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文未完成的轉型

蔡英文未完成的轉型
文/張鐵志

　　開票之夜，在雨中，台下的人哭紅了眼，台上的蔡英文帶著一抹微笑，溫和而堅定的說，「我們堅持和弱勢人民站在一起，我們堅持政策理性，我們堅持以小額募款擺脫對財團的依賴。我們會一直做下去，總有一天，我們會贏得多數人民的信任。」

    　這場總統大選，是一場可能讓民進黨轉型的選戰。但這次大選證明，小英確實帶領民進黨朝向兩個最關鍵的問題轉型，只是轉的還不夠多，所以輸掉了選戰。

    　第一個轉型當然是兩岸政策。許多人都同意民進黨輸掉大選的關鍵之一就是最後一週企業主出來挺九二和馬英九，出來「販賣恐懼」。這其實是國民黨一貫手法。這個大規模的企業動員，是因民進黨也變了。二○○八年的大選，謝長廷還批評國民黨是要推動「一中市場」，這兩年民進黨雖然曾反對ＥＣＦＡ，小英卻在競選過程中清楚表示民進黨當選後不會變更兩岸政策的現狀，也強調過去在民進黨執政期間推動許多開放政策，例如小三通。他們確實知道往中間靠近。

    　小英在競選黨主席時就說要提出「新中國論述」，但遲遲未提；之後的幾次宣示兩岸政策也欠缺說服力。歸根究柢，不是不知道提出兩岸政策的重要，只是被既有的意識形態和深綠勢力綑綁，所以很難積極提出，而只能是採取守勢。

    　不過，選民支持了馬英九未必就是支持「九二共識」，因為大部分選民可能不清楚「九二共識」：與其說他們支持九二共識，不如說許多人確實支持這四年的開放政策。這是民進黨不能迴避的現實。民進黨應該用更開放態度面對中國，並且說服選民他們有能力確保兩岸的和平互動。

    　除了確保兩岸和平帶來的經濟利益，民進黨也可以創造另一種不同於國民黨的價值：特別是在民主與人權上。例如，許多ＮＧＯ長期倡議在兩岸投資保障協議加入對勞工與環境的保障條款；或者可主張對於中資來台有更嚴格規範，但對台灣的陸生與陸配，可以在人權的角度上更開放、包容。有太多陸生被台灣改變，更了解台灣，甚至更了解長期在中國被扭曲形象的民進黨。

    　小英帶領的另一個轉型是在這次主打「公平正義」，這是台灣選舉史上第一次這個概念成為大選主導議題。小英在選黨主席時，就提出民進黨要走「中間偏左」，但是三年來並沒有太積極的政策，直到這次選舉，才明確標舉這個方向。而這的確也是此刻台灣最需要的路線：在本土化與民主化的政治想像耗盡後，在台灣此刻面臨嚴峻的貧富不均和失業問題時，公平正義確實是台灣接下來面對的嚴峻挑戰。

    　然而民進黨在這次選舉中，雖然有公平正義口號、有動人文宣語言，和十年政綱中的若干政策，這些政策卻缺乏具體的方向感，也沒有被連結起一套完整的論述，以至於選民很難了解到底要如何推動公平正義？這些政策背後也沒有去連結社會團體，建立一個社會聯盟，變成一個運動──而三隻小豬作為政治運動，也沒有和公平正義有更深刻的連結，所以這個「公平正義」的口號就相對空洞化。

    　再以女總統口號為例。台灣如果能選出一個女總統，在性別平權上具有重要的象徵意義，但是如果相應於史上第一個女總統的訴求，民進黨能提出更完整的性別平權政策，則會有更大的力量。

    　朝向公平正義原本就是台灣這一階段最重要的歷史方向，不論放在全球視野或是台灣民主化的歷史進程（政治民主化後當然要強化社會民主）來看，更不要說當馬英九這次緊密地與大資本家結合，顯然這個政商聯盟只會惡化未來國內的分配。

    　蔡英文帶領民進黨在兩岸政策與國內社經議題上開始轉型，雖然只轉了一點點。這次選舉或許證明民眾恐懼變遷，但民進黨要做的不是讓自己變成國民黨，也不是從轉型撤退，只有深化這個轉型，提出競爭性的價值。那麼如同小英所說，總有一天，會贏得多數人民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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