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的父親》一個高雄子弟的深情書寫/九歌年終回頭書特賣,每冊45元起─九歌文學報─智邦公益電子報
enews.url.com.tw · August 25,2017焦點話題 藝文饗宴
新生代作家徐嘉澤最深情的散文書寫
《門內的父親》幽默細述父子關係
認識徐嘉澤是在去年的聯合報散文獎的決審上,當時雖然很多人認為他的參賽作品〈有鬼〉的小說質地太強,最後還是因為文章中對父子情結與社會時勢,帶點黑色幽默的細膩刻劃,得到大部分評審的青睞。
延續著〈有鬼〉的父子主題與敘事功力,徐嘉澤這次出的散文集共分成兩卷,第一卷著重在描寫父子關係與男性的家族暗史,如〈有鬼〉、〈繭〉或〈無聲的舞台劇〉。用「有鬼」二字來形容整個台灣男性的家族暗史,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切入點,一對心裡有鬼的父子,彼此壓抑的連對話時的換氣都不順暢;或一對父子心裡有鬼,並肩走在南北的路上,卻總在盤算著東西。
這些似乎是台灣父子難以面對的真相。尤其當父子之間的代溝,已經從傳宗接代的基本消費問題,擴張到了性別認同的難題;此外,對於新一代文學的寫手而言,又將如何回應那些如父的經典?
卷一中許多篇散文如〈魔芋之丘〉、〈鐵匠的家〉或〈有鬼〉啟用了第二人稱觀點或魔幻寫實的書寫技巧,一面操著祈使口音,一面運用幻術將人催眠,疏離無聲的空鏡頭長鏡頭很多,既介入又在旁觀看,像一群迴游的魚。本書的第二卷表面上是輕盈的城市書寫,實則側寫生命的諸行無常。
有趣的是,書的後半段筆鋒一轉,開始出現了一些與前面題材性質相異的性別書寫。好像過去真實的河流逆游而上,慢慢進入飄渺的未來,流入了一座潮溼虛構的平原。後面這些散文的主題,在時序上,似乎正好倒著迎頭趕上徐嘉澤上一本小說集〈窺〉的開頭。
我們不妨可將本散文集當成前作〈窺〉的濫觴,兩本書以虛實閃回的方式,交代了男孩的身世之謎,我們得以回溯的方式重新去認識一位男孩從父輩轉成母系,從社會回到家庭,由異性反望同性的心路歷程。
---名作家 周芬伶 推薦
精彩書摘 先賭為快
門內的父親
父親六十二歲那一年,總算卸下了重擔─他沒了工作。早年的父親在我眼中總像是一個鮮少存在的角色。在國小那一段時間,清晨尚未天亮之際,家中只有我一人早早起床,推開父母房門跟尚在睡夢中的母親要了錢,便出門替家中五口人買早餐,那一段如今看來短短的路程,在那段時間卻總像是綿延無邊際的旅程,而我像獨行在荒涼沙漠中的老人般一人默默地走著。尤其冬季更是如此,天亮得慢,許多荒野漫談的故事情節不斷自心底慢慢呈現出來,轉個彎角處有戶人家的狗會朝著路過的人不停狂吠,這些不斷地喝阻自己的前進。沒有人的街道,那早餐店的恍恍燈光成了這趟漫長旅途中唯一的指引,我像是一艘被慢慢引渡上岸的船隻一般,奮力的前行。買好一家五口的早餐,將一袋豆漿拎在右手,饅頭、蛋餅、三明治之類的早點提在左手,看著前方仍舊像是黝黑沉睡的夜,獨自一人慢慢的行了過去。回到家尚未有人起床,我拿了自己的那一份先吃了起來,換穿好制服整理好書包,待陽光出現時就準備出門,那時的父親仍在房裡。
國小時候回來得早些,下午三點半已在公寓巷弄之間和鄰居玩起羽毛球、躲避球、跳格子,一直到家家戶戶傳出飯菜香,某戶人家母親大聲嚷著:「某某某,回家吃晚飯了!」大家便開始作鳥獸散。父親會在五點多一點進到家門,像隻頹圮疲倦的獸一般,不發一語的先去洗澡,然後一家人坐在飯桌上開動。印象中的父親就是不斷的低下頭扒著飯,然後拖著疲累的身子窩回到他溫暖的巢穴,仿若冬眠著,那些微的酣聲伴隨著客廳外的電視聲像拍打上岸的潮浪一起傳入我的耳內。七點一到一家大小輪番上陣去把門內冬眠中的獸給挖了起來,父親伸了懶腰似乎不信時間過得會是如此快,別人黃粱一夢可以經歷一生,而自己一夢卻彷彿被上帝之手偷偷掩去好幾些時間。父親換穿上另一套工作服,洗把臉又出門去了。而凌晨時分,睡夢中的我偶爾會被客廳中鑰匙喀擦、門把轉動的聲音給驚醒,不過隨即又沉落入夢中。雖然知道父親回來了,不過此刻的自己沒有任何體力張開眼睛跟父親說聲:「哈嚕!老爹您回來啦!」
