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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邊散記
(下)■摘自人本教學工作坊
http：//club.kimo.com.tw/clubs/creative-teaching-workshop
編按：
「河邊散記」從大人與孩子的河邊對話談起，
推演出對大人與小孩間對話的思考，
原是幾位關心教育的大人們往返的電子書信，
因內容意味深長，徵得發言者的同意，特刊於此。
~接7/19之人本教育電子報
藍倦鳥
05/02
22:05:39
我自認喜愛兒童哲學，但兩年下來，我根本是閉門造車，沒受過正式訓練，沒專人指導，只是自己摸著鼻子做。所以你問我對兒童哲學是否有什麼期待時，我也不知道，這一點或許你可以告訴我。不過在做思考的工夫上，你說得沒錯，我覺得避免跳躍式的思考、力求精確是基礎工夫，就好像學其他東西，總有些工夫是要紮實的，例如練武要蹲馬步、學畫先畫素描、彈琴練練視譜……等等，很難反駁吧！就算你說兒童哲學可以充滿想像、無邊無際，沒錯！但在這無邊無際的幻想空間中還是應該要求嚴謹、精確。
flaypopo
05/04
13:34:10
我覺得只要記住這次經驗再去深思，下一次應該可以更具體的。哲學本來就是根源於人的思考，學過與否是會影響，但最重要的還是人自己本身的體驗和思考，知識只是輔助罷了，我是這麼覺得。
老
鷹
05/04
14:02:01
你們的對話實在是太有意思了，我也加入吵鬧一下：
武術，繪畫，我是沒經驗，但練琴可是我的「專業」；最近以來，我每天到處都拎著琴，以便爭取夾縫裡的小時間，還被我們家的「夫人」嘲笑，說只有小孩子才每天上學都拎著傢伙。
那麼，我練什麼呢？絕對是基本功夫，從指法到弓法，從音階到合聲，往往同一個段落會持續反覆到接近一個小時之久，我猜想基金會的同仁，學校的同仁，還有我們社區的「同仁」，大概都快要瘋了（如果你一小時內反覆聽同一個樂句而每次又不是很正確…）
所以，我應該是同意藍倦鳥的銘言囉？然而不然。
所謂「基本功夫很重要」，是一個辯證思考下的產物：如果不是另有更重要的東西，以致於讓人忽略基本功夫，我們也就不必強調基本功夫的重要了。
所以，基本功夫的重要性，是建立在另外那些「非基本功夫的重要性」之上的。這是什麼意思呢？
就拿我練基本功夫來說，不明究裡的人會以為，我是個極為踏實，講求按步就班下苦功的人；但上帝知道，我當然不是。我是那種極度熱愛音樂，對於某樂章中的某些段落是如此愛不忍釋，以致於可以反覆一小時都不會厭倦的傢伙，所以，我所下的基本功夫，每一樣都是針對某一種特定目的（即某樂章中某項技巧）所設計的；表面上看，我是在下基本功夫，但實際上，我練的還是某樂章的精采段落，只是因為經過變形（為了達成做出該音樂的目的）而不太聽得出來罷了。
所以，我並不傻傻的練練習曲；相反的，我認為那些逼著小孩一直練練習曲的人，是扼殺了小孩對音樂的感受與愛好。好的老師，都是拿名曲的段落或其變形讓小孩練的；這也是教學法上重要的觀點。
所以，基本功夫，和那項技巧本身所代表的藝術，是一個辯證的關係；把基本功夫和它的實質意義對立起來，強調一方而貶抑另一方，也就是那種「不可為了貪圖表現而忽略基本功夫」的訓令，是機械論的觀點。
當然，我們往往聽到大師們會持這種觀點，或用這種觀點來訓誡後輩；但我們必須了解，很多大師並不是思想者，他太過依賴個人的經驗，也就是，他發現一直追求表現是不夠的，必須重回基本功夫；但忘了他的後輩也許並不像他那樣熱中於表現呢！
也就是說，表面上看來，他的成功是由於基本功夫，但實際上是由於他非常熱中那藝術的表現，而他也許並不明白這一點；這也解釋了，為什麼那麼多人猛下基本功夫，但終於沒有變成大師的緣故。
說明了這些，現在我們可以回到原來的議題：無論是跳躍式思考，或之前所說的「箴言式思考」，對於一個小孩來說，都相當於熱中某項藝術的表現，或那些感人的「非基本功夫」，所以，這才是最重要的，因為它是根本，否則，小孩就不可能進入基本功夫的境界！
水
雲
05/09
17:36:49
––（引述藍倦鳥的發言）我自認喜愛兒童哲學，但兩年下來，我根本是閉門造車，沒受過正式訓練，沒專人指導，只是自己摸著鼻子做。所以你問我對兒童哲學是否有什麼期待時，我也不知道，這一點或許你可以告訴我。不過在做思考的工夫上，你說得沒錯，我覺得避免跳躍式的思考、力求精確是基礎工夫，就好像學其他東西，總有些工夫是要紮實的，例如練武要蹲馬步、學畫先畫素描、彈琴練練視譜……等等，很難反駁吧！就算你說兒童哲學可以充滿想像、無邊無際，沒錯！但在這無邊無際的幻想空間中還是應該要求嚴謹、精確。
哲學的「起點」是什麼？眾說紛紜，有說是起於對世界的困惑、對生命的好奇，甚至是起於驚嚇，沒聽說過是起於要求邏輯一貫、要求組織嚴謹、要求理性思考的。我不是說嚴謹的思考不重要，而是希望能為它尋求出適當的定位，白話點說，我承認「嚴謹的思考」是一門功夫，可是是入門功夫嗎？如果是，那一切好辦，萬一不是，而我們卻這樣要求孩子了，會不會反而揠苗助長？未蒙其利，先受其害!?
