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震雲 二十年中對中國影響最大的一百本書之一《故鄉天下黃花》─九歌文學報─智邦公益電子報
enews.url.com.tw · August 25,2017活動專區 新聞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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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話題 文藝饗宴
★大陸一級作家劉震雲第一本長篇小說!
★《故鄉天下黃花》被評為「二十年中對中國影響最大的一百本書」
之一
中國人,你怎麼那麼幽默?
精彩書摘 先睹為快
故鄉天下黃花
臘月初四夜裡,村長孫殿元被人勒死在村西一座土窯裡。令人感到可氣的是,凶手在勒死孫村長以後,還不慌不忙蹲在土窯裡吃了一陣烤紅薯。因為在孫村長屍首旁邊,留著一堆紅薯皮。
副村長路黑小說:
「勒死人還吃紅薯,不是土匪是什麼!」
村丁馮尾巴說:
「不會是少東家想不開,自己上吊的吧?」
路黑小瞪了他一眼:
「土窯裡能上吊?你上一個我看一看!現在土匪恁多,可是不敢大意!」
孫村長的父親孫老元拄著枴棍來到土窯裡,路黑小指著紅薯皮說:
「老叔,看這紅薯皮!」
孫老元一見兒子的屍首,淚登時就下來了,頓著枴棍說:
「我家人老幾輩,沒幹過虧心事!」
孫村長有兩個老婆。大老婆三十五歲,小老婆十八歲。大老婆一見屍首,撲上去就哭;小老婆一見屍首,扭身就往家跑,去收拾自己的包袱細軟。平日大老婆表現不好,在家裡摔盆打碗,小老婆見人先笑。現在一到關鍵時候,就把人考驗出來了。孫老元又頓著枴棍說:
「還是老大好,還是老大好!」
孫村長享年三十二歲。
孫村長的屍首被抬回村以後,停放在他家西廂院裡。這裡是孫村長生前辦公的地方,門口掛著「馬村村公所」的牌子。村裡辦公一直沒個正經地方,孫村長就在家掛牌辦公。村裡發生糾紛,原告、被告就到這所房子來說理。雙方各出五斤白麵,由村丁馮尾巴烙成熱餅,村長、副村長、各姓族長吃了熱餅再說理。烙餅的大鍋,還在院子裡支著。夏秋兩季收田賦、過兵派個夫派牲口、縣上募丁,招待上頭來的公差,也都在這所房子裡。現在這裡成了孫村長的靈堂。門上蒙著燒紙,院子裡有兩個木匠在「霹靂啪啦」做棺材。
棺材做好以後,孫村長入了殮。他唯一的兒子孫屎根(八歲),頭上勒條白布,身上穿著孝衣,跪在棺材前,族內後輩分跪在棺材兩邊,開始接受人們的弔唁。副村長路黑小頭上也拴條白布,站在門口喊喪。弔喪的人一來,路黑小就扯著嗓子喊:
「有客奠了!」
「奏樂!」
「燒張紙!」
「送孝布一塊!」
路黑小一喊,院外一桌響器就奏樂,棺材兩旁的後輩就伏下身子哭,弔喪的人開始在棺材前跪拜,村丁馮尾巴馬上跑到棺材前燒張紙。弔喪完畢,孫村長八歲的兒子孫屎根爬起來,走到門口,雙腿跪下,頭上舉一個托盤,向奠客送上一塊孝布。
村長死了,村裡人都來弔唁。紙不斷地燒,院子裡煙氣滾滾,像著了大火。
老掌櫃孫老元也來弔唁兒子。他頓著枴棍來到院子裡說:
「先死為大,殿元,我也給你磕個頭吧!」
說著,趴到地上磕了一個頭。
路黑小見老掌櫃磕頭,也撅著屁股磕了一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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