升上了國中之後,我的那三年生涯像是沒有父親的狀態,早上我依舊是家中最早起床的人,按照慣例去爸媽房間拿了早餐錢,早早出門替一家五口買好早餐回來。那時的冬天夜色已經算不了什麼了,因為關於鬼怪和狗吠都不及每天的大小考及老師的教鞭可怕,出門總在背誦著英文或國文,一聲聲如在夜裡念經的得道高僧般的鎮退了那些妖魔和害物。回家吃了早餐到爸媽房間說了聲再見,看了矇在被子裡頭的父親一眼,父親整個人深深地蜷在被窩,只露出些許的黑色髮根。國中的上課時間像不斷增高的建築物一般越疊越高,上完正課要上輔導課,上完輔導課要上補習班,回到家已經七八點。而那段時間運氣好一點的話可以看見剛要出門的父親,我口中說著:「爸,你要出門上班了啊!」而父親的口氣同我一般,兩人像是不熟悉的鄰人互打招呼的輕鬆平常:「嗯!」然後騎著機車又消失在我的生活中。凌晨,父親轉動門把和鑰匙的喀擦聲再也嚇不了我,因為為了沉重的聯考和課業壓力我每天都得一兩點方能上床睡覺,只不過我和父親始終隔著一扇又一扇的門。
高中,我終於不用再替一家子的人買早餐了,因為大家有了自己的意見,早吃膩了饅頭、豆漿、燒餅油條之類的。於是母親習慣以錢幣取代桌上的早餐。我一樣的早起,六點未到便取了桌上那一份自己的硬幣,打開爸媽房門和他們說聲:「我出門了!」到學校我將所有的窗戶打開,噴了將近三分之一罐的殺蟲劑,然後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開始認真讀著書。那個時候我總算知道,如果我不再認真一點考上一所好大學、將來有一份好工作,那麼以後我的兒子就會在他的記憶中模糊了我的身影,甚至會忘記他有父親的這一個事實。高中那時整個大社會經濟不好,父親晚上不用工作,因為老闆覺得父親在公司的用途不大,將來還要給他一筆退休金,怎麼樣都不符合經濟效益。父親被工廠惡意資遣沒有拿到半毛資遣費,印象中父母親像是個老實的莊稼人一樣說著:「算了!算了!」
父親晚上在家裡的時間多了,但我為了大學聯考、為了我的將來,我每天都留在學校圖書館裡讀書,夜裡同學結群結伴的到籃球場上嬉戲,只有我坐在空蕩蕩的教室裡頭,一如清晨的教室般一人看著書。我幻想著有一個嚴厲的父親站在我的身後鞭笞著我,大聲嚴厲地威嚇著問道:「你要像我一樣要做兩份工作才能養活一個家庭嗎?你要過這樣的生活嗎?」於是我收斂起貪玩驛動的心繼續執著在那書本文字迷宮之間。回到家時,父親懶洋洋的癱在客廳椅子上看著電視,父親瞥了我一眼說著:「你回來啦!」
「嗯!」我隨便應答便準備著去洗澡及接下來的讀書,我和父親之間還是一樣隔上了許多的門,門的那端有著電視的聲音,而這端我孜孜不倦地演練著數學和記憶著地理與歷史。那些書本上的知識從來沒告訴我該怎麼將父親和我之間的門一一消除,我始終覺得我和父親是兩個世界的人。
隨著父親的失業,母親對家庭經濟的壓力重擔也越大。大姊考上師院,雖然不是公費但年年都以優越的成績,拿走班上同學引領期盼的高額獎學金;二姊輕鬆不費吹灰之力的考上大學,以公費生姿態博取整個家裡的掌聲進入到台灣師大;而自己,聯考成績公布,一邊是我夢寐以求的繁華台北,一邊是家裡的經濟重擔。家族中細碎耳語不斷提醒著我所需要面臨的事實,於是我笑著和台北那海市蜃樓般的繁華美景說再見,以另一個公費生的姿態,完美的演出我應該扮演的好兒子角色進入到高師大。隨著父親失業越久,家裡經濟越顯負擔,儘管三個孩子看起來似乎不需要人操心,但家裡的開銷仍是一如無底洞般,父親辛苦賺來的錢沒有任何回響的一一的落進裡頭。我大二那年,父親又找到了一份兼差,我在心裡卻浮現小小的陰影,怪罪著父親為何不早點找到這份遲來的工作,這樣我就不用困在這我早就待膩的城市和大學。
儘管住家離學校不過十分鐘的路程,自己仍執意要住宿學校,想過過所謂大學的獨立生活是怎樣。雖然住了宿,但每每騎著機車在高雄路上繞卻怎麼也繞不出早已習以為常的風景,我急著想展開更大的翅膀飛到其他的地方,不想像父親窮極一生只能困在他所建造出來的小小的獸窩以及在家庭和工作地點中不斷奔波,彷彿生活就像是一條固定的雙向道一樣,不是來就是去。整個大學時間我窩在學校忙著社團、忙著課業、忙著玩樂、忙著家教賺取更多一點的零用金,和一般在外地讀書的遊子一樣,彷彿家庭離我很遠。家與校儘管只有十分鐘的車程、儘管常路過家門,不過仍鮮少回家,只在母親一通電話催促之下或是過年時節才會回到家裡。一家人待在客廳中,父親仍是話不多,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安靜少言的父親,就是我記憶中的父親。
