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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們比我勇敢多了
◎含綠(國小教師)
這一陣子以來，總覺得自己像一壺滾燙的水。裡頭大小氣泡四起，溫度居高不下；外頭冒著陣陣白煙，很是嚇人。尚未理清自己本身出了什麼問題，只能每天帶著這樣的狀態前往工作崗位，面對30幾個小蘿蔔頭。
其實這一班跟我去年那一班比起來，真可謂「溫文儒雅」多了。去年抱著剛出爐的教師證書走馬上任，適逢學校四年一度的校務評鑑，身兼「童軍團團長」一職，再加上一個超級班級，天天上演吵架、打架戲碼，真的是水深火熱。今天過完，就謝天謝地，根本不敢想像明天的到來。
今年，帶了個全新的班級，一切從頭打理起，按照既有理想來打造。在許多方面，孩子都能和我配合。交作業、秩序、清潔工作等等方面都讓我感到滿意許多。這樣看來，我應該比去年快樂輕鬆些呀！可是，自己是怎麼了？只要有少數孩子沒有達到我的要求，麥克風馬上會傳出高分貝的責罵，新仇加舊恨的卯起來全部臭罵一頓。
這一天，孩子們在上體育課，我則是坐在教室改作業，享受這天唯一的空閒。今天實在是令我大為光火，從早上就一直開罵到第六節，好不容易才熬到這時刻。就在我準備收拾東西，接孩子放學時，兩個粉皮的男生走進教室，經過我的身邊，小聲又快速的說了一聲：「老師，對不起。」說完後，就一溜煙的不見了。嗯，這兩個小鬼又不知道在玩什麼把戲了。我想，一定是上體育課不乖，被科任老師用這種方式處罰吧！這時進來了幾個孩子，一邊竊笑，一邊又神神秘秘地告訴我：「老師，他們兩個說要跟你道歉。」咦，這就怪了。「為什麼呢？」「因為他們說自己很不乖，害老師今天這麼生氣。」那時，只覺得胸中滿滿的感動，無法言喻。為了求證，排路隊時，挨到這兩個孩子身邊，問他們道歉的原因。「我們今天很不乖，一直惹老師生氣。」果真如同其他孩子所預報的一般。我抱了抱孩子，告訴他們「老師好感動唷！相信下次你們一定不會再這樣。」
事後想想，這兩個孩子雖說是我點名率（開罵率）最高的孩子，但是，他們當天的行為其實也沒有什麼重大過失。只是我那像一壺滾水似的脾氣，受不了一丁點兒的違規，以至於總是用「謾罵」收場。說穿了，就是我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卻將矛頭指向孩子，讓他們承受我的無力與暴怒。這兩個孩子，倒是很認真的回想這一天發生的事，並且承認自己的錯誤（？）。「認錯的孩子是勇敢的！也唯有這樣，才有進步的可能。」這是我常掛在嘴邊的話，言猶在耳，卻發現自己不如孩子勇敢。
有一首詩，總是讓我有「照鏡子」的感覺。
老師
前天
我們
把教室打掃乾淨
您說
我們早修太吵鬧
昨天
我們
早修靜悄悄
您說
我們
路隊沒排好
今天
我們
路隊排好走到學校
您說
我們
作業太潦草
明天
我們
叫國語
向前對正
數學
向右看齊
您一定還會說
我們的心都在教室外
要一個一個去找回來（註）
想想，自己真的轉嫁太多壓力在孩子身上。情緒掌握不好，不能因此和孩子過不去，盡挑孩子的不是；其他老師對孩子的要求，不該原封不動成為班上的規矩，而需考量孩子個別差異。而且，更多時候，忘了記取孩子的好，一再著眼於孩子仍有待加強處，一如上文那個永遠嘮叨的﹁老師﹂。
這兩個小男孩認錯的行為，讓我看到他們付諸行動的決心，體貼人的心意。孩子，你們比我勇敢多了。我想，我是應該改掉亂發脾氣的壞習慣了。
（註）出於83年兒童語文教材創作專輯（一），作者吳恭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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