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環境污染犯罪之介紹：台中沙鹿交流道附近農地土壤重金屬汙染案

文/台灣生態學會 蔡智豪秘書長       

        2011年6月8日台中檢警破獲現有石業、陸昌化工廠涉嫌低價為廠商處理重金屬廢棄物、非法傾倒，汙染區域之一位於國道3號沙台中鹿交流道附近。6月20日台南社大黃煥彰教授的團隊北上與台灣生態學會共同前往此汙染區域進行了解。在高速公路上遠眺，明顯地看到此棄土(毒)場位在溪谷上緣，有毒棄土堆置高度確如新聞報載所述近八層樓高。

       現有石業棄土(毒)場週邊都是地瓜田，警方已於現場圍起「刑案現場的封鎖線」。令人驚奇的是該公司的棄土場於場區告示標榜號稱1993年經環評為全台灣第一家合法的棄土場，驚奇之處尚有棄土場辦公室外懸掛著台中縣長廖了以所題的公司牌匾及法務部司革會警政督查中心服務處的牌子，辦公區旁亦設置與公司同名的「現有佛堂」，這些強烈的對比，實讓人難以相信此違法行為長期在台中海線地區神通廣大的境界。

        6月20日當日台南社大晁瑞光老師現場採樣檢測毒土的重金屬含量，數據鉛(Pb)6,441ppm、鋅(Zn)20,100ppm、銅(Cu)4,354ppm、鎳(Ni)556ppm...。當週筆者緊急連繫周邊四位里長，告知此汙染事態的嚴重性，並請求里長應立即召開記者會要求環保署、台中環保局進行緊急的汙染防治處理，避免汙染源隨著豪雨沖刷、暴風吹襲而擴散。但沒想到僅較遠的西勢里里長願意關心此事，其他在汙染源附近的三位里長表示：

1. 里長應循行政系統反應，直接召開記者會會得罪台中市政府。
2. 環保團體杞人憂天，這些汙染已十幾年了，也不是昨天才發生，你們不要太緊張。
3. 若證實農地受到汙染，農民的地瓜滯銷，誰要負責？
4. 不參加記者會，是因為不願幫環保團體背書。

        聽到里長伯們講這些話，筆者當時心裡很難過，很想大哭，我不懂為什麼里長們漠視這麼嚴重的汙染問題。

        但為了告知社會大眾重視此汙染事件，7月21日台灣生態學會邀請了田秋堇立委、黃淑英立委、荒野台中分會錢建文醫師、主婦聯盟台中分事務所楊淑慧主任、台南社大吳仁邦老師於立法院針對「現有石業公司」棄土場違法堆置大量重金屬有毒廢棄物召開記者會。記者會中，要求環保署盡速進行汙染控制處理、檢測周邊農田土壤及地下水，並請農糧署檢測周邊農作物是否受到汙染。

        9月1日台灣生態學會依「政府資訊公開法」函請農糧署、環保署提供檢測報告。9月13日農糧署來函告知周邊農作物檢測報告為「密」件，資料不予提供，但依據台中地檢署提供的起訴書(新聞資料)中，明載6月20日農委會農業藥物毒物試驗所檢驗報告，現有棄土場南北兩側之地瓜莖葉及花生葉均分別驗出超出標準值之鉛濃度達0.51ppm、0.62ppm，鎘濃度0.50ppm。9月14日環保署亦來函證實採樣點S04地瓜田的土壤檢測值銅137mg/kg、鋅304mg/kg，已超過食用作物農地監測標準(銅120mg/kg、鋅260mg/kg)。在土壤證實有毒的情形下，我們實在很難想像政府居然將食物有沒有毒當作是「機密」，而不願告訴人民。

       此汙染事件，約堆置了30萬公噸的有毒重金屬廢棄物，後續處理需耗費數十億元，10月下旬台中市政府耗資100萬元進行現場的緊急防護措施，但這些絕大部分都要全民買單。此案在台中地檢署吳錦龍檢察官的努力調查下，終於在100年10月4日正式起訴了24人及2法人。但也因此案背後勢力龐大，讓吳檢察官受到極大的壓力，在完成調查起訴後，他即被調離公訴檢察官的職務。

        在起訴的名單中，未見任何公務員涉案，且環保署將此案列為年度的重大政績之一。這樣的結果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現有石業公司營運長達18年，在合法掩護非法的情況下，長期進行環境汙染犯罪，但直至今年才由地檢署檢察官率環保警察隊第二中隊主動偵辦，這顯示長年來，環保署、地方環保局的汙染稽查機制蕩然無存，但居然在檢察官破案後，環保署邀功列為自身的重大政績。

       目前環境汙染問題，是相關的環保法規存在許多漏洞與模糊不清的地方，這讓有意關心環境汙染犯罪的檢察官們感嘆猶如拿著破銅爛鐵的武器去打擊犯罪，這往往讓犯罪集團未被擊倒，反讓偵辦的檢察官遭反告，這也使充滿正義感的執法人員在無奈之下，眼睜睜地看著國土受到這些嚴重的傷害。在國會中，關心環境法案的立法委員非常的少，這也是環境惡化的原因之一。過去半個世紀來，台灣不斷地追求經濟發展，但這腳步實在太快了，我們實在有必要放慢腳步，好好地來省思這些環境問題。  

圖1. 現有石業棄土(毒)場位在國道3號台中沙鹿交流道附近溪谷上緣，毒土約30萬公噸，堆置近八層樓高。

圖2.台南社大晁瑞光老師現場檢測毒土，鉛(Pb)6,441ppm、鋅(Zn)20,100ppm、銅(Cu)4,354ppm、鎳(Ni)556ppm...。

圖3. 現有石業辦公室外懸掛著台中縣長廖了以所題的公司牌匾。

圖4. 現有石業辦公室外懸掛著法務部司革會警政督查中心服務處的牌子。

圖5.辦公室旁的「現有佛堂」與公司同名，形成強烈的對比。

圖6. 在記者會中，環保團體要求相關單位進行緊急處理。

圖7. 農糧署9/13來函說周邊農作物檢測報告為「密」件，資料不予提供。

圖8. 環保署9/14來函證實採樣點S04地瓜田的土壤已超過食用作物農地監測標準。

圖9. 此汙染事件，後續處理需耗費數十億元，10月下旬緊急防護措施也耗費100萬元，但這些絕大部分都要全民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