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父親寫給老師的e_mail
偉明的畢業旅行~2
文/林煥文
陳老師:
這次來大陸,打定主意要好好買些書。但從台灣出發前夕,一位台商朋友告訴我,到大陸買書,與其去北京,不如去廣州,因為北京畢竟是首都,對批判性的言論管制較嚴,南方相對上比較開放。我也聽說,從大陸寄書回台灣,郵局會檢查你的包裹,敏感的政治書籍是不准寄的。我還聽說,大陸書店的每面書架都有人管,你取書,站著多翻了兩頁,店員同志就會湊近來問你買不買。這些負面的傳聞,令我心中存了疙瘩。
到了北京,在購物天堂王府井大街發現新華書店的王府井分店,站在雄偉如台北百貨公司的門口,先放心一半,進去再看,憂慮一掃而空。占地數百坪的五層樓面盡是書,電梯口附近設了長板凳,店員敬業而和氣,令我想起從前在日本新宿三省堂書店的愉快經驗。正讚不絕口,心想傳聞或許不真或太舊,進入廁所,便目瞪口呆了。這麼現代化的大樓裡,廁所的馬桶間居然沒門,一位撩起衣角蹲著的同志望了我兩眼,我不干示弱,大搖大擺的在他隔壁間蹲下,還比他先結束,以示腸胃健康。當年在聖地牙哥美墨邊界的麥當勞裡,便試過這種通風與視野都良好的馬桶間,當時與現在的我心中湧上相同的一個疑問,那就是,女廁也是這樣麼?
我造訪的第二家書店,距王府井書店不遠,那是西單的北京圖書大廈。此大廈也是新華書店的分店,但我不知它叫什麼分店,或許就叫西單書店?這棟大廈比較老舊,但是書比王府井書店還多,還可請店員幫你用電腦查書,店員耐心而和氣,慢慢的念出書名、作者、出版社名等,讓你一筆筆抄下來。事後想起,我在大葉高島屋百貨公司紀伊國屋書店,也曾請店員幫我查書,結果人家列印了一張電腦報表給我,在這兒好像沒見到印表機。大陸書店的書不依作者名排列,我在王府井書店找不到方舟子、張遠山、顧准這些人的書,在這兒都找到了。大書店的書齊全,但不打折,我跑去北京師範大學附近的書店,發現那兒的書頂多也就是八折。街頭巷尾乃至菜市場裡的小書攤,可能有五折以下的書,但都是通俗讀物,非我所求。原以為,我初到和將離時,各去王府井和西單這兩家大書店搜刮一次,買書就功德圓滿了,但我錯了。
前天,在著名的古玩街琉璃廠那兒,發現舊名「邃雅齋」的中國書店。此店只有一層,但極長極深,書法、水墨畫、中醫等傳統類型書特別齊全,還有些三折以下的精裝本套書。我選了兩部彩色銅板紙歷史套書,再加兩巨冊重印的點石齋畫報(這是清末的八卦雜誌,知者自知),以及幫朋友的買的幾本金銀首飾設計書,一路跌跌撞撞的拎回旅館,真是樂莫大焉。
六月二十日從天津來北京,至今已在北京住了九天八夜。這些天來,共買了兩部共十八冊書,以及約五十冊各類型的單行本,還有約三十片電影或話劇或歌劇的光碟,合計大約五十公斤吧;如果這些精神糧食真是酒菜,我此時該滿足的摸肚子剔牙哼歌了。
晚上,我在床頭瀏覽這些書時,常想起簡體字的問題。這些天,我見到的簡體字約有三種:第一種以少筆代多筆,有點像日文平假名的辦法,如「言」改為「點橫豎勾」;第二種保留部分,刪除部分,有點像日文片假名的辦法,如「廣」改為前三筆,那三筆後的「黃」就不寫了;第三種是借用同音字,如「鬆」改為「松」,「傅」改為「付」。我蠻能接受前兩種,對第三種則不大習慣。好好的「拉麵」,成了「拉面」,令人臉皮發疼;好好的「輕鬆」成了「輕松」,令人納悶這棵松樹是不是被蟲蛀空了?
或許,未來幾天,我可以去各大學校園內的出版部探險,以我過去逛日本諸學府的經驗,那兒可能有些市面上買不到的書,包括研究簡繁體中文的論述。持平而論,就手寫字而言,簡體字比繁體字省時間多了,但若是電腦輸入,繁體字的輸入鍵未必多於簡體字,卻更精準,不必在眾多選項中再挑,因而略勝一籌。但不論孰優孰劣,我只知我不能放棄簡體字書籍這片園地,特別是中文的文史哲論述,這就像慣開自排車的人不必排斥開手排車也。
林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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