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踢球的青少年（上）　

 

 

◎吳維寧

社區活動中心位在小山丘上，活動中心外圍，有一片不大不小的草地，緩緩的平滑到住宅區。這一區步道連接著草地，車子進不來，因此，家有小小孩的居民，向來把它當做社交場合。除了一、二個月真正寒冷的冬天，幾乎每天晚上吃完飯，大人就會帶著兩、三歲的小孩出來散步，孩子們在這片草皮上靠社區活動中心的這一頭玩耍，父母們則靠在活動中心外圍的低圍牆上，或站或坐，兩三成群的聊天。

偶爾也會有些小一、小二的男孩跑來踢球，他們會自己遠離小小孩，在離社區活動中心最遠的另一頭的草皮上玩耍。每個晚上，小孩玩耍的嘻鬧聲、大人吱吱喳喳的聊天聲音，伴著滿天剛探出頭的星斗，讓人覺得十分愉悅而平和。

直到那群踢球的青少年出現在這片草地上。

那群青少年都是男生，約十四、五歲，有七、八個。夏天的傍晚，他們來到活動中心的草皮上，在原本二、三歲小小孩玩耍的區域裡踢起了足球。他們圍成一圈踢球，圈圈不大，他們也沒有很用力踢球，也盡量把球控制在圈圈裡。但球是圓的，再怎麼小心，還是偶爾會踢出去，難免踢到了靠近他們的小小孩，或踢飛出圈圈，直直打到行經的路人；有時青少年們愈玩愈開心，球愈踢愈用力，連偶爾參與他們的小一、小二男生，都開始被球打到而哭泣。

這片平和的草地，開始變得不平和。傍晚，出現家長叮嚀小小孩不要太靠近青少年的叫喊聲、被球打到的小孩的哭聲，以及大人跟那群青少年爭執的叫罵聲。

 

誰說不可以在這裡踢球？

 

 

那時我大著肚子，行動緩慢，有次經過那片草地旁的步道，看到那群青少年正在踢球的樣子，不禁跟雅爸抱怨他們讓我覺得膽顫心驚。雖然我以前是個運動好手，手腳敏捷，然而現在是「非常時期」，很怕他們一個不小心，球往我身上招呼了過來，若是正好打到我的肚子，那還得了？

說時遲那時快，話剛說完，球就從我眼前飛了過去，離我的大肚皮大概不到 十公分 的距離。我嚇得臉色發白，雅爸卻氣得滿臉通紅，立刻往剛剛踢球的少年走過去。

「喂！你們在這裡踢球很危險呢！」雅爸火大的說。

 

「喂！你講話不能好好講喔，聲音那麼大做什麼？」帶頭的那個少年不滿的回答。

「你們在這裡踢球很危險，如果有孕婦、小孩或老年人走過，被你們踢到怎麼辦？」雅爸降低了一點聲量。

「誰叫你們自己不注意？有人在踢球，你們就要多注意啊。擔心危險，不會就不要經過這裡？再說我們很小心的，在這裡踢球踢了一陣子了，很少踢到人的！」青少年回答。

「很少踢到人，代表還是可能踢到人，那就是危險！你們要踢足球，可以去足球場踢，那裡場地大踢起來又愉快，也不會踢到不相關的人。為什麼要在這片不大不小的草地上踢？你們在這裡，妨礙了其他人的活動，又很危險。不然你們到另一個角落去，那裡經過的人比較少。」雅爸設法繼續溝通。

帶頭的少年回嘴：「足球場太遠了，我們不想去，而且足球場又不是每天有開。」他說太遠，明明走路五分鐘就到了，而且足球場明明每天都有開呀！「草地的另一個角落不平，球常常會跑掉，很麻煩。而且我就跟你說了，我們很小心的，又沒有故意要去踢人！再說，誰說不可以在這裡踢球的？社區有規定嗎？警察有規定嗎？」

 

溝通無效！雅爸憤憤的走了回來。那群青少年則繼續踢球，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青少年，畢竟還沒有轉「大人」！

 

 

我瞪大著眼看著我的老公，完全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怎麼會有如此自以為是的青少年呢？這樣不聽勸，接下來呢？就放著他們去？「能夠找他們的父母或社區委員會溝通嗎？或是找警察？這明明是涉及公共危險的事情啊！」我思考著，如果這件事是發生在台灣，我會如何處理。

「以色列的青少年很有這個問題。他們以為自己是大人了，可以跟大人平起平坐，但腦子卻還不大成熟。」雅爸很生氣的說：「我會去找他們的父母及社區委員會做溝通。」

 

以色列是個猶太人為主體的社會，依據猶太習俗，男孩十三歲，女孩十二歲便舉行「成人禮」。「成人禮」是個十分嚴肅而慎重的儀式，孩子們通常要花半年到一年準備；儀式過後，代表個體已經脫離孩童變成「成人」，要能理性思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必須履行社會的責任及義務。十三歲後的男孩在成人禮後，也開始履行各種成人義務，特別是開始做「爸爸做的事」，譬如自己修理腳踏車、幫助母親做家事、做木工、剪修花圃草皮等。父母也像大人一般的尊重他們。……待續

 

 

 

 

 

 

◎本文出自人本教育札記 23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