我認為（我想你也會同意）「兒童是天生的哲學家」，因為對世界的無限好奇，使得孩子的發展擁有無限可能，不需要我們去指導，他們自己就會「想」世界。兒童哲學所希望的就是好好呵護這些雖然稚嫩卻充滿生命力的想法，與想的過程。雖然中間可能充滿了「跳躍式」的思考，可就是因為不受限制，所以才有趣，才有無限可能。
如果一開始就要求孩子要照一定的規矩和形式去思考呢？姑且不論這是否忽視了兒童發展的進程，其背後的意識型態也是可議的。究竟這些對兒哲的要求，是不是只是我們自己欲求不滿的投射？思考難道一定要由「理性」入手嗎？哲學難道一定必須是「嚴密學」嗎？兒童哲學和「大人」哲學有何不同呢？
老
鷹
05/10
00:54:32
贊成！！
水
雲
05/09
19:03:39
––（引述老鷹的發言）說明了這些，現在我們可以回到原來的議題：無論是跳躍式思考，或之前所說的「箴言式思考」，對於一個小孩來說，都相當於熱中某項藝術的表現，或那些感人的「非基本功夫」，所以，這才是最重要的，因為它是根本，否則，小孩就不可能進入基本功夫的境界！
我想，史老師（編註：史英即老鷹）的意思大概是說「要先有了興趣，作基本練習才會有意義」，不知我有沒有誤解？
若然，則讓我想起了一個反例：卡謬所著《薛西弗思的神話》。
薛西弗思永無止境地推著大石上山，日日循環，荒謬而無意義；然而他也終於推著推著，推出興趣、推出意義來了。這樣是不是也能說明，即使枯燥無聊的基本練習，還是有可能由中引出興趣來呢？
不過，神話畢竟不是現實，期待所有人能像薛西弗思一樣，恐怕是奢求；或許大部分的人在苦練出興趣之前，可能就先無聊死了。
老
鷹
05/10
01:09:14
––（引述水雲的發言說明了這些，現在我們可以回到原來的議題：無論是跳躍式思考，或之前所說的「箴言式思考」，對於一個小孩來說，都相當於熱中某項藝術的表現，或那些感人的「非基本功夫」，所以，這才是最重要的，因為它是根本，否則，小孩就不可能進入基本功夫的境界！
我想，史老師的意思大概是說「要先有了興趣，作基本練習才會有意義」，不知我有沒有誤解？
沒有誤解，但是，所謂興趣是指什麼呢？我的要點是，興趣必須是對那項藝術的熱中，而不是什麼父母的誇獎、鄰人的羨慕等等；對比於你的河邊散記，就是小孩熱中於那種也只是箴言式的談話，先有了熱中的對象，才能有基本功夫的依附，皮（熱中的對象）之不存，毛（基本功夫）將焉附？
––若然，則讓我想起了一個反例：卡謬所著《薛西弗思的神話》。薛西弗思永無止境地推著大石上山，日日循環，荒謬而無意義；然而他也終於推著推著，推出興趣、推出意義來了。
薜西弗斯的故事，好像不是說他對於「推」產了興趣，而是說他在「推」中悟出了生命的意義；這二者之不同，正有如基本功夫和熱中對象之差異。
––這樣是不是也能說明，即使枯燥無聊的基本練習，還是有可能由中引出興趣來呢？
當然可能，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會對很多事情產生興趣，例如僅僅對克服那個技巧的自我挑戰發生興趣；但更多人對更多無聊的練習終於沒有產生興趣，以致毀掉他投入某項藝術的機會！
但這並不是事情的要點，要點是，即使是對無聊的練習產生了興趣，那有什麼意義呢？這個人終於變成一個神乎其技的技術家，但終於不是一個能感動人的藝術家！
但這還不是事情的要點，要點是，我們從來沒有看過那麼神乎其技的非藝術家；也就是說，如果僅僅對無聊的練習產生興趣，這種興趣也不足以支撐他練下去，練到神技；必須是對藝術本身的熱中，才能讓人堅持無聊的練習，因為就其對藝術的熱中而言，那個練習根本就不是無聊的啊！
––不過，神話畢竟不是現實，期待所有人能像薛西弗思一樣，恐怕是奢求；或許大部分的人在苦練出興趣之前，可能就先無聊死了。
我不明確的知道老薛到底怎麼，但我很知道，大部分的人是「明智」的，他們絕不做無聊死了的事，他們跑去打球了！
藍倦鳥
05/11
22:43:01
史英老師，誰註定成為藝術家？誰可能成為藝術家？哪一種人呢？大概是熱中＋努力＋天賦＋機運…的那種人吧，那誰會是哲學家呢？我承認不會是那些只「用力」想的人，那會是誰呢？一定是那些有「熱中」的人嗎？
老薛若不是推了一輩子石頭，大概悟不出什麼道理吧，這個例子在這裡確實有點不搭嘎，小孩子可沒被我們逼著去做什麼？逼他去認真做思考，確實有可能害死他。
想著想著，說了出來，得到讚許或回應，事情或許就是這麼單純。我們把兒童哲學想得太學術了，所以，我想太多了！謝謝史英老師、水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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