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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小心買了一本口袋版的《笑林廣記》，看的很高興。手上這本是依據光緒三十二年《新鐫笑林廣記》重編印校，龔鵬程策劃導論。
我一向認為自己「國學常識」差。還好當年「國學常識」考的是選擇題，一到五讓你選，機率不算高，不過好事總會有。
我一向也認為，自己的中文程度不好，錯字連篇、成語誤用、選字讀邊……再加上微軟新注音這幾年用得頗順，此種狀況自然每況愈下（曾經，為了這個「每況愈下」、「每下愈況」，大家爭得面紅耳赤）。
不過，縱使「國學常識」差，中文程度亦差，可笑話這個東西，有的時候可能不太需要這些知識都在上上。好比以下一則：
一秀士新娶，夜分就寢，問於新婦曰：「吾欲雲而不知娘子尊意允否？」新人曰：「官人從心所欲」士曰：「既蒙俯允，請娘子展股開肱，學生無禮又無禮矣。」及舉事，新婦曰：「痛哉！痛哉！」秀才曰：「徐徐而進之，渾身通泰矣！」（〈行房〉，《笑林廣記‧腐流部》，頁六○）
你總不會因為不知道什麼叫做「股」、「肱」就笑不出來吧？
《笑林廣記》裡對於古時因應科舉制度而每天每月每年「寒窗苦讀」的應考者，多有訕笑。不過，這些名目眾多的各種應試者的名稱雖不至於妨礙笑聲，但總覺得該搞清楚一點。這些名目計有：童生、監生、生員、秀才等。
童生，以我這種中文程度，大概會以為是「小學生」。可那可不是，因為《笑林廣記》中就有童生已經長鬍鬚的。
童生拔鬚赴考，對鏡恨曰：「你一日不放我進去，我一日不放你出來。」（〈拔鬚〉，《笑林廣記‧腐流部》，頁八一）
也有老到讓老虎咬傷了牙齒的（〈老童生〉，《笑林廣記‧腐流部》，頁八○），所以一查，童生為「明清時代應鄉試而沒有考取的人」，監生則是進國子監就讀的生員。生員又是什麼？──科舉時代入學的秀才。嗯，那生員跟秀才有什麼不同？秀才，就是俗稱咩。
既是清編的《笑林廣記》，科舉制度應可對照清代。以我通俗的腦袋僅能理解的程度如下：分成童試、鄉試、會試、殿試。「童生」就是所有參加童試（小考）的人之稱，錄取的稱為「生員」（秀才）；鄉試可以報考的有童生、貢生、監生。哪裡又跑出一個「貢生」？又得查一查。貢生──「科舉時代因學行優良而被舉薦入太學的的生員」。好吧，鄉試及格的話，就是舉人啦。聽說，「鄉試」是科舉考試中最難最複雜的一個階段。
再來就是會試，舉人赴京趕考的階段。因為是禮部主持，又稱禮闈，然後都在春天舉行（比大學聯考的那種酷熱天氣有人性多了），又叫春闈，中試之後就是「貢士」。最後一關皇帝自己來，所以是「殿試」，從會試到殿試不用等太久，十天而已。考中的又分三級，一甲二甲三甲。一甲只有三個，就是常常聽到的狀元、榜眼、探花，賜進士及第；二甲若干個，賜進士出身；三甲也若干名，賜同進士出身。
不過，看《笑林廣記》了解到鄉試，就差不多了。「笑林」裡去當老師的（考試沒中就去私塾教書咧），程度常常不好到令人噴飯，或者讀別字，或者講錯課，或者笑完便想：程度如此這般，那他到底可以教些什麼？
一師設教徒，問大學之道如何？講師佯醉曰：「汝偏撿醉時來問我。」歸與妻言之，妻曰：「『大學』是書名，『之道』是書中之道理。」師頷之。明日謂其徒，言：汝輩無知，昨日趁醉便來問，今日我醒偏不來問，何也？汝昨日問所問何義。」對以「大學之道」，師如妻言釋之，弟子又問：「在明明德，如何？」師遽捧額曰：「且住，我還中酒在此」（〈中酒〉，《笑林廣記‧腐流部》，頁六九）
哇哈哈。真是把我給笑死了。
大概教書的工作也不怎麼好找，所以常常看到「笑林」裡，除了師庸迂腐之外，也常常遇到笨學生。為了保住飯碗，老師總要想盡辦法，如在〈師贊徒〉（《笑林廣記‧腐流部》，頁六五）裡，老師拼命在東家面前誇獎他的學生，東家不信，叫老師當面對問。不管學生答什麼，老師總有辦法解套。
下面這則可真是把庸師愚生諷刺的無比高明：
一先生講書至康子饋藥，徒問：「是煎藥？是丸藥？」先生向主人誇獎曰：「非令郎美質不能問，非學生博學不能答。上節『鄉人儺儺』的，自然是丸藥，下節又是煎藥，不是用爐火，如何就廄焚起來。」
語出《論語‧鄉黨篇》，那個「康子饋藥」的上下節原先是長這樣的：
鄉人飲酒，杖者出，斯出矣。鄉人儺，朝服而立於阼階。
廄焚，子退朝，曰：「傷人乎？」不問馬。
因此，這個「博學」的老師果然就把這風馬牛不相干的鼕鼕「融會貫通」啦！
「笑林」裡的妻子、妓女，常常也比其中的男人聰明。秀才笑之，便被回槍冷冷中刀，可以想見訕笑這些女人的男人拉臉尷尬在當場。〈黌門〉、〈出學門〉、〈狗坐館〉可見一般。
笑話嚜，帶色情的是一定免不了的。但〈笑林廣記〉因為其中的色情笑話被打入淫書誤會可就大。頂多屬於對性／事的嘲諷，最多稱「猥褻」足足有餘。
「笑林」的黃色笑話真是一絕，短小精悍，爆發力十足：
稍公死，閻王判他變作陰戶，稍公不服，曰：「是物皆可做，為何獨變陰戶？」閻王曰：「單取你開也會開，攏也會攏，又善搖又善擺」（〈稍公〉，《笑林廣記‧術業部》，頁九六）
又：
一先生出外坐館，離家日久，偶見狗鍊，歎曰：「我不如也。」（〈我不如〉，《笑林廣記‧腐流部》，頁七三）
諸如此例，俯拾皆是。
反映一個時代的笑聲，「笑林」是很好的一個範本。不過，笑話不是清代才獨有的，進階閱讀可往這兒瞧瞧。
世界五千年幽默大全之中國卷
http://ocr.tab.net.cn/BIG5/ymxh/5000/zg/
http://ocr.tab.net.cn/BIG5/ymxh/xiaolin/001.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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