻做賊的喊抓賊。此風一旦擴大，勢將破壞眾人對其領導世界經濟的信心，屆時真正的保護主義大戰及隨之而來的蕭條，恐不遠矣。

如果我們已進入一個全球責任的時代，須採取措施來限制銀行和避稅天堂，現在也該是全球主要經濟強權將目光擺在網路裡具破壞力且反公民的力量上。在伯納李寫下全球資訊網的藍圖20周年後，網路已成為一小撮危險的全球壟斷（WWMs）的東道主，他們趾高氣昂，極度蔑視他人的權利、財產和過去。

Google就是最顯眼的全球壟斷，但在此先來談一個濫用網路而聲名狼藉的美國網站Scribd.com，該公司每個月提供5千5百萬用戶免費下載各種書籍、雜誌、冊子、指南、研究報告，但很多內容是非法上傳的，上週JK羅琳、弗雷特（Ken Follett）和亞拉文‧雅迪嘉（Aravind Adiga）等英國作家採取行動，要求該公司非法刊載的他們的著作撤架。

Scribd.com聽命行事，但有趣的是，該公司在侵權行為曝光時，習慣性地缺乏罪惡感，不僅沒有承認和道歉，反而發表聲明，聲稱其擁有領先業界的版權管理系統，遠高於數位化千禧年著作權法案（DMCA）的規定，這就像是酒駕者聲稱自己無辜，因為他在保險公司承保了高額保險，最糟的是，這是一種竊取他人勞力、金錢和專業的犯罪。

重點是，即便Scribd.com將非法刊載的書撤架，仍讓人在經由電子郵件非法上傳的盜版書網頁上刊登廣告，使其成為全球每位作家和出版社的公敵，事實上，該公司根本不甩著作權法，不僅沒有徵詢出版社的許可，反而在侵權行為曝光後，要求出版社屈服。

Google對個人的生活和重要商業機構的未來產生更大的威脅。上週布雷格（Billy Bragg）、吉伯（Robin Gibb）等英國知名的流行歌曲創作者投書時代雜誌，指控Google粗暴對待在其子公司YouTube現身的的歌手，當英國表演權利協會（Performing Rights Society）要求YouTube支付音樂錄影帶更高的播放費，Google不僅拒絕，還中斷播放錄影帶。

Google這樣做，根本不會受到任何懲罰，因為它是支配全球的網站，明白流行歌曲創作者無路可去，Google是全球最大的搜尋網站，人人得遵從它的規定。

儘管年輕創業家的英雄光環仍籠罩在這家網路公司上，我們正在看到的是古老且有毒的資本主義模式──這種典型的壟斷摧毀了產業和個人的冒險精神，只是為了追求極大的利潤。儘管Google進行多元化經營，但該公司經過分析只是一隻寄生蟲，根本毫無生產可言，只是提供少量的聚集、目錄，以及他人投資資金、技術和時間所生產的資訊序列，Google利用他人的勞力，卻取得龐大的廣告獲利──去年第四季的營收為57億美元，目前握有的現金高達86億美元。Google的壟斷傾向愈發明顯，上週末市場傳言該公司可能收購微型部落格網站Twitter，並計畫大量掃描擺放在圖書館裡的絕版但仍有版權的書（學界對此已提出質疑）。

網路革命的最大受害者是報業，報業發現自己負債纍纍（這並非Google的錯），為了求生存，得將內容免費提供給搜尋引擎，報紙當然可以把新聞從網路下架，但報紙的廣告營收和閱報率下滑，事實上，報紙已成為俘虜，正被劊子手折磨，這個劊子手還厚顏無恥地說，兩者的關係是互利的。若報紙結合來對抗Google，幾乎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將違反競爭法。

1787年傑弗遜（Thomas Jefferson）寫道：「若讓我決定我們是否該成立一個沒有報紙的政府或沒有政府的報紙，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我們不用考慮就明白他說得很對：報紙是促使地方醫院、學校、議會和警察負起責任的唯一方法，在全國層次上，報紙對民主的完善運作是絕對必要的。

在報業面臨嚴峻挑戰之際，倘若報紙因Google而消失，這對英國社會可能相當嚴重，這是筆者稍早提到反公民力量的原因。Google是由布林（Sergey Brin）和佩吉(Larry Page)在1998年成立，過去11年來Google享受到的只是成功，不了解創造原始內容所涉及的風險、技術和失敗，也不了解存在於其欲望和經驗以外的微妙關係。Google有一種令人討厭和滑頭的超道德（amorality），讓其檢查中國的網頁，而沒有半點疑慮，對每筆搜尋儲存龐大的不必要資料，威嚇民主監督的脆弱工具（報紙）。

Goolge的街景拍攝服務不僅侵犯數百萬人的隱私，讓搶劫變得輕而易舉，還堅持主張對英國公民空間的所有權。因此，在聽到布洛夫頓郡和白金漢郡禁止Google拍攝鎮民的家時，實在令人感到高興。

長期徵稿啟事

台灣立報網站討論區開張！讀者有任何話想說，都可以在這裡一吐快，同時歡迎對立報的任何批評指教。請由立報首頁點選「討論區」，或鍵入網址http://www.lihpao.com/php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