大學畢了業,到北部就職,陰暗、溼冷、多雨的天氣和想像中的全然不同,所待的地方靠海,海風常帶著海潮腥味襲擊而來。到了冬天,那風成了刺骨的針一一鑽入體內。每遇下雨天,那雨成了冰錐刺得自己渾身顫抖。那時想到記憶中的父親,不論天氣好壞,儘管外頭大風大雨,甚至氣象報導著:「今天各級行政單位及學校機關停止上班上課,請民眾勿外出,並注意自己的隨身安全。」父親仍舊發動著那輛陪著他二十年的機車前往上班途中,只為了賺取一份如今看在我眼中微乎其微的薪水。父親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只有在父親偶爾上班途中受傷回家療養之時,母親會代替少言的父親發言著:「天氣那麼壞,叫你不要出門你偏要出門!」而那傷依舊得不到工廠的慰問和補助,換來的只是停薪的指示,而父親在尚未痊癒之際又要上班,我總算看不下去這一切,要父親別再做那些工作。
父親沒有聽任何人的話,繼續像隻生來就要工作的螞蟻般勤奮辛勞的工作,他從來不抱怨一句,他一人兼兩份工作養起一個家。我工作的第二年父親又被裁員,不同以往的是他一下子先後失去兩份工作,他整日待在家中。那時,我也從北部的學校順利考回南部任教,一家人又聚在一起。早上,我仍是家中最早起的人,我和姊姊各負擔一部分的薪水來養這個養我們長大的家,我們一人各四分之一的薪水輕鬆的贏過父親兩份工作的結果,沒了工作的父親仍繼續設法找著工作,陸續兼職做大廈管理員和捷運工程保全人員,他所賺來的任何一分錢從來不用在自己身上,他向來只帶少許的零錢出門,剩下的花費都在這個家上頭。
最近兼職的工作也不好找了,父親努力過幾次,不過常在別人的婉拒之中頹然地回家,由於長年在工廠工作的原因,那工廠內機械運作的音量不比待在一個舞池的少,父親的聽力開始有問題,需要我們大聲地和他說話他才能了解我們的意思。沒了工作的父親,鎮日在家中就是不斷的看著電視,隨著電視螢幕的跳動,父親努力和世界有機會聯繫,而平常待在家中的父親,以我所不知道的方式悄悄復甦他內在的工作慾望,家中的任何場所都會被父親仔細的清潔整理過。除此之外,父親就像一個在殷殷期盼老闆發號施令的員工般,所有大小雜事只要他能幫得上忙的父親一定不會拒絕。「爸,幫我把這筆錢存起來!」、「爸,幫我繳這筆帳單,快到期了!」、「爸,有空幫我寄這封信!」、「爸,丟在洗衣籃的衣服幫我洗一下!」……我們待在只有一個員工的地方,每天以各式不同的任務與工作交付給父親。
現在,每當我下班回到家中,看到失去工作的父親像隻小獸,安穩的窩在彷彿他地盤的客廳椅子上看著電視時,我突然心中有著一種安全感,因為我知道,從此之後,只要我推開家門,父親就會坐在門內的那邊等著家裡任何人的歸來。一直到自己快三十歲年紀這時,才真正感受到父親,在家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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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12月13日(週日) 13:00-14:45
名家導讀:蔡素芬(《燭光盛宴)作者)
講題:在落腳的地方
地點:鶯歌陶瓷博物館(台北縣鶯歌鎮文化路200號)
詳請請見:http://book.addeliver.biz/read.php
「燃燒的靈魂──梵谷」特展
華人世界首見最完整的梵谷個展
主辦單位:歷史博物館、聯合報
時間:2009年12月11日至2010年3月28日
詳情請進入官方網站:http://vangogh.ishow.gmg.tw/inde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