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rying of sop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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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 我想著怎麼告訴她自己的背叛。事實上這很容易,人們對於年輕時候脫口而出的諾言到了一定年紀的時候就會被諒解。當兩個諾言衝突的時候只能選擇其中的一個。沒有退路。 你腹中灼熱蠕動的那一個黑點鼓脹的乳房痠疼的小腿飢餓的胃廁所裡丟棄的驗孕棒讓你無心活動。懶癱在床上忽然覺得一向氧氣充足的房間多了另外一隻掠奪著空氣的鼻子。衝向緊閉的窗狠命地拉開灰塵窗簾窗猛然撞至窗櫺湧入的夜氣灌進兩只貪婪的鼻。你恨。 你說,這個小娃我留不住我。她來討我的命。 幽幽的夢我轉醒。給她打了電話,可那背叛的話始終沒有說出口。她曾,哭著跟我說她不值得愛不值得愛。天譴,她每月的經流常從內裡痙攣痛死她一連數日哀天叫地,她說。醫生說她不能有寶寶。 我知道這話她這生這般命地似的哭號過的人不超過五個。如果人有命可以認,我知道她從不會是那一個。因為她的身體背叛了她的身體,她才說了連自己也沒有想過的不懂的話:天譴。 你說,一定是天譴,所以這個娃兒來取我的命。 你還記得男人小孩哭的蒼白在你溫熱的股間,溫暖的雙臂環著這個可憐可憐的男人。沒有辦法的辦法就是走一趟醫院。醫生叫你坦腹朝天,冰涼的潤滑油油地均勻圓形一層,掃描器一趟上一趟下左右各一不等,電腦有效率地列印出你無法透視的子宮,在你看來的漆黑空蕩醫生指著一個黑點說一個月大。不要了他還是她總之你得躺下,護士會幫你,別擔心。護士帶來了一管針,說了一句什麼話,你心裡想著醫生怎麼還不來心裡想著醫生怎麼還不來想著醫生怎麼還不來醫生怎麼還不來,手裡被握著溫暖耳旁聽到人聲眼前模糊著人臉才明白醫生早就來過了。這不是夢,他們都說錯了。夢不會是凝結的夢會跑會走會尖叫會狂笑。那是被劫持的不知道被扔到何處去的時間。 你翻著胃噁心。你說,這個娃兒來取你的命,不管這時或是未來。娃兒只愛她要的,你愛的你要的不關她的事,蠻橫地控制著你的身體,一點兒也不讓。 我想起她那個後來幾乎愛了一輩子將來可能繼續要愛下去的男人。她說她好怕,失去了他將來誰還會來愛她殘缺的身。我幾乎也要哭了,我說出口了殘缺的怎麼會是她殘缺的是這個世界認定了有什麼沒有什麼叫做殘缺的必定要什麼不能沒有什麼就叫殘缺的這個世界才是真正的殘缺。 吃下去紫色的葡萄皮嘔出來是鮮紅的。沒有肉,肉被活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