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苛責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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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y You,

我希望這一切不是真的，儘管那俗爛的人因為膽怯不敢直接打電話給妳的家人確認妳跳樓的真偽，然而，我從聽聞的剎那的不真實感，一如當初妳告訴我罹癌的當下一般，彷彿是個惡作劇的玩笑，繼接而起的怒氣是，不是才剛收到妳的簡訊詢問著我的近況，怎麼才四天光景就是噩耗 ?

妳怎麼能 ? 我想這樣指責妳，怎麼能讓我感覺這封簡訊是妳臨別前的呼救 ? 甚至連那個我所厭惡、早已老死不相往來的俗爛人也以此指責我，說著要是我能和妳通上電話，也許就能阻止妳的棄世。但這會不會太八點檔？我的人生需要搬演這類鄉土老掉牙的劇情嗎？

但我該怎麼表態、怎麼看待這件尚未確認真假，答案卻已瞭然於心的離別？我已經哭過了，也想過一輪我們相識以來的點滴，不是很多，時間距離卻拉得很長，是十八還是二十年？

妳知道我並不苛責死亡，始終認為，人沒辦法選擇生卻可以作主死，只是不能因為逃避不能因為無能解決遭逢的問題而懦弱地用死來終止一切，太卑劣！

妳以此卑劣的行徑向我告別嗎？否則好不容易戰勝癌症，老天就是要妳活著一條命，妳就這樣蹧蹋嗎？而我該用此加重妳的卑劣嗎？我不能。這不公平，我只能單純就妳卑劣的行徑尋求答案？妳到底為了什麼這樣作？

俗爛的人說，也許是妳惡質的男友推妳下樓，她說得咬牙切齒，我卻覺得太過荒謬，妳看看，我們因為沒有答案而只能胡亂推想，想像力可以多麼離譜。惡質男友的行徑，俗爛人得知的內情比我更多，僅是兩通電話，我們口中的惡質男友點滴就有許多差異，但同樣的都是不好的範疇，而且她得知的惡比我所認得的更深更沉，妳為了怕我們擔憂，關於惡質男友，究竟說了多少真話？

我感念他在妳罹癌期間不離不棄的照應，比照俗爛人的說法，他貪圖的是妳的補償金？真是這樣嗎？我不是始終耳提面命，要妳好好把錢收好，俗爛人也說，自己叮囑過妳，而妳終究還是被掏得一乾二淨，並且又因他負債累累？

是這樣的嗎？俗爛人告訴我，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是真的嗎？我只知道他曾對妳暴力相向，我懸著一顆心，要妳別因為他的不離不棄而懷著感恩之心和他交往，妳卻說，自己不是傻瓜，告訴我他已經改過，唯讀依然貪杯，妳也三申五戒，只要他縱飲過度，沒有商量的餘地就是分手，那麼南下返鄉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不認得妳的家人，只有妳的手機號碼，俗爛人會打電話給我，也因妳最好的朋友只有三位，一位告訴俗爛人，她去參加妳火葬入土儀式，一位她已託人代為詢問聯絡的電話，因此只能找我確認事情的真假，而我只能繼續撥打著直接轉語音信箱的手機。

該死的，妳知道我最討厭打電話，又偏偏遭逢我手機送修，用著我完全不熟悉的備胎手機，而我還回了妳接近午夜的簡訊，而這真的是妳臨別前的最後一通電話嗎？

我到底該怎麼面對這樣的狀況？妳告訴我啊。

該繼續演八點檔嗎？痛哭狂嚎一場嗎？數落妳不該如此輕易放棄？指責妳選了最蠢的方式解決生活難題嗎？或者怒氣沖沖，賭氣地說，妳辜負了我的真心、糟蹋了妳罹癌期間，我在妳身旁看顧、幫著妳加油打氣的熱誠 ……

而我甚至比妳更厭倦生命本身，我都還在這裡，妳竟然就這樣撒手？妳不是已經投向主的懷抱、感受到主的恩寵與愛，再次體會的生命的喜悅？我還嚷嚷說，怎麼身邊的朋友紛紛都和主交往了起來？而且還愛得死去活來。

主怎麼會容許妳這麼卑劣？妳告訴我。

我又開始哭，也不知道這次停了之後，什麼時候又會繼續？可以確定，我不會竟日哀悼也不會每天每夜想著妳落淚，屬於我的傷痛慣性地累積，然後任性地毫無預警地崩潰爆發，這可能是明天或是下週更可能是竟月之後或更久 ……

我會繼續過日子，崩潰的時候，就哭上一哭，直到我覺得已經過夠了日子為止。

我會負氣地不去看妳，因為我實在太過生氣，這是八點檔劇情，但我要這麼演上一遭，直到我真的可以消氣再說。

是，我就是這麼任性，因為妳也這麼任性以這麼卑劣的方式向我告別，簡訊我會繼續收著，直到我原諒妳為止 …… 看著妳為我剪的髮、捲過的浪漫、筆直的柔順髮絲…… 我就只能這樣紀念我們之間曾有過的一切？

而這一切早已經不存在！

【圖說】妳為我捲過的浪漫

【圖說】妳為我梳理的筆直柔順髮絲

【圖說】妳為我剪過的俐落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