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父親寫給老師的email 70
平頭‧訓育組長‧家長會
◎林煥文
陳老師：
上周三晚上，偉明睡著之後，我在他床頭繞來繞去，從各種角度，看他的腦袋。就在他就寢前兩小時，他將跟著他多年的長頭髮剪掉了，取而代之的是，長不到一公分的小平頭，這當然是為了應付第二天早上的註冊，註冊中的第一個關卡就是「檢查服裝儀容」。
我聽說，很多國中不再在學生的頭髮長度上嚕嗦了，有些學校乾脆廢除制服，讓學生每天穿便服上學；但有些國中，像偉明念的這所，依然樂此不疲，據偉明今天回來說，管理組廖組長依然在玩那種客串理髮師的遊戲，就是伸手去夾你頂上的頭髮，如果有毛冒出指縫，就拿剪刀在上頭剪上兩道，逼你非去理髮店修齊不可。
那晚偉明從理髮店回來時，我問他：「理成這樣，心裡會不會不舒服？」他說：「不會。」我說：「其實你理平頭，蠻好看的。」我是說真的，少了垂在額前的長髮後，他的眉目輪廓更加清楚，本來就大的眼睛，起碼又大了百分之二十。我又說：「以後洗頭髮可快了，至少節省五分鐘。」這可不是風涼話，如何節省洗澡時間，以便打更多電玩，是他長年來思考的問題。他只說：「喔。」害我看不出他真正的感想。我嘆口氣說：「問題不在於理平頭好不好，在於一群人說理平頭好，然後強迫你理平頭，偏偏這群人自己是不理平頭的。」說完，我忽然也想去理平頭，便說：「我也想去理平頭。」偉明笑著說：「你理平頭，一定很醜。」
上周五終於開學，偉明回家後，我再三問他管理組廖組長，以及他們班導師林老師的事，因為據偉明先前所說，廖組長「很兇」，林老師「有點兇」。偉明看人，通常是心有定見，但是他幾乎從來不發言批評別人，會被他開口批評，一定是事證確鑿，絕不僅止於蛛絲馬跡。說到這兒，你一定會好奇，偉明怎麼批評你的。呃，你在偉明小學畢業之前，當了他老師兩年，這是我第一次透露，希望你聽了不會昏倒。偉明對你的評語是：「和其他老師比起來，陳老師算是不兇的了。」我保留他的措辭，一個字都不改，你自己去想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吧。
聽偉明說完他所見到的林老師，我還是摸不著邊，看來這部分要等我們見面交談後才知。至於那位廖組長，對他「不利」的傳聞接二連三而來：一位鄰居國二男生說，廖組長常用課椅木條，打男生的屁股和女生的掌心；一位國三女生說，廖組長曾在他家附近，被人套上麻袋，再用棒球棍痛打一頓。你可能要問，難道我沒有事先打聽，怎麼會讓偉明進這所國中？我的答覆是，我打聽過了，我對學區內另一所國中所知較多，所以才選了偉明現在念的這一所。我不記得另一所國中的管理組長姓什麼了，但我永遠難以忘記，一位媽媽告訴我，那位組長在街上發現他們學校的一位男生和一位女生手牽手，便上前「捉姦」，要那男生對那女生說一百遍「我是混蛋」，否則就要記兩人大過。
照理說，我應該等見過廖組長，對他更了解後，再來告訴你這些，免得你被我誤導。但是我念同一所國中時，曾在一位吳組長手下吃過大虧，以至於後來見到任何國中管理組長，總聯想到「獄卒」二字。獄卒有什麼厲害呢？請去翻閱金庸武俠小說「連城訣」，看那男主角狄雲受了什麼罪便知。話又說回來，如果以後認識了廖組長，能發現他不曾拜吳組長為師，能證明我今天跟你說的這些全是自己嚇自己，我會很樂於當面向廖組長道歉，請他上海產店喝個小酒什麼的。
眼前最重要的，就是打聽什麼時候辦第一次親師座談會，什麼時候辦家長會會員大會，以及想好要不要在這兩個會上，用什麼方式說些什麼。這件事之所以重要，在於你不去打聽，他們說不定就不辦了，或者是留到學期中，一切都上他們的軌道後，才來草草辦理。像你們學校（呵呵，偉明畢業了，學校就變成你們學校啦）就很不錯，幾年前聽從一位英俊的家長的建議，開學後儘速辦親師座談會，會談結束後，條列各班所有的意見，加上各處室的答覆，編成文件，印發給每一位家長，展現出負責的態度。
好啦，不談那位英俊的家長的建議，你知道我現在最希望什麼嗎？我現在非常希望，偉明的導師林老師能跟你一樣，成為我和偉明的好朋友。如果林老師的教育理念和你我接近，咱們三人來通信，那就更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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