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醫生一生實習

「阿訢，你麥退伍啦(台語)！」隨即潸然淚下，可以在我服役倒數第二天看到住民如此戲劇化的表現，既覺得好笑卻又覺得有點感傷。人生中有許多事情過了無法重來，20歲以前對服役是一種崇敬、害怕、又緊張的心態，得知可以服替代役之後就每天想著去醫療役，賭著去衛生所服務，可能有更多的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179梯剛好沒有醫療役，就隨著命運安排來到愛維養護中心。

   回想起來每個新來愛維的替代役都會被問是不是會被愛維的住民們表現嚇到？我記得我淡淡地笑了笑，「以前在醫院實習的時候有接觸過腦性麻痺的個案，不過沒有這麼貼近他們的生活就是啦！」第一天餵(住民)飯的時候，教保老師雖然有說要教我餵食住民的技巧，不過看的出要服務這麼多住民很忙，我也不好意思打擾來去穿梭的工作人員們，有位揪甘心得的學長於是來帶著我一步步餵食，同時給我更多在養護中心服役的「生存小攻略」，讓我在不知所措時感受到溫暖。

   接觸第一位住民是一個唐寶寶(唐氏症患者)，由於獨特的外表特徵，加上他們天真爛漫的性格，和唐寶寶們一起做任何事都會覺得很可愛。斜視加上弱視的關係，即使眼鏡矯正並且把報紙拿的很近，看字也是很吃力，或許是他獨愛各式各樣的紙張、書報，「張董」成為他的綽號。張董沒有口語表達的能力，於是我跟張董坐在沙發上對著報紙指指點點，有時候我大聲地念出上面比較簡單的英文單詞並解釋意思給他聽，有時候他似懂非懂的對我微笑、拍拍我的肩，好像是說：「哇~你好棒！」這樣竟然就過了三、四十分鐘，顛覆我對一項活動所謂「有趣」的定義。

   分到護理組後，陪伴就醫成為我在愛維的日常，後來的替代役問我互理組替代役在幹嘛，「不就送診(陪伴就醫)、寫牛奶(註記管灌個案的管灌內容)而已嗎？」「這樣會不會很無聊，沒甚麼變化？」我內心不禁浮現送診前幾次出現讓我差點尿褲子的幾件糗事……

   「護理長，他吃了兩口就把整瓶八寶粥倒在住院大樓一樓的大廳欸！」先是問過護理師，初步了解這個住民可以自己進食，誰知道他吃了不喜歡的東西可以反應如此激烈？整個大廳的民眾、醫院員工看著新來的替代役如此慌張，有的人伸出援手遞給我一整捲衛生紙，有的員工幫我通知打掃阿姨，那種不知道找誰求助、天要塌下來的感覺真是不好受。就這樣過了幾個月，有個新進替代役跟我一起協助送診，他協助的是一位即將要做大腸鏡檢查的個案，由於檢查前三天要接受清腸、吃清流質食物，此個案竟然就在同個時間同個位置──烙賽(腹瀉)！

   當然送診過程中也有更多對身心障礙住民的認識──認知不佳的住民無法配合檢察；肌張力過大的個案無法接受正常手術的方式；失智的個案剛上完廁所跟你要求要自己去尿尿；沒有家屬並且沒有認知功能的個案讓誰來決定要不要治療C型肝炎……，太多太多的例子，生命的故事書一本本像我展開，我讀不完也讀不懂，因為書上拋出問題又沒寫答案，我不敢說服替代役一年給我多少收穫，但是我深信以後若有機會服務身心障礙的朋友、親友們，我一定有顆更堅定的心去付出，愛維養護中心，我會永遠記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