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建築人(五) 充滿爭議的食材

楊宗翰

(本文為來稿原文照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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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談論著所謂的有機，或是自然農法
我們所追求的是沒灑農藥對人類友善的食物，
是友善小農幫助其脫離產銷剝削的食物，
是保護土地免受除草劑、殺蟲劑破壞友善環境的食物，
我們將這些”包袱”溫柔地放在我們對真正食物的想像上，但是…..
 
無毒、小農、生態，這三者並不是只要單純追求有機就可以同時達到的，甚至這三者幾乎可以說是完全獨立的，
所以……
到底甚麼才是我們真正追求的?




如果只是要無毒無農藥的蔬菜，那植物工廠或是水耕生產出來的蔬菜就非常夠了，因為生產出來的蔬菜的確非常乾淨而且還不會有蟲蛀，反而許多剛轉型有機的作物卻會為了重新適應對抗蟲害而在體內產生毒素，也因此產生有機環境下才會出現的有毒食物。
如果是為了友善小農，想協助小農脫離盤商剝削、改善他們的生活環境，只要能縮短生產者跟消費者間的距離，其實並不一定要是有機農法。避免去大賣場買菜，盡量跟那種拿自己家裡種的青菜出來賣的婆婆們買就可以了，而植物工廠則完全不可行，因為那注定是資本家才能實行的方案，甚至是許多有機農場雖然用很天然的方式生產蔬菜，但卻是聘請相對廉價的外籍勞工或是原住民來降低成本以提高有機產品的競爭力，也不太合適，在大陸有一個非常有名的有機農場，裡面種滿了各種美味可口的有機蔬菜，但是在裡面工作的農夫卻不能吃農場裡的菜，反而是從外面買來慣行農法的菜來吃，如果無法幫助弱勢……那有機產品就真的只是另一種新興的商品。
那如果是為了生態環境，農田連驅蟲驅鳥都不行，就以最自然的方式吃動物們吃剩的水果和蔬菜，而最好的方法甚至是把土地還給大自然，盡量把農田往都市逼近，無論是把公園變成菜園或是屋頂菜園，甚至是把行道樹換成果樹，也許蔬菜沒有山上的好吃、也許會被城市的空氣污染，但我們平常都放任自己呼吸這種空氣為何會介意吃吸同樣空氣長大的植物?總之，城市內空地可生產的農產品其實遠多於我們想像，但是，這樣一來……原本在農村生活的人們該如何維生?
 

回到一開始，
到底為了甚麼而選擇自然農法?
 

我開始問我周圍的朋友們這樣子的問題，並試著闡述上面這些困境，
一開始，我專注在協助小農上頭，支持直接跟農夫買而反對有機認證，但也有好幾個人把環境擺在最前面，因為他們認為不管在甚麼情況下，人類都不應該自認比大自然還重要。
不過呢，對有機產品大部分的消費者來說，健康、無毒，才是考量的第一目標，這也不是壞事，至少人們會為了自身的健康開始接觸自然的食物，並慢慢地了解那些其實比自身健康還重要的事情。
 

在鳥建築這邊的伙食費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寬裕，雖然不至於拮据到甚麼東西都買不起，但是卻讓我和Sananda有了動力....或是藉口開始到虎尾去尋找”替代方案”，無論是去菜市場詢問賣不出去的蔬菜、或是麵包店裡隔天賣剩的麵包、甚至是超市場裡下架的蔬菜，我們都厚著臉皮跑進去問了，可惜結果並不是往往都那麼好，還帶給了許多同伴不小的困擾，尤其是蔬菜方面最為嚴重。也是啦，如果沒有事先說明，有誰會想要吃那些平常會被當成垃圾丟棄的食物……
 
跟在台南一樣，我在中午菜市場快收攤時去問他們有沒有賣不掉會被丟掉的蔬菜可以給我們或是我們再跟他們收購，不過這邊大部分是偏向便宜算給我們，因為那個時候菜價超貴的所以也沒什麼剩的，幾乎都是大陸妹、空心菜和苦瓜等，雖然便宜很多，但是菜的狀況真的不太好，許多壞掉的地方要花很多時間挑掉，接著質疑便出現了

”挑掉這麼多，不是也在浪費嗎?而且這樣子有比較便宜嗎?”

也許真的沒有比較便宜.....
我得承認如果這些菜是免錢的，不管多醜我都很樂意花時間處理它們，但是因為是買過來的，我真的完全沒辦法不克制自己去計算這樣子到底值不值得，
但是如果是說浪費的話……也許這顆苦瓜有一大塊爛掉了我們要切掉將近一半，或是我們把萵苣三分之ㄧ的爛葉丟掉了，但如果我們不這麼做，原本這顆苦瓜和萵苣就是會被整棵被丟到垃圾桶裡的。

雖然說即使我們經費比較充裕，我還是會選擇去問看看有沒有會被丟掉的蔬菜，這已經是習慣了，但我真的很對不起工作隊的大家，因為我技術不好常常拿了許多大家不太會處理的菜結果還是被放到壞掉……那種情況下心情真的一整個差到爆。
 
