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至慧生命中最後45天

追憶至慧生命中最後45天

　《好事記─女人文化年曆》是至慧留給人間最後的、有形的禮物，而她帶給家人朋友和讀者的，是綿延不絕的傳承精神。先生張海潮詳實紀錄至慧生命中最後45天的過程，至情至性，也期待法律和醫學能給至慧的猝逝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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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至慧生命中最後45天

文／張海潮

　至慧從發現罹患食道癌，積極接受抗癌的放療與化療，到因為敗血症突然離開人世，只有短短一個半月。她生命中最後四十五天，從還有體力可以爬山，竟急速衰弱到連吃一口西瓜都會喘，病情的變化快到讓人措手不及。
……
　差不多五個月前，至慧因為吞嚥困難，感到困擾，開始求醫，……在這段期間，至慧完全沒想到自己的症狀可能跟癌症有關。
……       
　(2009年)八月十四日，我陪至慧去振興看陳昭富主任的門診。他問診時詳細的詢問了家族病史，聽說至慧的父母和姊姊都曾經罹患癌症，屬高危險群，十分警覺，懷疑可能是癌症，立刻安排在第二天進行胃鏡檢查。在此之前，前兩位醫生完全沒有問起家族病史。

　八月十五日，我陪至慧去照胃鏡，由於至慧很敏感，我曾要求醫生替她打麻藥，可是陳醫師說他照得很快，只要一分鐘就可以做好，不必打麻藥。……。醫生告訴我們，他在距離喉頭三十公分的食道看到一顆腫瘤，大約就在胸口的位置。他已經做了切片，兩天後就會有結果。

　「這東西會要命的。」他告訴我們。他說他已經開了住院單子，要我們立刻辦理住院手續……。這是住院的第一階段，主要以檢查為主。第一星期，醫院幫至慧從頭到腳做了各項檢查，看看癌細胞有沒有擴散。
……
　八月二十五日，檢查結果確定至慧的癌症沒有擴散，只是局部性的，只有食道腫瘤和一顆淋巴結腫大。
……
　陳昭富主任是腸胃科主任，屬內科，所以不主張開刀，一來是他怕至慧的癌細胞已經轉移，二來他表示，從多年經驗看來，開不開刀死亡率都沒有差別。所以他主張立即開始做放療與化療。化療由陳昭富負責，放療由放射科主任負責。

　發現罹患食道癌對至慧的心情產生很大的干擾。許多朋友建議我們多聽兩家醫院的意見。可是，因為我們是在振興發現癌症的，也因為醫生對病情解釋得很清楚，而且我們又很心急，想要快點積極接受治療，所以沒有再去別家醫院尋找台灣最好的醫生。
……
　在第一階段十七天住院期間，至慧的心情還不錯，雖然因為發現癌症受到一些影響，但還算篤定。治療方案已定。我們也打聽過別家醫院的情形，這種做法算標準療程。我們打算接受過標準療程後再考慮自然療法，吃生機飲食，練氣功，多運動。當時，我們都以為，等西醫療程走完才要開始抗癌的歲月。

　這段期間，至慧提起她想去陽明山找一間小房子住，每天爬山、練太極、練氣。住院期間，我每天教她打太極，恩伶來教她晃海，美里也來教她甩手功。至慧熱切的期待，治療結束後能夠重獲新生。住院期間，她始終念念不忘女書店的出版工作，一直隨身帶著《好日誌》和尚未正式出版的《好事記》，想要繼續增補。我總是勸她放下，先安心養病。

　在這段休養期間，我們在五日去給至慧的父母上墳。六日去爬象山。到這時，至慧雖然已經做過五天的放療和化療，但是體力還可以，還可以爬山。

　這幾天，至慧像往常一樣過日子，仍然坐在廚房餐桌旁的老位子看電腦，處理文書。有一天，她看電腦看了一半，忽然問我，「死到底是怎麼回事？」然後就哭了。我趕緊安慰她：「不哭，不哭！」可是她說：「哭是把身體的負能量放出來啊！」

　至慧是個十分理性的人，但是這次生病對她來說，心理負擔實在是太大了。這是死亡的念頭首次浮上她的心頭。

　後來她告訴我，有天下午，她覺得好累，躺在塌塌米上漸漸睡去。耳邊依稀聽見我們家曼靜九個月大的小女兒汝安（小名一一）在客廳快樂嬉鬧的聲音逐漸遠去。她說：「死，大概就是聽見周圍快樂的嬉鬧聲逐漸離自己遠去。死，大概就是這種經驗吧！」
……
　等九月十五日第三度入院治療，這一輪就變成一場失控的大災難。
……     
　九月二十四日上午，至慧想要說話，但是因為插管無法言語，我只能給她紙筆寫字，可惜已經寫不出來了。

　九月二十七日上午，醫院再三評估，仍不敢為至慧洗腎，並要我簽署放棄急救同意書。下午四點五十七分，至慧結束六天來在加護病房所遭受的痛苦折磨，走完了人生旅程，沒有留下任何遺言。

(本文為摘錄，全文請至「她鄉女紀----懷念鄭至慧部落格」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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