我們也試過水果攤，通常他們要丟掉的水果全放在倉庫裡頭冷藏，等到真的不行才丟掉或是賣給學校，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拿了一整箱裡面有幾顆被碰傷的蘋果，原本一顆賣五十塊他算我們五塊錢，好吃到爆炸，還有那種皮已經皺起來的百香果，我也完全吃不出來跟飽滿的百香果有什麼差，另外就是只要時候到產量就會爆増的柳丁和橘子，但我是覺得台灣水果被丟棄的狀況應該比蔬菜好很多，有很多水果攤都說如果賣不掉的水果就給果汁店就好了。
 
 
至於麵包店應該算是我們最有經驗的一項了，我們真的問了好多好多家，每一家都有不一樣的處理方式，蠻令人高興的是，有好幾家麵包店都說他們沒賣完的麵包都會送去家扶中心或是給獨居老人(台南有些菜市場的攤販也這樣)，而某超貴連鎖店則是打折賣給員工，或是有些會說老闆不在請我留電話的，還有一個……跟克羅埃西亞一樣的，賣給養豬戶，我聽了馬上問他們說那他們賣給養豬戶賣多少我也想要買(雖然不是餵豬)，但是他不賣給我QQ
為什麼他寧願給豬吃也不要給人吃……
最後，當然也是有直接丟垃圾筒的，也堅持完全不降價清存貨，因為這樣的話大家就不願意付正常的售價了。
而我們在虎尾那邊吃的麵包，他們前一天賣不出去的麵包隔天早上要送回總公司清點，順便紀錄銷售情形，而那間麵包店就跟我們說早上他們送回總公司前可以來跟他們便宜買，當然有便宜的麵包買我們是很高興啦……但是還真的遠超乎我們想像的多耶，他不過就是一間小店，每天賣剩的麵包我們竟然完全拿不完。

這一箱麵包全部都是賣不出去的，而店裡面還有兩三箱。
 
有一次更好笑，因為有兩個生日蛋糕要下架了，我們便把他們也一起帶了回去，結果當天大家都以為是有人生日了要慶生，結果只是因為我們自己想吃。
 
 
最後一個地點……超市，雖然這是看似不可能的任務，但是之前一個德國的紀錄片還真的有一個人跟某間有機超市連絡好固定來跟他們拿下架的蔬果。所以……就順便來看看啦，我跑去問了店員他們超市下架的食物都怎麼處理，他很直接的跟我說”就廚餘阿~”，我就問説那可不可以給我們，那個阿姨很樂觀的說”明天我們店長會來上班，你可以去問問他，應該是沒差”，隔天來找不到店長，我們又問了一個工讀生，她也說應該沒差，然後就幫我們打電話問店長，結果，
不行~~，
好吧，雖然原本就知道機會不大但我還蠻意外那些店員竟然不反對我們的行為。
 
 
大概就這樣，我們在那邊的時間不夠長，而且去市區有點麻煩所以留下了不少遺憾，但我還是很好奇，我很想知道台灣到底是不是個浪費的國家，浪費了什麼東西，之前台灣人去德國餐廳吃飯剩太多被德國阿姨罵還罰款的故事大家都知道，大家用此來警告台灣人不可以浪費。可是今天，當我看到德國那邊Freegan的紀錄片裡他們以如此荒謬的理由把那麼多食物丟掉，甚至在許多歐洲人眼裡，”那種去餐廳吃飯會把盤子清空的人”竟然被用來形容一個人斤斤計較，對照前面的故事，我真的不知道到底哪個是真的，又或者，當知道連我們崇尚的歐洲都還是這副德性，我真的完全不敢想像那個美利堅合眾國到底是還能誇張到什麼地步。
 

Freegan並不是dumpster diver，當然許多Freegan會去翻垃圾桶，但是會翻垃圾桶的人並不一定是Freegan，Freegan也不一定要翻垃圾桶，它的意思是一種極簡消費及分享資源的生活方式......
 

大概翻譯她的末段
“人們總是說你們不覺得你們靠著依賴資本主義的剩餘來反抗它本身就不太對嗎?但我們會說我們真的希望我們不能這麼做，我希望五年後這個社會將找不到任何被當成垃圾的食物被我們撿去吃，所以我們必須要想辦法去種菜，我們必須想辦法一起生產食物，或是其他解決的方法，但是現在，回收被丟棄的食物仍然比種新作物更能有效的減少碳排放"


流浪動物太多，許多收容所裡塞了好多流浪貓流浪狗，這些生命像是垃圾一樣的被拋棄，人們上街不斷呼籲"請以領養代替購買"，而那些賣不出去的麵包、蔬菜、水果...甚至肉類，對我們來說不也是種被拋棄的生命(無論我們願不願意把植物當作生命)，我也希望面對食物，我們也有辦法呼籲"請以領養代替購買"
即便這件事乍聽之下似乎非常不道德.......想想這兩者間的衝突吧。


我們原本就一直打算在方舟裡面種菜，雖然最後根本來不及等它長大我們就畢業了，但是淑芬姐在園區內採集來的野莧菜真的是超級好吃，我超佩服這種可以在任何地方找到食物的能力，當然還有俊儒直接在我們旁邊的生態池採收的筊白筍.....雖然已經太老了不適合吃
 
是說.....
我剛剛才發現那件好像是我的褲子耶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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